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騙 第三十二章 收徒

作者 ︰ 張正一

那胖警察見趙孟德臉色一陣青白變幻,微微一笑,也不管他,先將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帶到一邊,拿出個小本子,問七問八起來,趙孟德看著那兩個姑娘哭哭啼啼的樣子,只覺得一陣眩暈,冷汗瞬時就從額頭上涌了出來,全然沒注意新進門的三個人。

「咦,這不是趙孟德嗎?」趙孟德愣神的功夫,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嚇得他猛的打了個寒戰,搖著頭連聲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這可奇了,我爺爺那里有好幾本趙孟德的字帖,我看那上面的照片分明就和你有九分相像,莫非你是那趙孟德的親戚不成?」

趙孟德這時候回過神,也看清楚說話人的模樣了,跟他一樣,光著,年紀二十五六的樣子,只不過這人身材甚好,沒穿衣服反倒將一塊塊的肌肉完美的展示了出來,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有一種美感,不像趙孟德,月兌光了就是一塊干扁的排骨臘肉,多看幾眼都覺得惡心。

「說了不是就不是,你這小伙子哪來的這麼多廢話!」趙孟德見對方也是個倒霉蛋,語氣也不那麼客氣起來,心說這種時候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這小伙子真是不知深淺,還有空聊天,難道不珍惜名聲嗎?

「嘿嘿,都是男的,大丈夫出來玩,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這有什麼好怕的,做了就是做了,說出去也是件風流的事情,這歲末之際,懷擁美人,賞雪看月,就算杜牧再世,也要仰慕小爺我的風流!」那年輕人毫不在意的大聲說道,看那樣子,壓根就沒把警察放在眼里,就好像,這根本就是在他家里一樣,這些警察,不過是他家里看門的保安罷了。

「你他娘的真是有病!」趙孟德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扭過頭去,不想再和這個神經病說話,卻沒想到那小伙子竟興致盎然的跟了過去,笑眯眯的看著他,說道︰「趙師傅,你就別裝了,我都認出你來了,怎麼樣,收我當徒弟吧,我听我爺爺說咱們還是世交,你收了我也不虧,到時候我帶你去玩,保證你玩的又好又舒服。」

「我可不姓趙,也不認識你這種世交,你倒是說說,你家里是什麼人?」趙孟德嘴上雖然不承認,心里卻已經打起了小九九,這小子如此托大,難不成真的是有人保他嗎,如果是這樣,臨時收了,先過了這關也是個辦法,但他又害怕這小子純粹是消遣自己玩的,真要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個翻臉,向警察舉報了自己,那豈不是丟人之極?

「嘿嘿,我姓張,叫張小波,我爺爺嘛,自然也姓張,當年在南京做生意的時候,和你爹趙守仁有點來往,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那小子一臉期待的看著趙孟德,讓趙孟德好生郁悶,心說我哪里知道你爺爺是哪個,姓張的多了去了,你又不說叫什麼,于是搖著頭說︰「不知道。」

「嘿,你再想想,有一年,你爹開私塾,被人打上門去,那個帶頭的,不就是我爺爺嗎?」張小波得意洋洋的提示道。

「啊……?」趙孟德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世交原來是個仇家啊,趕忙搖著頭說︰「你找錯人了,我家沒開過私塾,也不認識什麼姓張的。」

「哎呀,你听我說完啊,我們沒打起來,你爹那人骨氣硬的很,幾句話就把我爺爺說跑了,後來還送了一份禮賠罪,咱們可不是仇人,算起來,還是不打不相識呢。」張小波說道。

趙孟德一愣,低頭一想,還真有這麼回事,那是他爹剛開私塾的一年,一個姓張的商人在外面吃了幾年洋墨水,回來之後對這種私塾教育恨之入骨,到處找麻煩,那次找到他爹頭上,被他爺爺幾句話罵的掩面而逃,還曾經被傳為佳話,他爹雖然不曾有過什麼功名,但在南京也是個大儒一樣的人物,對于心學是很有研究的。

那商人也不是什麼粗人,向來是先禮後兵,仗著口才,喜歡先把那些道學先生駁的啞口無言,然後再大棍相加,正合了他的名字,張斌,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上門找碴,開口格物,閉口測算,趙守仁就問他︰「你天天說格物致知,可知道這格物致知說的乃是良知二字嗎?」

張斌不屑一顧,說︰「格物致知,講的是天地萬物的道理,正合西洋學術道理之說,你這良知學說,乃是胡說八道,王陽明這廝說人人皆有良知,人人皆可堯舜,我偏是個不信的,別的不說,你看我這手下,就是個沒良知的,沒遇到我之前,也是本地一害,無惡不作,你倒說說看,他可有良知?」

趙守仁定楮看去,那家伙五大三粗,眉宇之間,邪氣沖天,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偏偏那家伙听到張斌說自己沒有良知,不僅不惱,反倒一臉自豪的樣子,不由的笑道︰「這人也是有良知的。」

「你這酸丁,胡說什麼,我丁不三從小不三不四,什麼壞事不曾做過,你倒說我有良知來侮辱我,不怕我的拳頭嗎?」那家伙勃然大怒,揮舞著碗大的拳頭威脅道。

「你既然說自己沒有良知,那可敢把衣服月兌了?」趙守仁問道。

「如何不敢?」那丁不三扭扭,幾下就把自己的衣衫扔到了地上,只留了一條內褲,嬉皮笑臉的說道︰「酸丁,你看,我可有良知?」

「那為何還穿著內褲,還不月兌了?」趙守仁微微一笑,說道。

「月兌就月兌!」丁不三一怒,伸手就往腰下模去,但動作卻是極為躊躇扭捏,半天都不曾解開褲子,就在這時,趙守仁大喝一聲,道︰「這,就是你的良知!」

丁不三那時候在南京也是出了名的潑皮,趙守仁一聲大喝,卻嚇得他面無人色,撿了地上的衣服頭也不回的就跑了,那張斌也是一臉若有所悟的樣子,見趙守仁笑著看著自己,臉上一陣滾燙,扔了手下,掩面而逃,之後還托人送了一份禮物道歉,這件事,在南京,到現在都有人知道,也是心學在民國時候最後的光輝了。

趙孟德對心學不感興趣,卻也知道自己的老子有過一段婦孺皆知的佳話,如今竟然踫到了那個商人的孫子,不由的感嘆萬千,問道︰「你爺爺還好嗎?」

「好,好的不得了了,都八十多了,還活蹦亂跳呢,前幾年你出名的時候,他還得意洋洋的說被你爹罵過呢,想不到在這里踫上你了,怎麼樣,我說咱們是世交吧,你倒是收也不收我這個徒弟啊?」張小波見趙孟德承認了,喜上眉梢,趕忙問道。

「我收你又有何用,再說我趙孟德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這個才學品德都得仔細考量一番,不然隨便收個什麼人,出去打著我的名號丟了人,豈不是遺人笑柄?」趙孟德這話說了不知多少次,就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也極為熟練,卻已經忘了自己二人可都是被打黃掃非網住的犯罪分子,何來品德一說,其實他心里已經打定主意,他假意拒絕幾次,然後這小子不住懇求自己,順水推舟也就收了,反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的話,自己可真的要名聲掃地了。

但他卻沒想到,那張小波哈哈一笑,極為自信的說道︰「我雖然是個浪蕩子,但也是從小讀書讀過來的,經史子集,還真沒有不懂的,師傅你隨便問好了。」

趙孟德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了一番張小波,這小子長得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看上去像極了電視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臉上的自信卻是洋溢于表,心中暗道,可得出個難點的,如果難不住這個小子,豈不是丟了自己的臉,低頭想了片刻,一拍大腿,指著他身後的那個妖嬈女人問道︰「那我來問你,陽明公說正心而致良知,又說明明德,親民,止于至善,那你和這女人非夫非妻,大被同眠,豈不是無良之極,心不正則德不行,我收你何用?」

這句話問的極為無恥,就連一邊蹲著的幾個女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暗道你這老頭還不是一樣,竟然好意思問出這種話來。

那張小波也是一愕,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女人,又看了看一臉壞笑的趙孟德,隨即明白,這老頭是給自己找台階下來著,眼珠一轉,不一會就有答案,笑道︰「陽明公說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可見善惡只在一心而已,不知惡又怎能至善,陽明公又說知行合一,可見欲知善惡之別,必須知行合一,親自驗證一番方可正心而致良知,想必師傅跟我一樣,乃是知行合一為了驗證善惡而來的,正是正心的第一要務,又怎麼能說是無心無德呢?」

趙孟德听完,仔細的品味片刻,不由的笑逐顏開,覺得這個小子真是個知趣識味之人,心中也不想再難為他了,點頭笑道︰「好,好,我就收了你這個徒弟。」

張小波一听此言,高興的差點喊了出來,趙孟德一把拉住興奮不已的張小波,話鋒一轉,說︰「小波,你我師徒二人,本是好心證道,卻被人誤解,這樣不好,你也知道,社會上對我們這些讀書人看的甚緊,一有風言風語,恨不得蜂擁而上,落井下石,我雖然收了你,但並不算真的答應了你,要想入我門牆,還得過了這一關再說。」

那張小波一听不是真的答應,立刻緊張了起來,但一听是這件事,卻立刻笑了出來,道︰「師傅放心,我爺爺正好在北京,我已經打了電話,有他出面,一切自然無妨,我們就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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