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冰到得近前,只見岳靈珊倒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柄長劍。在她旁邊,寧中則**的身軀沾滿草屑泥污,雪白的肌膚上布滿血痕,似乎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黯淡的眸子含著絕望的淚水,死死盯著女兒。
那里站著四名黑衣中年男子,看打扮似是日月神教長老,其中一人,正憤然將寶劍從勞德諾胸口抽出︰「這廝,如此敗興!老子剛給小美人上的百花消魂散,這下可全浪費了!」
電光閃過,那人猛然發覺頸上一疼,身子忽地拔高數尺!
原來卻是古劍冰運起乾坤第五絕雷動九天,出手如電,以掌作刀,只一斬,那人頸上鮮血狂噴,竟將腦袋頂高數尺!
古劍冰怒喝︰「你們全都休想活命!」橫起一腳,另一個魔教長老長聲痛呼,腸穿肚爛,斷為上下兩截。接著雙掌齊出,使出天火燎原,另兩位魔教長老在慘叫聲中全身焚化,血肉盡化黑炭,連內里的白骨也被烤成黑色,死得不能再死。此時古劍冰含怒出手,功力似已突破極限,四名魔教長老連還手的功夫都欠奉,只一照面,盡數了帳。
「珊兒!珊兒!」古劍冰試探岳靈珊鼻息,見她雖未斷氣,已是奄奄一息。伸手想去拔劍,見那劍深入半尺,已成致命之傷,這一拔出來,立即令她氣絕而死,眼見無救,心中大慟,哭了出來。
岳靈珊︰「是……是慕容大哥麼?大哥,你陪在我身邊,那很好。快……快去救媽媽……」
「寧師姊?她……」寧中則就躺在不遠處,竟已不成人形……古劍冰不忍再看,解下衣袍為寧中則披上,解開她穴道,「寧師姊,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岳大哥呢?他不是剛當上五岳掌門麼?」又叫白崖月等人︰「你們……快去看看,能不能救救珊兒,她……」
白崖月等人檢查岳靈珊傷勢,默默地搖了搖頭。
寧中則見女兒命在頃刻,淚如雨下︰「珊兒,我的女兒……」
岳靈珊目中神色黯淡︰「媽媽,我……我就要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大哥,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我好生對你不起……你……原諒我了麼……」
古劍冰急道︰「你不會死的,咱們能想法子治好你。珊兒,我不要你死……」
岳靈珊聲音越來越低,呼吸也越是微弱︰「我……我這里痛……痛得很。大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千萬要答允我……」
古劍冰(慕容劍冰)自出江湖以來,所遇第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便是岳靈珊,自然不肯拂她之意︰「你說,你說,我一定答允。一千件、一萬件,我也答允……你要我辦甚麼事,我一定給你辦到。」
此時光芒斜照,映在岳靈珊臉上,只見她目光散亂無神,一對眸子渾不如平時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濺著幾滴鮮血,臉上全是哀懇的神色︰「大哥,我爹爹他做了許多……錯事……求你原諒他……替我照顧我爹爹媽媽……保護他們……別……別讓人欺侮了他們……」
寧中則抱住女兒身軀大哭︰「珊兒!是媽媽對不起你!從前不該反對你們……是媽媽連累你,害死你的……」
古劍冰緊緊握住岳靈珊的手,將內力不斷輸了過去,只望能延她一時半刻之命︰「我答允便是,你放心好了。」
岳靈珊眼中忽然發出光彩,嘴角邊露出微笑,一手握著母親,一手握著情郎,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媽媽,記得我的話……要好好活下去哦……
星使追還不自由,雙童捧上綠瓊丹。九枝燈下朝金殿,三素雪中傳玉樓。鳳女顛狂成久別,月娥孀獨好同游。當時若愛韓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松開了手,終于手掌一張,慢慢閉上了眼楮,也停住了呼吸。
古劍冰心中一沉,似乎整個世界忽然間都死了,想要放聲大哭,卻又哭不出來︰「師姊,她死了……珊兒死了……嗚嗚——」
寧中則將岳靈珊的身子抱了起來,輕輕叫著︰「乖女兒,你別怕!媽媽抱著你,沒有人再欺侮你了。咱們去找爹爹……」
古劍冰︰「寧師姊,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在問你話啊!岳大哥呢?他不是剛當上五岳掌門麼?」
寧中則神情淡漠,異乎尋常的冷靜︰「魔教大軍攻山,五岳劍派,全完了。我被他們用迷藥捉住……珊兒,還有勞德諾被引過來……珊兒為保清白,便讓勞德諾刺死了她……」
古劍冰沖到勞德諾身前,見他同樣受了致命攻擊,命在旦夕,心便又軟了︰「德諾你——你為什麼要殺珊兒!我寧可……也不願她死的!為什麼!」
勞德諾氣若游絲︰「掌門師叔……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樣想的……到了那邊……我再向……小師妹和……賠罪……」
古劍冰嘆道︰「德諾,賠上你一條性命。叫我于心何安,可還有什麼未了心願麼?」
勞德諾︰「掌門師叔……將我葬在恩師……的墓邊吧……德諾……對不起他……老人家的……期望……」說到這里,氣絕身亡。
古劍冰心中沉痛︰左冷禪的尸首已不見蹤影,勞德諾的心願,卻又如何達成?
「寧師姊,魔教怎麼攻上了華山禁地?岳大哥他人呢?」
寧中則面色慘白︰「慕容賢弟,五岳劍派今番當真大禍臨頭了。你快走吧!他們不是人!是妖怪!」
古劍冰︰「妖怪?」
便在這時,岳不群遍體鱗傷,血染衣袍,狼狽奔至︰「師妹!快走!我……再為你擋一陣!快……」
忽听「磔磔磔磔磔磔磔磔」的怪笑之聲,十數人飛奔而至,其中一人,猛地飛身撲來,帶起漫天劍影,岳不群啊喲一聲,右肩血如泉涌,長劍月兌手,另一人搶上前來,一掌拍在岳不群前胸,岳不群吭也來不及吭一聲,便向後跌飛十數丈。古劍冰上前扶住,只覺岳不群身上冰冷,身上還在打顫,顯然出掌那人的寒冰掌力非同小可。看了當先那人的面貌,不由得心中一驚︰這人城府之深,心腸之狠,果然遠超我想像︰「左師兄,這,這是你策劃的?」!
左冷禪怪笑不答,古劍冰眼光一掃擊落岳不群長劍那人,不由一驚︰「令獨沖,岳大哥再怎樣也是你的授業恩師,你怎地如此心狠,下此毒手?????????」待得看到站在令狐沖身後的那個,更是險些驚得魂飛魄散︰「風老前輩,你不是已經仙逝了麼?怎麼???????
阿青嚇得直哆嗦︰「這是鬼麼?」
古劍冰冷靜下來︰「不,不是鬼,也不是幻象,這些高手若非練了什麼邪功,便是被攝了心智。風清揚、左師兄、任我行、令狐沖、他們也……」
寧中則抱住丈夫身體痛哭︰「師哥,師哥!」
岳不群慘笑︰「師妹……我當真……對不起你……」
寧中則嗚咽著︰「師哥,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華山派,為了我們這個家。我知道的……知道的……」
岳不群苦笑著︰「我還極力掩飾,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說話聲音變了,胡須是漆粘的,原也瞞不過做了幾十年夫妻的枕邊之人,呵呵,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寧中則不住流淚︰「你苦心焦慮,為了保全本派,說甚麼也不能淪亡于他人手中。我又怎能怪你?你都做了這樣的犧牲,咱們已經盡了全力,大伙兒轟轟烈烈的和這伙妖魔劇斗一場,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臉面去見華山派列祖列宗。師哥,師妹和你一起……」
岳不群又嘆道︰「慕容賢弟,難為你時至今日還肯教我一聲‘岳大哥’,可是我——我不配啊!
五岳大會,是我暗地聯絡了各派同時發難,又練了這東方不敗給我的葵花寶典……卻托名闢邪劍法,逼死了你左師兄。我本想逆取之順守之,好好和你通力合作,將五岳派發揚光大,可惜……沒有機會了……」說到這里,神色黯然,聲音也低了下來。
古劍冰高聲叫道︰「岳大哥,你配的,你配的。紫霞氣沖宵,不群卓爾;華山君子劍,敗亦英雄!在我心里,你永遠是個真正的君子,更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岳不群︰「呵呵……男人麼……賢弟,珊兒被人擄去,我憂心如焚。她的安危就托付給你了,還有五岳、華山……呵呵……人生的盡頭……真是寂寞啊……」
「珊兒她已經——」古劍冰卻終于不忍將真相知,改口道,「大哥你放心,我拼了性命也要救出珊兒。你……安心去吧……」
「賢弟……多……多謝……」岳不群含笑而逝。
寧中則︰「師哥!好……好……我們一家的血海深仇,五岳劍派的未來,就全拜托賢弟了。」
「師姊你萬萬不可——」古劍冰回過頭來,只見寧中則臉色慘白,胸前插了一柄匕首,對準心髒刺入,鮮血狂噴,救之不及。
古劍冰回想起與他夫婦交往的點點滴滴,笑貌音容,恍如隔日,更是悲痛之極︰「玉女暮雲托舊事,紫霞曉夢淺叮嚀。權謀三尺空憐劍,君子流芳萬古名。左師兄,岳大哥,五岳合一的事業,不止是你們的,也是我的。我一定會繼承你們的遺志。一定!」
忽听有人高叫︰「東方教主,澤被蒼生,胸有成竹,神機妙算,當世無人能及萬一。」
「東方教主,令旨英明,算無遺策,燭照天下,造福萬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東方教主,指示聖明,歷百年而常新,垂萬世而不替,如日月之光,布于天下。」
古劍冰心中一驚︰「這些都是東方的人。她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