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春天來得很早,剛打過春三天,氣溫急劇回升,街上的行人已經換上了春秋裝,一身襯衣,加上多姿多彩的外套,小伙子顯得精神飽滿,容光煥發。姑娘們婀娜多姿,曲線玲瓏。
風小雨無心欣賞街頭的美景和花枝招展的姑娘,他在街上隨意走動,心情也如腳步般飄忽不定,眼中布滿血絲,臉色疲倦。一夜沒合眼,誰的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家常菜館和他有很深的感情,他根本就沒打算離開,胡雲的事由自己引起,應該自己了結,無論胡雲的手段多麼恐怖,自己必須面對。一夜的思索,總想找個萬全之策,沒有,一點希望都沒有,唯有听天由命,走一步是一步。
西山別墅的路風小雨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胡雲說是下午等候,風小雨可不想早早去受罪。
等待終究是一種煎熬,風小雨心情越來越狂躁。買了幾瓶啤酒,一包花生米,獨自一個人坐在街頭的椅子上喝了起來,既可以解除疲勞又可以壓抑心火。
啤酒確實是好東西,喝了兩瓶風小雨昏昏欲睡,索性斜躺在椅子上眯了一會,陽光溫和,風小雨竟然痛痛快快睡了一覺。
風小雨夢到了家鄉的田野,躺在秋天收獲的莊稼上,碧空萬里,艷陽高照,鼻子里陣陣稻谷的清香、、、、、、忽然,一個小蟲子在手上輕輕蠕動,不由得大吃一驚。
睜開眼,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站在一邊,正伸手抓風小雨手中的花生米,風小雨眼皮一動,小孩的手立即宿了回去,可憐巴巴地盯著風小雨。
小孩另一只手里端著一個搪瓷碗,里面零星散落幾枚硬幣。看來是流落街頭的流浪兒,風小雨經常看到他們向行人討要錢財,城管隊抓過幾次,可是屢禁不止,也就不再深究。
風小雨沖小孩笑了笑,把花生米推到他面前,小孩不再緊張,用衣袖擦一下鼻涕,小心地抓起花生米放到嘴里咀嚼著。
「你是哪人?」風小雨看著小孩干瘦的身體,一陣同情。
小孩抬起頭,眨巴一下眼楮,又搖了搖頭,好像听不懂風小雨的話。風小雨模了模口袋,掏出十元錢放進小孩的碗里,小孩彎腰深深鞠了一個躬。
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叼著香煙從遠處跑過來︰「你個小王八蛋,不是讓你在那邊路口討錢嗎,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說完,啪啪,給了小男孩兩記清脆的耳光。
小男孩無辜地望著中年人,嘴撇了撇,沒有哭出聲,眼中淚珠晃動。
「他是你的小孩嗎?」風小雨氣憤地盯著中年人︰「你的話他好像听不懂,不會是拐來的吧。」
「你管不著。」中年男子惡狠狠地說道︰「街上遍地都是流浪兒,關你什麼鳥事。」
風小雨猛地站起來,還未開口,那中年男子眼中掠過一絲驚慌,一把揪住小孩的耳朵,拖著就走︰「等會我再教訓你。」
小孩踉蹌幾步,忽然大叫起來︰「柳老師,柳老師。」
路邊停著一輛出租車,車旁一位年輕女子正在低頭付車錢,听到小孩呼喊,猛然轉過臉,臉頰嫵媚動人,是柳如煙。
「小虎。」柳如煙驚叫一聲,頭也不回把一張鈔票扔進車里︰「不用找了。」
中年男子見柳如煙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小孩向另一個方向跑去,沒走幾步,一只手穩穩抓住他的胳膊,他愕然轉臉,一個方正的年輕臉頰正笑眯眯對著他︰「干嗎跑得這麼快,把這位小孩放下,那位姑娘好像有話要說。」
中年男子不答話,一拳狠狠向風小雨面門砸過來,風小雨機靈地一閃身,一手阻擋,另一手輕輕一拉把那個小孩奪了過來。
柳如煙已經逼近,中年男子虛晃一拳轉身就跑,風小雨伸手攥住他的衣衫︰「你也留下。」
中年男子一回頭,目露凶光,右手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刺了過來,風小雨連忙縮回手,稍稍慢了一點,匕首在風小雨手臂上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柳如煙抱著小孩上下觀看,又嘰里咕嚕說了一通,是方言,小孩臉上露出了笑容。柳如煙直起腰︰「風小雨,謝謝你。」
「不用客氣。」風小雨用衛生紙擦拭手臂上的血跡,還好只是破了一點皮,他惋惜著說道︰「讓那家伙跑了,我開始看他就不是個好人,真應該交到公安局去。」
「孩子救下來就好。」柳如煙黯然地說道︰「街上每天都有小孩討飯,誰知道是不是拐來的。」
兩個警察看到剛才的情景,遠遠跑過來︰「怎麼回事?」
柳如煙笑了笑︰「這小孩是被人拐來的,我的家鄉人,恰好被我遇到了。」
警察拿出筆做了一份記錄︰「小孩我們帶走,進一步調查情況,然後送回家鄉。」
柳如煙塞給小孩幾張鈔票,撫模著他的小腦袋,一臉憐愛︰「小虎,听警察叔叔的話。」
小虎越走越遠,不時回頭揮揮手,柳如煙立在風中,秀發飄飄,縴手輕輕擺動。
剎那間,柳如煙不再那麼艷媚,純潔如風中的仙子,風小雨用力揉揉眼,是不是自己看花了,還是沒睡醒?
「別揉了。」柳如煙笑眯眯看著風小雨︰「眼楮紅得像柿子一樣。」
風小雨回到椅子上坐下︰「你做過老師?」
「都是過去的事了。」柳如煙用衛生紙擦了擦椅子,緊挨著風小雨落座。
「做老師不好嗎?」風小雨雙手交叉在腦後,仰臉望著遠方天空的浮雲。老師,神聖的職業。
「我們家鄉窮,教師工資都發不出,小孩子大多數都失學在家。」柳如煙的語氣有點惆悵。
風小雨一時無語,他不能責怪柳如煙,金錢永遠是個改變人的動力。
「你好像有心思。」柳如煙可是個觀察入微的人,不然她也不可能在娛樂界眾多男人中間游刃有余︰「怎麼不上班?」
「上什麼班。」風小雨狠狠一甩手︰「我要下地獄了。」
「地獄?」柳如煙咯咯嬌笑︰「陽光明媚,地獄在哪?」
風小雨忽然轉過臉︰「你听說過胡雲的西山別墅嗎?」
柳如煙嬌軀顫抖了一下,震驚道︰「你要去西山別墅?」
風小雨露出堅定地微笑,點點頭。
兩人靠得很近,柳如煙連風小雨嘴角淡淡的胡須都能數得清清楚楚,風小雨眼楮明亮,嘴角微翹,緊閉的雙唇,筆挺的鼻梁,稜角凸顯的面部曲線,勾勒出男人的堅強。柳如煙忽然發現幾天不見,風小雨成熟了。
「為什麼?」柳如煙有點心慌,移開目光凝視著街道。
「為了家常菜館。」風小雨沉思著,敘說著自己的決定︰「事情也是因我而起,不能拖累別人。」
「我勸你一走了之。」柳如煙淡淡地說︰「家常菜館與你沒有多大關系。」
「你這叫什麼話。」風小雨暴跳起來︰「讓我逃避,我以後怎麼見那幫兄弟姐妹。我再窮,地位再低,可我是個男人。」
男人這個詞,代表著責任,道義,勇敢,堅強,還有、、、、苦難。
風小雨不是沖著柳如煙而是沖著自己發火,為了去除心中退縮的念頭,堅定自己的意志。人無完人,都有陽光和黑暗的一面,有人向我們展示了陽光,他們如流星劃破夜空,讓人們感覺到美好燦爛。太多的人展示黑暗,我們局促不安。
柳如煙意味深長地打量著風小雨,眼神飄忽不定,直到風小雨頹然坐下,她輕輕地說︰「我陪你下地獄。」
柳如煙被風小雨感動,另一個原因就是她知道胡雲是沖著自己和風小雨跳舞的事來的,歸根結底自己也有責任。
「你也去?」風小雨一臉不可思議︰「你知那是什麼地方?」
「我比你清楚。」一旦作出決定,反而輕松得多,柳如煙又笑得嫵媚︰「或許我能幫點忙,我是女孩子,他能把我怎麼樣。」
風小雨不再多言,同患難的人心與心默契,那是一種溫馨的感應,只有那些共榮華的人才相互猜忌。
有人陪著心情好了很多,風小雨忽然感到饑腸轆轆,望了望太陽︰「走吧,我請客。」
「哪個大飯店?」柳如煙盡力微笑著沖淡不愉快的心情。
風小雨走了兩步,一模口袋,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對不起,在飯店吃慣了白食,忘記帶錢了。」
「你這人真馬虎。」柳如煙笑得前俯後仰︰「要是約會人家姑娘一定說你摳門,非黃了不可。」
柳如煙掏了掏小挎包,只有幾元錢︰「剛才都交給小虎了,只夠兩碗面。」
街對面就是一個小面館,手 面,勁道十足,就是味道不怎麼樣。老板是個中年人,正無聊地望著門口,為生意蕭條而愁眉不展。
柳如煙並不挑食,只是吃得有點慢,風小雨吃完,她還有一大半在碗里。風小雨推開碗,和老板閑聊起來︰「老板,你的面條味口再改進一點生意或許會好起來。」
「怎麼改進?」老板搖搖頭︰「我做了十幾年了,今年生意卻越來越差,眼看著要關門了。」
「你可以做炸醬面。」風小雨想起那本書里的一個面條做法,因為面條難登賓館的大雅之堂,風小雨一直沒放在心上,據說炸醬面在北京流行,這里不知會怎樣、
「炸醬面?」老板疑惑地說道︰「我可不會。」
「我教你。」一提做菜風小雨興奮起來︰「先看看你們的原料。」
炸醬面原料簡單,一些時鮮蔬菜,五花肉和幾種作料,還有黃醬和甜面醬,光用黃醬有點咸,所以要用甜面醬中和。
五花肉用澱粉漿一下保持鮮女敕,加蔥,姜,酒,煸炒後起鍋,黃醬和甜面醬混合下鍋炒出香味,倒入肉丁拌勻,制成醬料。
面條燒開後用涼水過一下,綠豆芽是必不可少的,焯水後放在面條上,再加入黃瓜絲,青蒜末,最後放入炒好的醬料拌勻。
一會兒工夫,一碗香噴噴的炸醬面做好了,柳如煙嘗了一口︰「風小雨,真是絕了,一碗面條讓你做得香氣四溢,滑*女敕而爽口。」
「這是簡單的做法。」風小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稍微變通一下,再加上獨特的湯料配合,那才叫完美。」
老板是個精明人,慌忙拿出一個本子,笑呵呵地說道︰「這位小哥,你說,我記下來。」
風小雨猶豫了一下,柳如煙撅撅嘴︰「你還保密,以後反正不會開面館,不如救濟一下這位老板。」
風小雨一邊搜索記憶一邊說了十幾種炸醬面做法,老板一一記下︰「謝謝小哥,將來我們生意興隆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扯遠了。」風小雨瞄了一眼興奮的老板,他只是憑記憶從那本小冊子上背下來,還不知管用不管用︰「我看就用今天的兩碗面條來報答吧。」
做菜的時候,風小雨忘卻了煩惱,一眨眼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和柳如煙說笑著走出小面館的大門。
天不知何時陰了下來,風一吹,風小雨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心情忽然沉重起來,強作歡笑畢竟掩蓋不住心中的壓抑,他停住腳步,目光銳利地盯著柳如煙︰「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那個地獄般的西山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