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是什麼概念,戴平川不知道,他要的東西,很簡單,卻也很難,今生今世,哪怕卑微的活下去,就是這樣簡單的要求,如今,卻很難很難。
這種不治之癥,哪里又有什麼活下去的可能,不過是早死晚死的事情罷了,之間的區別也只是幾年的光景而已,唯一的問題在于,剩下的日子,要干點什麼好呢。
那些高利貸的家伙,不會讓自己輕松的活下去吧,戴平川苦笑了一聲,模了模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鏡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瘦了,這在以前,還真是種奢望,可如今那逃亡的日子,還有這難纏的不治之癥,竟然把這個夢想實現了。
「真是諷刺啊!」戴平川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戴先生,你醒過來了,感覺還好嗎?」
戴平川猛的回過頭去,一個卷發的年輕人已經站在了病房的門口,正微笑著看著他。
「你是誰?」戴平川退後兩步,抓起了病房中的拖布,警惕的問道。
「一個朋友,一個想幫你的朋友,你唯一的朋友。」年輕人輕輕的關上了房門,看著戴平川說道。
「是他們派你來的嗎?硬的不行就要來軟的嗎?我一分錢都沒有,如果不信,就干脆殺了我。」戴平川見年輕人只是一個人,稍稍的放心了下來,卻依舊黑著臉,死氣沉沉的說。
「呵呵,你想的太多了,如果我不是朋友,那為什麼還要救你,如果沒有我,你現在恐怕已經死了。」年輕人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那是一張收據,一張四千五百塊錢的收據,戴平川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你,救了我?」
「見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風,听說你醒過來了,所以過來看看,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邱澤,也是這個醫院的病人。」年輕人友善的笑了笑,說。
「謝謝你。」戴平川臉上浮過一絲愧色,小聲的說道。
「客氣什麼,趁自己還活著,總要做點好事,希望來世,能活的更好一些吧。」邱澤的眼神突然一諳,聲音也低了下來。
「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說?」戴平川奇道。
「先天性心髒病,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不過醫生那里,並不是太看好我,我真想再看看明年的櫻花啊,可惜我好像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過,在活著的時候,還是要努力的去幫助別人,興許老天會開恩,讓我多活幾天呢。」邱澤很快又笑了起來,那陽光般的笑容,讓戴平川突然感到,羨慕。
「你真想得開,我也要死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艾滋病,哈哈,也要死了,真不好意思,讓你白白浪費了這麼多錢。」戴平川慘笑著說。
「沒有浪費,至少你今天還活著,不是嗎,這就夠了。」
「可我很快就要死了。」戴平川沮喪的說。
「所以才要更加珍惜剩下的日子啊,你信佛嗎?」邱澤話鋒一轉,問道。
「佛?我不信的,這世上沒有神仙皇帝,也沒有救世主,只有靠自己,我一直是靠自己的。」戴平川一愣,很快就搖著頭答道。
「你應該去信的,這樣會讓你剩下的日子好過一些。」
「有區別嗎,還是要死,我真不明白,都知道自己要死了,還笑得出來,你這種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戴平川看了一眼邱澤,他那張蒼白的臉,幾乎和死人已經沒有區別了,只是他還在笑。
「有希望才可以笑,我希望來世,可以活的更好一些,至少做個健康的人吧,平平淡淡的活下去,找一個不是那麼漂亮的姑娘,守著她,兩個人一起變老,怎麼樣,很不錯吧?」邱澤興奮的說道,臉上甚至涌起了一片赤潮。
「唉……有個念想也挺不錯。」戴平川嘆了口氣,說道。
「你呢,沒有什麼掛念的人嗎?」邱澤問道。
「你是說老婆孩子嗎?呵呵,我對不起他們,惹了這麼多麻煩,現在還有什麼臉去見他們呢。」
「總要試試才好,剩下的日子可是很珍貴的,不可以浪費。」
「你不懂,我犯下的錯誤,是不可以原諒的,他們現在已經有了很好的生活了,我只會讓他們生氣,他們恨我,恨不得我去死,現在可好,我真的要死了,哈哈。」
「沒有試過,怎麼能放棄呢?死也要死的有價值才好,這樣死去,豈不是太冤枉了?」邱澤搖搖頭,說。
「沒有辦法的,我欠了人錢,很多很多錢,他們很有辦法的,不論我躲到哪里,都能找到我,我去見他們,只會給他們帶來麻煩,你看,我現在身無分文,連這住院費都沒有辦法還給你,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呵呵,我在想去搶銀行,然後把搶來的錢,分給那些我對不起的人,這恐怕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吧?」
「不是什麼好主意,現在的警察都很厲害,銀行里到處都是鐵窗,你根本沒辦法下手的,解款車的押運員又都有槍,很難辦到的,你至少應該有幾個同伙,還要有槍,這麼去,只能白白送死。」邱澤搖著頭說。
「哈哈,我也知道,可又能怎麼樣呢,我已經要死了,倒不如死的轟轟烈烈些,恩,明天,明天就去。」戴平川興奮的摩拳擦掌道。
「那你的家人怎麼辦?你就這樣死了,讓他們蒙羞嗎,讓他們被人指指點點的說,是個罪犯的家人嗎,你這樣做,太自私了。」邱澤終于不笑了,板著臉,冷冷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感情。
「沒有辦法了,這是唯一的辦法,或許會成功呢,到時候,我可以給他們一筆錢,這樣他們會更好的活著吧。」戴平川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低著頭說。
「我認識一個人,倒是和你有些像,他的辦法,或許你願意听听,一個不錯的辦法。只是這樣一來,你在這世上的日子就真的屈指可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