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挪死,人挪活,黃師傅連輸三局之後,面色陰沉的盯著陳操之身前小山一般的籌碼,眼前的局勢不得不讓他停止下來,好好的想上一想,在賭場之中,出去運氣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之外,賭本恐怕是賭徒們最大的依仗了,只要你有數不清的錢,累死賭神都是有可能的,然而現在的情況是,陳操之似乎和自己一樣有錢,而且在運氣這方面,要比自己強的太多了。
「我要求換種玩法,梭哈。」半晌之後,黃師傅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已經想明白了,運氣不好那沒辦法,但技術卻是實打實練出來的,就憑這個,扳回幾局也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客隨主便,我沒有問題,呵呵,我可是賭本雄厚啊。」陳操之的心情很愉悅,學著黃師傅的樣子,大大咧咧的說道。
梭哈雖然技術含量稍高,卻也是極為簡單的賭法,同花順大于四條大于富爾豪斯大于同花大于順子大于三條大于二對大于單對大于散牌。
數字方面則是以A開頭,A大于K大于Q依次類推,花式方面的規矩是黑桃大于紅桃大于草花大于方片,每人五張牌,依次加注,最後一輪定勝負,這里面其實也涉及到一些心理戰術,第一張牌作為底牌是最後才會被翻開的,有時候只要嚇唬嚇唬對方,就能逼得對方棄牌認輸,黃師傅仗著自己輸得起,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兩位,鑒于梭哈和骰子本質的不同,我們的上限也有所不同,梭哈最大上限為一千萬,陳先生你已經借了四百萬,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借六百萬,黃先生這邊也是如此,不過機會只有一次,兩位需不需要借款呢?」那荷官洗好牌,突然說道。
陳操之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這種地下賭場叫做黑穴了,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明明剛才還說是四百萬,一眨眼功夫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提升了上限,這不是明擺著想要坑人嘛,不過現在看來,要倒霉的可是對面那一位,于是故意大著嗓門說道︰「當然要借,六百加八百,那可是一千四百萬,我賭本雄厚啊,累也能累死某人。」
黃師傅听到荷官說話,也皺緊了眉頭,見陳操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冷哼一聲,點點頭,沉聲道︰「那我也借一千萬,咱們騎驢看賬本,走著瞧。」
荷官將籌碼發下,拿起桌上的牌洗了起來,他的手法極快,陳操之看了一眼,只覺得眼花繚亂,只好放棄了試試電視上學來的所謂的記牌術的打算,他扭頭一看,黃師傅倒是沒像自己那樣去傻乎乎的看牌,反倒從脖子上拉出一個玉佩來,雙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再向哪路神仙祈禱。
第一局兩人都是五十萬,一個是怕嚇跑了自己的財神,另外一個則是吃夠了虧,想要試試水,牌一發下來,陳操之就笑了,自己不虧是運沖牛斗的幸運兒,底牌一張J,第二張也是J,而黃師傅顯然運氣就差了許多,一張紅桃三,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就三十萬吧。」陳操之怕嚇跑了黃師傅,猶豫了半天,才咬著牙扔出一堆籌碼。
黃師傅一直在觀察陳操之的表情,如果他毫不猶豫,那黃師傅肯定會跑,但現在看來,彷佛大家半斤八兩,都說不好,于是眉頭舒展,哈哈一笑,也扔出了三十萬。
第三張牌發出之後,局勢對黃師傅就有些不妙了,陳操之運氣好的一塌糊涂,一張黑桃A,遠大過黃師傅的紅桃二,這時小運突然附到陳操之耳邊說︰「黃師傅最怕人家拿話激他,別讓他跑了。」
陳操之啞然失笑,望黃師傅那里看去,只見黃師傅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捏著牌的手不住的發抖,還時不時的往自己這里瞄一眼,看樣子的確不太好過,于是促狹的一笑,說道︰「五十萬,誰跑誰是小狗。」
「你……」黃師傅氣的臉色煞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牌,強撐著喃喃說道︰「紅桃二三,我他媽還是同花順呢,跟了!」
陳操之強憋著笑,心說這世上還真有愣頭青啊,第四張牌發下來之後,他終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哈哈的笑了出來,他拿到一張草花J,而愣頭青黃師傅手里只有一張可憐的方片三,「四百萬,趁你病,要你命。」
「六百萬,都是一對,你真當我怕了你不成嗎?」黃師傅面色鐵青的拍著桌子霍然而起,怒氣沖沖的吼道。
「呵呵,還真有人不怕死啊。」賭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陳操之也不是百分百的勝券在握,只不過是相信自己運氣不壞罷了,兩個人都是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對方的樣子,怒目相視,只等最後一張牌定輸贏了。
荷官發牌之後,陳操之終于坐不住了,黃師傅手里還是一張三,但陳操之卻是一張K,風水輪流轉,這次卻是輪到黃師傅說話。
「六百萬,買你一條命!」黃師傅詭異的笑了笑,從牙縫里吐出這句話來。
陳操之有點拿不準,黃師傅最後的機會就在于四條和福爾豪斯,而陳操之現在手里的牌最多就是三條或者兩對,是個很尷尬的組合,相比之下,輸的可能有,而且不小,但如果跑了的話,之前的幾百萬可都是白扔了,他打打順風牌很在行,但遇到這種情況,卻還是第一次,不由的有些猶豫不決,轉過臉來,看著身邊的小運,一副詢問的模樣。
小運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陳操之的鞋子,陳操之一臉不解的看看自己的皮鞋,又看看捂著小嘴偷笑的小運,有些模不著頭腦,暗道我擦的挺亮啊,她指我的腳干什麼啊?
陳操之想不清楚,見小運還是不說,只好彎下腰去想要看個仔細,卻在不經意間突然發現,對面黃師傅的腿,竟然像橡皮筋一樣抖個不停,不由的恍然大悟,原來這孫子是嚇唬我啊,不然怎麼能抖成這個樣子。
「六百萬,我跟了,開牌吧,看看鹿死誰手。」陳操之拍拍手,一臉輕松的說道。
「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啊。」黃師傅慢條斯理的掀開自己的底牌,陳操之一眼看去,頓時癱倒了在椅子上,那是一張二,標準的福爾豪斯,正如黃師傅說的那樣,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了,毫無懸念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翻本的機會。
關于引賭騙,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賭博的過程自然是安排好的,關鍵點在于如何引人上鉤,不外乎給點甜頭,一步步的埋坑,這種局,在四川比較常見,那邊的人喜歡打麻將,對于賭博沒有任何的抵觸情緒,零八年和幾個四川的客戶接觸的時候,曾經談起那邊的一些同行,辦法很簡單,幾個人散布到不同的麻將館里,天天混在人堆里打麻將,熟了之後就拉出來說玩點更好玩的,四川人挺樸實的,輸了錢也認賬,一次幾萬,幾十萬都有。
後來就產生了一個變體,流行于深圳,廣州等沿海城市,那里外貿工廠密集,對于訂單需求極大,幾個人冒充外商,港商,還有什麼內地干部的,打著上門考察的名義騙吃騙喝,然後做出一副非常有誠意做生意的樣子,讓廠家深信不疑,一定要把這筆生意談成,中國生意場上的規矩很不錯,要談生意,先把對方伺候舒服了,吃好玩好是肯定的,不然哪來來的公關一說,這個時候,同行們就會拉著對方打麻將,事前會把訂單的規模說的很大,讓廠家覺得做了這筆生意,一年都不愁,所以打麻將,打撲克的時候就起了送錢的主意,一千萬的訂單,平時跑關系,送個十幾萬也是正常的,何況這種借著打麻將送錢的把戲呢。
到了後來,北京的許多同行也學會了這招,北京的騙子喜歡冒充國家干部賣批文,福建的騙子喜歡冒充歸國華僑做投資,河南的騙子喜歡冒充農民賣古董,深圳的騙子就喜歡招人收定金,北京的同行們賣批文的時候,少不了各種娛樂,打麻將,扎金花,更是必不可少的項目,有時候批文買不成,反倒是打麻將贏了不少錢,也是圈內比較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