無限震憾 83章 何為好男兒?將軍不如進士?

作者 ︰ 冥空星雪

古劍冰(慕容劍冰)自然不同意韓德讓的主意。他只推說不願意做偽證,一口咬定,蕭峰只能是一時激于義憤,獨自出手,營救契丹俘虜,而絕不是帶人出手。最多同意把韓德讓俘虜的青壯增加到近百個︰「那蕭峰救了多少俘虜,由得你編,我未曾看到,只推說當時並不在場,也算不得我做了偽證。

至于他出手時,確實只有一人,人無信不立,他帶著近千契丹士兵伏擊大宋官兵這等謊話,我是絕不會說的。不過韓兄盡管放心,我慕容氏後人在大宋官場、軍方都還小有幾分薄面,到時一定為你盡力開月兌便是。」

韓德讓無奈,只得嘆道︰「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希望韓相公繞過我這一遭吧!」

果然,韓琦听得當年太祖皇帝的義社十兄弟後人、在江南頗有才名的慕容劍冰前來拜訪,大是歡喜,親自出迎。但在听說了韓德讓的戰績後,不由臉沉似水︰「韓德讓!你我雖是族親,但你亦知本官為人,向來有公無私!當初你如此練兵之前,應承過我什麼來著?」

韓德讓臉上通紅,低下頭去,一時不敢說話。

韓琦怒從心起︰「你練兵千日,竟被區區一個敵人打成這樣?

傷了這麼多士卒!你練的是兵還是豬啊?還有面目來見我?

什麼終將敵人擊退,幾百人打跑一個人很光彩是不是?要不要我上書為你表功啊?我看多半是敵人揚長而去,你阻攔不得吧?

來人!推出去斬了!」

古劍冰吃了一驚,連忙求情,指出韓德讓久歷邊事、戰功累累,乃是大好男兒,斬了太過可惜。何況不是他無能,實是蕭峰太過厲害。

韓琦卻哼了一聲道︰「東華門外戴花游街才是好男兒!如韓德讓這等武夫,不過與流氓無賴同類,算得什麼好男兒?

左右!還愣著做甚!快把韓德讓推出去斬了!」

所謂東華門外戴花游街,那是進士甚至狀元才有的殊榮。現代人可能很難想像,一個為國家立過戰功的少將級軍官,其社會地位會比不上大學生!

然而,宋代向來重文抑武,韓琦這句話說得是理直氣壯,仿如天經地義一般。

在宋代重文輕武的積習之下,文臣是很瞧不起武臣的。宋真宗時,善弓矢、美儀彩的詞臣陳堯咨,曾打算應真宗之命,改授武職和契丹的使者比射。堯咨的母親知道了,大為生氣,揮棍便打︰「汝策名第一,父子以文章立朝為名臣,如今你想貪圖厚祿,讓祖宗蒙羞!?」堯咨也就不敢應命了。文臣改授武職,哪怕是升官、長工資、多得獎金,也算有辱門第,這種家庭教育,在宋代是很普遍的。

宋朝怕地痞無賴無業游民擾亂社會,將他們都一股腦的充軍,怕他們逃跑,面上還要刺字。是以,宋人道︰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捻釘。韓德讓雖是邊關大將,但頭上少了一個進士頭餃,其家族就不會感覺有什麼榮耀可言,只當他混了個無賴頭子當當罷了。

便如韓琦,亦不喜別人叫他韓帥、韓節度使,只喜別人叫他韓相公。

國家社會家庭都重文輕武,文臣如何不氣焰萬丈呢?

這種積習,雖是避免武人獨大、進而自立造反,但這種情形之下,怎能產生優秀的將才?偶爾出一個兩個優秀的將領,也禁不起君主的猜忌,文臣的壓迫,和世人的輕視或疑謗,難免不幸的結局。無怪宋代對外軟弱,累遭外患,終於亡國了。

古劍冰想到這里,強忍心中之怒道︰「韓相公,你是邊關總帥,要殺手下大將,我管不得你。只不過,這韓德讓是我朋友,我慕容世家,在大宋官府還有些故舊,我讓他們上個折子,彈劾閣下為撈鐵面無私的虛名,以小過擅殺同宗,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韓將軍手下,是我平生僅見、富有血性的宋軍,將為軍之魂,你壞了這支部隊的軍魂,將來遼國打來,誰來抵擋?小心到時有人彈劾你暗中勾結遼國,迫害手下軍功累累的大將!」

韓琦牙關緊咬,心知古劍冰這是明里提醒,暗里威脅︰「太祖皇帝遺訓,文人不以言獲罪,你要告,我也管不了你,盡管告吧!反正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

哼!你這是什麼文人!竟與這等無賴頭子廝混在一起!」

古劍冰昂然道︰「文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夸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逐奔懦民泣。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豪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

當年靖康之變時,張邦昌亦是進士出身,他之作為,可算得好男兒了?高宗皇帝可是靠得他才復得我大宋半壁江山?」

韓琦只氣得滿面通紅,原來,靖康二年時,金兵攻陷汴京,俘虜徽欽二帝,立張邦昌為傀儡皇帝,國號大楚。

金人圍城時到處侵擾劫掠,焚毀無數寨柵、房屋。更挖墳掘墓,奪殉葬之物,將尸體棄于荒野,又用棺材當馬槽裝飼料喂馬?????????

當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金兵在城外鼓樂而歌,張邦昌則下旨令徐秉哲在城內搜尋,得宗室三千多人,押送到金營,又在百姓各家攤派銀錢,限日繳納,上交給金人,以作保命之費。

後來,岳飛、韓世忠等人的勤王大軍,兵指京師,金人聞風退走,張邦昌見勢不妙,月兌下龍袍,再不敢以皇帝自居,勤王大師一到,他便跪地乞命,說自己是「保全宗室社稷,以謀後留。若堅持依節而死,必連累二帝,怎算忠臣?」

當時城外金兵不過六萬,城內卻還有二十多萬禁軍可用,若是守城,堅持到勤王大軍到來,里應外合,金人又怎能討得好去?他身為宰相,卻勸二位皇帝出城請降,陷二位皇帝于軍營之內。趙宋宗室三千多人,亦是他親自下令捉去送給金人的。他倒好意思說自己是「保全宗室社稷」,臉皮之厚,古來罕見。

本來大宋立國後,太祖便有遺訓,不殺文人但張邦昌所為,實是犯了眾怒,大宋文人,無不以為之恥。是以,高宗皇帝即位後,便賜其自盡。這廝就成了宋朝有史以來,唯一一個被皇帝處死的文人。

張邦昌身居高處數十年,長時間擔當宰相,居然沒有做出一件突出的政績,唯一可堪一提的,竟是「首請取崇寧、大觀以來,瑞應尤殊者,增制旗物」——實在是典型的溜須拍馬、粉飾太平之徒。連秦檜都瞧他不起,說他「專事宴游,黨附權奸,蠹國亂政」,是導致「社稷傾危」的罪魁禍首。

如此文人,再給韓琦添三張厚比長城的臉皮,也不好意思說他是好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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