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平川曾經是個有錢人,這里的曾經就如同情侶之間的那永遠的誓言一般,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現在,他不過是個喪家之犬罷了,雖然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回到了四十年前那落魄的景象,但和那時候不同的是,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還能拼一把的年輕人了,那把天下踏在腳下的雄心壯志,早已隨著頭上的黑發,一起褪盡了,何況,他馬上就要死了。
如果不是那個滿臉橫肉的家伙給了自己一刀,想必自己現在還不至于如此吧,戴平川下意識的模了模口袋里的那張確診通知書,呆呆的想到。
得意了這麼多年,終于還是吃了苦頭啊,一切都要從一個月前的三亞說起。
戴平川也曾有過一段悲慘的日子,那種永遠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戴平川真的過怕了,所以他努力,他奮斗,他打拼,終于從一個要飯的孤兒,變成了資產千萬的小款爺,他知道,自己這點錢,在北京這種地方,連根毛都算不上,不過他已經滿足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爺們四十年前還是個光棍呢!」
戴平川有錢之前,還是個不錯的光棍,在他買的起第一件像模像樣的衣服之後,他結婚了,正如大家所說的那樣,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非凡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戴平川的老婆,雖然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但是她的理解,支持,關懷和鼓勵,讓戴平川走過了一段又一段艱難的歷程,終于實現了他衣食不愁的夢想,甚至還讓這夢想更超前了一步,住的起別墅,開的起奔馳,甚至,還養得起小蜜。
戴平川曾經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糟粕之妻不可棄,特別是自己背後那個成就這一切的女人,可漸漸的,他發現,這是自己無法抗拒的事情,那些錢就像涂在自己身上的蜜糖一般,聞到味道的女人們,像是那夏日里的蒼蠅一樣,一群群的撲向自己,直到他再也*不住那些散發著香水味,踩著高跟鞋的各色妖精。
嘗到甜頭之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肆無忌憚,那個黃臉婆的淚水,就隨她吧。用戴平川再後來的話說就是︰「爺們不是,這是種樂趣。」
這種樂趣,叫做打獵,戴平川的理論在一個個如花似女的姑娘身上,日趨的完善起來,男人的,其實,是在打獵而已,享受的永遠是那其中的過程,那最後的床底之歡,比起一步步得手的過程來,平淡的就像白開水一樣。
打獵,而不是守株待兔,兩者的區別就在于,一個是出動出擊,一個只是坐享其成,玩夠了送上門的女人之後,戴平川就變成了城市獵人,他的興趣也慢慢的轉移到了那些良家婦女身上,最好,還是有男朋友的那種,而他的子彈,就是一把把的鈔票,他享受這誘惑的過程,他最喜歡看到的就是那些裝模作樣,自視清高的姑娘,在他的金錢炸彈下,一步步的走向背叛,當然,是對別人的背叛。
說起來,那個叫寧夏的姑娘,倒是戴平川的杰作之一,如果沒有遇到那個精靈般可愛的保險業務員,這個之一,就可以去掉了。
他第一次遇到寧夏的時候,她還是富力花園的售樓小姐,戴平川驚訝于寧夏的清純和美麗,毫不猶豫的向寧夏展示了自己的財富,就像那求偶的開屏孔雀一般,戴平川穿著十萬塊錢一套的西裝,戴著四十萬一塊江詩丹頓,開著一百三十萬的X5,只可惜,那個時候的寧夏,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對于戴平川那有些露骨的暗示,更是嗤之以鼻,對,暴發戶,就是這個詞,讓戴平川無地自容,灰溜溜的走人。
知恥而後勇,這句話可以用在很多方面,自然泡妞這件事,也可以當仁不讓,戴平川沮喪了兩天,就發動了新一輪的攻勢,可寧夏卻干脆連工作都辭了,跑的無影無蹤,這讓戴平川永遠的記住了她,那個一臉驕傲的姑娘。
第二次的相遇,對戴平川來說,是個驚喜,當然,他也付出了血的代價,那是在戴平川客戶的公司里,那個客戶有些文藝青年的味道,突發奇想的要在公司里搞些文藝裝修,請來的自然也是些極為不靠譜的文藝青年裝修師,戴平川眼睜睜的看著那花俏的吊燈砸到了自己的頭上,並不是他不想躲,而是寧夏就站在他的眼前,他那個時候已經呆住了,一身小西裝黑絲打扮的寧夏,已經有幾分初蕊的桃花味道了,那樣的魅力,頓時讓他愣住了。
而寧夏就是那個負責這些裝修的行政專員,出了這樣的事情,寧夏除了滿心的愧疚,就再也沒有別的感覺了,當一個女人覺得對不起你的時候,這樣的同情心,就是下手的契機,寧夏主動提出要請戴平川吃飯,而對戴平川一次又一次頻繁的約會,也不像開始那樣拒絕了,戴平川讀過一點書,為了抹去自己暴發戶的銅臭,他著實花了些力氣,終于,寧夏的眼神,有了變化,是溫柔,是欣賞,更是出擊的信號。
水到渠成,就是這樣簡單,戴平川等到了那個日子,這之中,自然也有那個客戶的一份子力氣,當戴平川輕描淡寫的表示可以將利潤適當的讓讓的時候,那個客戶就把寧夏排到了成都出差,做的是極為艱苦的路演,那長達一個月的路演,還有每天老板那不滿意的咒罵聲,把寧夏逼到了懸崖之上,她每天都失眠,而她對付失眠唯一的辦法,就是哭泣。
愛情或者類似的東西,從來就不是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有的只是精心的布局,步步為營的設計,隱藏在這層層面紗下的,是局中人從來看不到的真相,而這真相,卻可以用緣分這樣的詞語來修飾和掩蓋,在寧夏需要一個肩膀,一個懷抱的時候,戴平川出現了,先是幾條問候的短信,之後便是長達數小時的電話,緊接著就是寧夏那抑制不住的淚水和思念。
一個人說愛你,不應該是馬上出現在你身邊,跪在你面前,大聲告訴你,他愛你嗎?一個人說愛你,不應該是全心全意的把你捧在掌心,擁抱著你,溫柔的告訴你,他愛你嗎?一個人如果真的愛你,那麼,他就應該奮不顧身吧?
這是戴平川抄在隨身攜帶的記事本上的情話,因為這個局,他終于等到了。
寧夏的老板姓宋,宋總每天會給寧夏一個十五分鐘的電話,五分鐘交給寧夏匯報情況,十分鐘用來冷嘲熱諷,而寧夏每天也會在這通電話後,把自己的想念和幽怨告訴兩個人,一個是她的男朋友,一個是她的知己。
而那一天的宋總,好像遇到了什麼事情,火氣很大,那個準時到來的電話,卻沒有準時的結束,寧夏被罵了兩個小時!
「我想你,你能來看看我嗎?」寧夏脆弱的聲音,如同那浮過水面的楊柳一般,讓人心碎,只是這千絲的楊柳,卻牽不動電話那端的人腸。
「寶貝,我這里天天加班,飛過去一趟,來回一千多塊錢,再說,你不是馬上就回來了嗎,還有一個星期就見面了,乖,堅強點,熬過去就可以了。」
每次都是這樣的話嗎?一個星期,這里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年那樣的悠長,寧夏神情恍惚的放下了手中的電話,咬了咬嘴唇,無助的眼淚,盈溢了那對漂亮的眼楮。
寧夏哭了很久,直到她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機上有幾條沒有來得及查看的短信還有電話,那大概是在她打電話的時候發過來的,是那個男人,那個雖然有些老,有些傻,有些土氣,但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男人。
「寧夏,成都明天暴雨,記得帶傘,多穿點衣服,不要著涼,乖。」
「寧夏,听說老宋又對你發脾氣了,他這個人就是臭脾氣,我已經說過他了,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寧夏,你還好嗎,我很擔心你。」
「我想你,你能來看看我嗎?」寧夏咬著嘴唇,顫抖著回復到。
這是凌晨一點多的成都,夜色有些妖嬈,更多的卻是那看不穿的迷霧,濃得彷佛化不開的牛乳,樹木,建築,人影……都被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中。沒有形狀和氣味的濃霧彌漫在天地之間,彷佛是那太虛的幻境一般。
寧夏吃驚的看著從這幻境中走出的戴平川,那個男人雖然笑得還是那樣傻,可是為什麼,讓人有些動心,有些痴迷。
「我擔心你,就做了十點多的航班趕過來了,一下飛機就接到你的短信,你,還好嗎?」戴平川輕描淡寫的說道,三個小時的航班,在他看來,就像是從東三環開到西三環去找寧夏吃飯一樣輕松。
「我不好!」寧夏哭著撲向了戴平川,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樣,泉水般噴涌的淚水,打濕了戴平川的西裝。
寧夏是跟著戴平川回到北京的,她的生活發生了兩件事,第一,她的男朋友不叫蘇小鵬,而叫戴平川,第二,她當上了人力資源的經理。
這是戴平川的杰作,也是寧夏的杰作,當然,誰都不曾講過而已,一時的情動,並不代表永遠迷失了方向,很快的,寧夏就意識到,自己愛的不過是那種生活而已,而戴平川,愛的也只是自己的身體,還有那征服的快感,可是,又有什麼關系呢,大家各取所需,不就是這和諧社會的基準嗎?
在打獵的道路上,永遠沒有最好的獵物,戴平川沒有想過和寧夏一生一世,他之所以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寧夏身邊,除了這個女人的確很有辦法讓他欲罷不能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突然發現,那些比寧夏更漂亮的女人,都不見了。
看過雲端的風景,就再也不願意擁抱大地上盛開的花朵,嘗過饕餮的美食,就再也不能舉起那往日的碗筷,人總是這樣的,非無安居也,我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我無足心也,非無絕色,我無傾城而已。
張凡凡長的並不平凡,甚至可以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種女孩,當她對你微笑的時候,你會真的認為這個世界是有天使的,那麼張凡凡就是這樣一種女孩,更何況,那水汪汪的大眼楮里,滿滿的都是讓人怦然心動的秋水。
張凡凡是戴平川撿到的,那是凌晨一點鐘的首都機場T3航站樓,戴平川剛剛從上海坐晚班的航班趕回北京,他走出航站樓大廳的時候,看到了張凡凡。
戴平川的司機正一臉無奈的站在張凡凡的身邊,而張凡凡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了,這是戴平川第一次知道,女孩子哭起來也會這樣的好看。
張凡凡是在司機停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說是撞到,倒不如說是嚇倒的,司機對天發誓,他離張凡凡還有半米的時候,就已經把車停下來了,可是張凡凡卻一口咬定,就是司機撞倒的他,司機本想說幾句重話,嚇唬嚇唬這個小姑娘,把這件事結了,卻沒想到張凡凡被嚇得花容失色,哭了起來,哭著哭著,戴平川就來了。
「小姑娘,你怎麼了?」戴平川一改往日那不怒自威的做派,和聲和氣的問道。
「他,他撞到了我,還不承認!」張凡凡帶著哭腔,指著司機說。
「那你有沒有受傷啊?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啊?」戴平川瞪了一眼正要反駁的司機,對著張凡凡說道。
「我,我倒是沒有受傷,可他這個壞人,就是不承認!」張凡凡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才說。
「那我讓這個壞人給你道歉好不好啊?」戴平川被張凡凡的小孩子模樣逗得笑了起來,問道。
「那,那真的可以嗎?他可是好凶的!」張凡凡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小聲問道。
「恩恩,他不單單會向你道歉,還會補償你的。」戴平川笑的一臉燦爛,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