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掛在天際。雖然北地的春天依舊十分的寒冷,到了正午時分,太陽也只是色厲內荏,看起來似模似樣,其實並不怎麼厲害。但人該到渴的時候還是應該渴的。
盧肖的五萬兵馬前幾天一直都是以每天四五十里的速度前進的。但今天,他們卻加速了不少,原因無他,越是臨近館陶城,周圍越是沒有可以給五萬大軍提供補給的地方。而由于這小路之上素來貧瘠,大家一個上午已經走出接近四十里路,差不多達到前面幾天一整天的腳程了,卻非但沒有見到什麼城邑,就連有水的地方都沒有見過。
雖然一路上也看見過幾眼小泉,但這只能供幾十個人喝點水,應付幾百個人都不夠,不要說整整五萬人了。
盧肖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他昨天晚上不但吃飽喝足,收了不少的辛苦錢。今天早上動身的時候,親兵們還幫著他帶著一點吃喝的上路,所以他倒是沒有什麼感覺,每當覺得有點渴了,便命親兵把自己的酒葫蘆拿過來,狠狠地灌上幾口,那感覺,簡直是渾身舒泰。他沒有感覺到的是,全軍卻已經越來越沒有力氣了。
章桓看著這情形,心下暗暗焦心,便拍馬來到盧肖的面前,低聲說道︰將軍,這樣下去恐怕不行。咱們應該找到一個有水的地方休憩一下再行趕路啊!
盧肖惑然道︰這又是何必,咱們今日這一路都是沒有停駐之地的,何不一鼓作氣趕到冠縣。今夜再行休整一夜,然後明天直接奔赴館陶?今天到現在,行軍雖然比起前面幾天都要多一些,但也遠算不上高強度,不是嗎?
章桓只有苦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將軍!我們雖然是秦軍中的精銳,但他們都是人,也有普通人的弱點的。一個上午四十里的腳程,在以往,只能算是龜速了,但我們前面那幾天都是以每天不到五十里的速度行軍,今日驟然加速,大家都是準備不及啊!
再說,前面那幾天路邊總是有一些小河、小溪,致不濟都有一些小小的山澗供將士們飲水、但今天到現在為止,卻沒有找到一處可以供大軍解渴的水源。將軍您看,現在軍中的將士普遍都有些萎靡。此地距離冠縣還有將近五十里的腳程,這樣下去,恐怕難辦啊!
盧肖一听,先是有些不以為然。人自然是有惰性的,但他不相信只是這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全軍就生出了這樣的惰性,一個半時辰趕路四十里都會挨不住。但他還是勒住馬,回身看了看。待他親眼看見全軍萎靡的樣子之時,心中的感覺,不免就有些難受了。他口中喃喃地說道︰還真是如你所說的,全軍絕大部分的人都是有氣無力的。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還不如早早便把他們領到冠縣,然後再在那里等著,等到並州軍和冀州軍兩敗俱傷了再奔赴館陶城下參戰!
章桓听得此言,差點沒有跌下馬去。若是秦軍早早就來到了距離館陶城只有幾十里的冠縣,並州軍和冀州軍豈能不探知。到那時候,你在這這等著別人兩敗俱傷,別人豈有那麼听話的?若是那樣的話,就可算得上是把自己期待那兩方蟹蚌相爭的意圖暴露得太過明顯了,就算是並州軍最終退卻,冀州軍又豈會容許明顯意圖不軌的秦軍駐扎?
章桓苦笑一聲,道︰將軍,為今之計,咱們還是應該派出斥候到處去找點水源,若是能早早找到水源,這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再說,以我軍目前的士氣,若是遇上伏擊就會很不利了!
盧肖雖然心下有些不以為然。他這里可有五萬人馬,並州軍就算全部都到了,也是毫不可畏。更何況,現在手下的這支兵馬雖然有些委頓,但戰斗力還在,而並州軍則是在館陶城下和冀州軍死拼了很多天了就算是戰力再強,也該打折扣了。
不過,看見章桓熱切的樣子,盧肖倒也不好讓他寒了心,不論如何,他所慮的,總還是有一番道理的。當下,他連忙把斥候隊長叫了過來,道︰你們四處去尋一下水源,速速來報!
不想,斥候隊長听了,卻並沒有領命而去,而是笑了笑,卻並沒有挪動身子。
盧肖有些不滿,便問道︰此乃軍命,你沒有听見嗎?
斥候隊長笑道︰將軍誤會了,末將手下有一名斥候,正是冠縣人氏,從小就在這一帶長大,後來因家庭生出變故,才跑到兗州,加入了我軍的。雖然好幾年沒有回到老家,但這附近何處有山,何處有水,他還是記得一清二楚,這一路上,他憑借著記憶向末將解說地形,並無一絲的遺漏之處。所以,將軍若要找水源,喚他前來一問便可!
盧肖轉嗔為喜,道︰還不快把他喚來!
那斥候隊長答應一聲,轉身而去,不一會便引來了一名年輕健壯的斥候兵。那斥候兵見了盧肖,立即行禮道︰小人胡牛拜見將軍!
盧肖揮揮手,道︰罷了,你叫胡牛對吧?听說你是冠縣人,我來問你,這附近可有水源?
胡牛道︰我軍行過之處都只有小泉,根本不足供我大軍飲用。只有前面二十里處,有一處頗大的山澗,每年水流都很是充足,足夠我大軍飲用了!
二十里!盧肖沉吟一聲,道︰你先下去吧!
胡牛沒有想到盧肖把自己喚來,只是問了這短短的一句話,但他卻並沒有多言,只是有些詫異地望了盧肖一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隊列中。
章桓略略皺了皺眉頭,道︰將軍,不如咱們先派一隊人馬騎快馬先去看看吧,若是真有這樣一處山澗,可讓他們迅速回報!
盧肖卻斷然搖頭道︰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既然只是在二十里外,我軍大可以直接加速前進,只消半個多時辰便可趕到。快人前去查看,一來一回也不過是比這里稍微快一點,起不了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