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賀旗呆呆的看著遠去的出租,突然說。
「章夢非嗎?這樣的女人,你還忘不了嗎?」蕭瀟一愣,已經明白了賀旗口中的她是誰。
「這些年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賀旗長長的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蕭瀟怔了怔,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眼前這個男人,在那不變的笑容之下,到底有著一顆什麼樣的心啊,做了這麼大的事情,只是因為恨嗎,如果是這樣,那麼,為什麼,卻又念念不忘。
像是看出了蕭瀟心底的疑惑,賀旗轉過身來,笑了笑,說︰「很矛盾吧,她做出了這種事情,我卻忘不了,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她也對我好過,我這個人,總是很容易滿足,一點點的好,就一輩子忘不了。」
「可是,可是,你恨她,不是嗎,你那個局,本來就是為了她做下的,如果不是那個意外,恐怕如今身敗名裂的,不僅僅是那三十九個女孩了吧。」
「滴水涌泉,睚眥必報,又何苦混為一談呢,我忘不了這些好,也忘不了這些恨,這些年來,她對我的好,我已經百倍千倍的換給她了,做錯了事情,總要受到些懲罰的,我希望她好,不希望她一直錯下去,一個教訓而已,沒有什麼的。」
賀旗笑了笑,臉上的憂傷與悲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對蕭瀟說︰「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想不到我又多了一個爺爺和妹妹,這卻是一場驚喜了,這些年來,你又在哪里,我這個做哥哥的,初次見面,也沒什麼東西,還差點讓你也陷到這個局里……」
「不要緊的,我和十一本來就是爺爺派來幫你的,爺爺怕你有什麼閃失,卻沒想到,你做的這麼好,這樣大的一個局,做的滴水不漏,我和十一猜了半天,都沒猜到是這種結局。」
「十一?」賀旗疑惑道。
「呵呵,就是在下。」賀旗轉過身去,江海流正笑呵呵的看著自己。
「一個化名而已,就像張總一樣,出來做事,哪里又敢用真名呢.」
「爺爺也來了嗎?」賀旗看了看周圍,問道。
「師叔休息了,我和蕭瀟出來走走,想不到在這里踫到了你。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一起喝點酒,好像我還欠你些東西。」江十一神秘的笑了笑,說。
賀旗目瞪口呆的看著整整一箱子的紅酒,那修長晶瑩的細長瓶身,還有那獨一無二的莊園標志,正是舉世聞名的拉菲。
「82年的拉菲是越來越少了,只有六瓶,剩下的都是88年的,你送我的筆記本,我一直很喜歡,沒有什麼報答你的,這些紅酒,是我從北京好不容易才帶回來的,不知道七哥喜不喜歡呢?」江十一笑著說。
賀旗嘆了口氣,道︰「我可是個窮人,這十二瓶拉菲,三十多萬,可比那筆記本值錢多了,我可沒錢給你啊。」
「呵呵,這些東西,本來就是送的,我也沒花什麼錢,只不過借了借咱們上影寰亞的名頭,讓幾個土財主破了破財而已。」
「騙來的?」賀旗瞬時就明白了江十一的意思,抬起眼楮問。
江十一一臉無辜的看著賀旗,說︰「我只是路過而已,就被他們拖去吃飯,我還推辭了好幾次,是他們主動送上門的,我吃飽喝足,覺得這酒不錯,就拿了點回來,真沒我事!」
蕭瀟看著江十一那副樣子,早就笑得樂不可支,推了江十一一把,說︰「十一,你就別裝了,每次都是這個樣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快說吧。」
江十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咳咳兩聲,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個高洋渝把我關在辦公室里,不讓我走,說如果我不讓他請我吃飯,他就跟我死磕,我有什麼辦法,他們三個壯漢,我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只好乖乖听話了。」
「高洋渝?他請你吃飯?假馬月兌緞?」賀旗有點明白江十一的手法了,出聲問道。
「正是,我本來是老老實實的上門談業務,誰知道被那個李銀浩拉著不放,正好那個宋之明也在那里,硬是把我拉到高洋渝辦公室里談咱們的那個少女時代,還說要請我吃飯,香格里拉那種高檔的地方,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威逼利誘之下,只好答應第二天中午和他們一起吃飯。」
「你沒去山東,跟他們吃飯去了?」賀旗明明記得自己讓江十一去山東送貨,卻想不到這個家伙,竟然玩忽職守,跑去吃飯,心里不由的怪怪的。
「這個,七哥,我琢磨著你也就是那一天發動了,再說,你讓我去山東送貨,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你是故意把我支開,與其起個大早去山東等那個不存在的人來找我,倒不如敞開肚皮,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頓。」江十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所以你就跟他們去吃飯,然後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管酒店要了些好酒,記在他們的賬上,跑路了是嗎?」
「差不多吧,那個高洋渝酒量不怎麼樣,喝到最後,已經和我稱兄道弟了,服務生見我們好成這樣,連問都沒問,直接給我裝了十二瓶拉菲,還給我送到門口,那個服務態度,真沒話說。」江十一豎起一根大拇指,搖頭晃腦的稱贊道。
「你就不怕你這一走,我那里就穿了幫,唉,我早知道你有問題。」賀旗沒好氣的搖了搖頭,說。
「七哥哪里的話,你明明告訴蕭瀟兩點五十五分離開培訓室,還特地囑咐過我,我這麼聰明,又哪里猜不到你要那時候閃人,我可是喝到二點五十五才走的,我喝了兩個小時的酒,吐的差點走不動了,我容易嗎我?」江十一一臉憤慨的說道,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好好,算你厲害。」賀旗一臉無奈,看著這個活寶說。
「那是,七哥,十一可是頭一次做這麼大的局,回來的時候還說差點嚇的腿軟呢。」蕭瀟一雙美目瞟著江十一,洋漾著動人的神彩,竟是有些崇拜的樣子。
「你是說,你們,都是第一次?」賀旗驚訝的問道。
蕭瀟和江十一臉上一紅,一起點點頭。賀旗一臉的黑線,自己這個局,雖然倉促,卻也是反復推敲過的,想不到賀江派來幫忙的兩個人,竟然都是菜鳥,雖然不曾出錯,卻也是驚險萬分,特別是江十一一時興起,玩了次順手牽羊,假馬月兌緞,雖然沒有失敗,但也差點壞了自己的事情,不由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你不也是第一次嗎,凶什麼凶……」蕭瀟撅著嘴,不高興的說。
「這個……,師傅教我們的都是些街頭騙術,上不了大台面,騙騙小孩的,我們其實也不是菜鳥,就是,就是沒做過這麼大的,原來最多也就是幾百幾百的玩玩。」江十一訕笑著說。
賀旗無語,見蕭瀟又羞又氣,眼楮有些通紅,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由的有些自責,干笑了兩聲對蕭瀟說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大家都是第一次,我錯了還不行嗎?」
「哼,這還差不多,你要是敢凶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蕭瀟帶著哭腔說,臉上卻已經笑了起來。
「這次師傅派我們出來,第一就是來接師叔出獄,第二就是想讓師叔教我們些大場面的騙術,當年暗墨里那些騙術大家,如今也就只剩下師叔這麼一個人,那本《墨攻》,師傅那里也沒有完本,我們學來學去,都是些小東西,按照師傅和師叔的意思,既然要把暗墨重新建起來,總要有個主持之人,師叔年紀大了,七哥又是巨子的兒子,所以這次,我們就要跟著七哥學點東西,七哥那個局,我們其實是去學習的。」
「不是吧?我也是第一次,雖然《墨攻》里的那些騙術,我都學過,卻也只用過這麼一次,你說爺爺的意思是讓我帶你們兩個騙人?」賀旗愕然道。
「對啊,你這麼厲害,一次就騙了這麼多人,不跟你學要跟誰學啊,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的壞蛋,我們要繼承暗墨的信仰,把暗墨發揚光大,教訓那些壞人呢,你不當巨子,誰當巨子啊?」蕭瀟杏眼里簇起的火焰閃爍了幾下,滿懷期待的說。
「這個……」賀旗有些語塞,他做出的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因為章夢非做出了不可原諒的事情,至于巨子,至于暗墨,至于世上這些其他墮落的靈魂,他是從來沒有想過的,畢竟,人,總是只關心自己身邊的事情,至于其他人,還是各掃門前雪吧。
「七哥也不必急著做決定,總是要去南京看看的,至少,十七年前的那件事情,要弄個明白,巨子七哥想做便做,不想做也沒什麼,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人,總是要教訓的,不是嗎?」江十一收起了那一臉的無辜和委屈,正色說道。
賀旗嘆了口氣,看了看窗外流傳的星光,終于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有些事情,總是要弄個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