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這麼晚才回來?」山羊胡子打著飽嗝,笑嘻嘻的打開了房門,黃浩心力交瘁的樣子讓他覺得很奇怪,「不是說沒人听課嗎?」
「都快坐滿了,可累死我了。」黃浩沒精打采的抬起眼皮來應了一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喘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張五常這家伙回來的挺早啊,好幾個人都說那幫有錢人早就回家了,怎麼到了你這,就變了個樣?」山羊胡子劉秘書長一臉古怪的問道,七彩雲南的翡翠賭石培訓班在他看來,就是一場鬧劇,開始兩天還好,三百人的大教室坐的滿滿的,還有不少慕名前來的,交了一筆錢,自己搬個小板凳擠在過道里旁听,可到了後來,跑的跑,走的走,剩下的听著听著就睡起了大覺,氣跑了不少專家,張五常回來的時候臉色鐵青,大罵世風不古,惹得他一陣好笑。
「還不是前邊那幾個無名氏鬧的,這幫人,真是,真是不可理喻!」黃浩沒好氣的哼了一句,捏著太陽穴,苦笑道︰「你知道我今天干嘛了嗎?講了一天故事!」
「講故事?」山羊胡子愕然的看了一眼黃浩,黃浩這人畢竟是正規大學的教授,講義什麼的準備了一宿,有些東西連他這個見多識廣的秘書長都沒听說過,地質成因,風化原理,化學構成,這種高深的學問應有盡有,可到頭來,居然講了一天故事,這簡直是太聳人听聞了。
「我還是太天真了啊。」黃浩嘆了口氣,將那打精心準備的講義隨手扔到了垃圾桶里,緩緩的講起了今天發生的事兒來。
這次培訓班的學員,除了幾十個山西佬,廣東佬之外,最多的就是江浙一帶的商人,黃浩在江浙名氣不小,新聞發布會上又出了不少風頭,所以听說張五常等人做了光棍教授之後,並沒有當回事,新聞發布會上可有不少人爭先恐後的向他打听他的課程安排呢,所以就在昨晚,絞盡了腦汁,終于做出一本集他學識之大成的教案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深入淺出,簡單易學,可事實證明,他還是太高看這些商人的智商了。
「黃浩老師,能不能講點別的?」滿心歡喜的眾人听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變的大失所望,一個個打著哈欠,有的還不住的往門口瞄來瞄去,似乎是在想著用個什麼法子早早月兌身,一個前排的中年男人干脆就站了起來,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位同學,你想听點什麼呢?」黃浩講的入了神,順口就用上了大學里稱呼,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都是些得罪不起的大爺,黃浩臉上的不快一閃而過,笑眯眯的問道。
「就是些賭石的事兒啊,就跟開學的時候,那位王余老師講的一樣,不知不覺好幾個小時就過去了,現在想想,真是回味無窮啊。」那男人搖頭晃腦的說。
「對,對,對,講講檢漏什麼的,好家伙,一塊沒人要的料子,居然切出上千萬的翡翠來。」
「還有那個,那個七億歐元的翡翠皇後,那個王齊叟傾家蕩產,一舉翻盤,真是驚心動魄啊!」
「賭石前不能踫女人,這個是真的嗎?還有什麼講究,要不要拜關公,燒黃紙?」
黃浩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目瞪口呆的听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王余,徐德水,梁一二,等等等,這些名字陌生而又熟悉,說陌生指的是,在參加這次七彩雲南的新聞發布會之前,這十幾號人名不見經傳,雖然黃浩後來總算百度出來了,可在這個圈子里這麼長時間,一個也沒見過,至于熟悉,說的則是那一日的現場鑒定了,上場的專家不少,但也不可能一百多號全都上去,鑒定可不是菜市場,一群專家亂哄哄的像什麼話,曲青石點了一批人,這十幾個人都在其中,如果不是上台前發生的那件事,黃浩還以為都和他一樣,是草包呢。
「曲總,那塊東西可是個寶貝,別看不大,但絕對能出冰種,我玩翡翠這麼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壞自己名頭的事,我可不能干!」
新聞發布會前,大家湊在一起吃飯,別看是有名的館子,可菜的口味卻是太重了一點,在上海吃什麼山東菜,黃浩心里雖然埋怨,但肚子卻是餓極了,到了下午,渴的要命,喝了不少水,好不容易等到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他二話沒說,就往洗手間跑,可一走到曲青石的辦公室門口,卻被這爭吵的聲音吸引了過去,說話的那人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黑風衣,在台上吹的天花亂墜,如今听得他口口聲聲拿名頭說事,黃浩不由的起了好奇,悄悄的擠入了人群圍觀起來。
「老黃,那料子你怎麼看?」旁邊一人拉了拉他,小聲問道,休息時間往洗手間奔的專家不少,和黃浩有一樣心思的更是大有人在,一個沒什麼名氣的人也敢自稱專家,大家自然是要瞧瞧熱鬧,趁機喝聲倒彩了。
「這話說的就有點大了吧,切不說不怕大裂怕小綹,那小綹看不清楚也就不說了,就說寧買一線,不買一片,這種色跑皮的爆松花,正應了那句老話,片色如紙,要是沒猜錯的話,一片下去,這塊料子就賭垮了。」黃浩認真的盯著那黑風衣手里的原石看了一會兒,肯的說道,他這番話說的句句著道,卻不是真的肯定里面出不了好水色的翡翠,而是圍觀的眾人里,頗有幾個雲南過來的老師傅,他們臉上的不屑已經說明了答案,黃浩窺他們臉色,心里也就有了底,換做平常,這種話,他可不敢隨便說。
「這是我請翠玉軒的老張師傅看過的,他說的還能有假?」曲青石臉色陰沉的說道,眾人一听,點頭連連,翠玉軒是圈子里的老字號,那個老張師傅眼光毒辣,很少有走眼的時候,這次鑒定,曲青石也給大家通過氣,料子都找人看過,肯定是萬無一失,不會壞了大家的名聲,許多人這次放心大膽的答應上台,平時賭石難免失手,可那種事也就是圈子里的人知道,要是在媒體面前丟了人,以後就不用混了。
「你……」那人一听翠玉軒,就泄了氣,耷拉著眼皮說道︰「行,行,你是老板,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黃浩笑了笑,也沒當回事,可鑒定會開始之後,卻出了亂子,那個黑風衣居然一改當時的慫樣,一口咬定,這是塊玻璃種的料子,在場的專家們大吃一驚,這個圈子不大,許多人已經從熟人那里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看了幾眼,也覺得這就是塊廢料,可所有的人都不曾想到,這個黑風衣剛才居然只是做戲,憋著一口氣來翻盤了。
「粱老師,這塊料子能出綠就不錯了,你說它是冰種,沒搞錯吧?」台下也有懂點道理的,一听就嚷嚷了起來,叫道。
「松花連線,肯定會出綠的。」那黑風衣搖了搖頭,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喃喃的說道。
「我出五塊錢,是塊廢料。」台下又有一人揶揄道。
「切吧。」曲青石臉色難看萬分,長嘆一聲,對著下面的人說道。
鑒定會是新聞發布會的壓軸戲,現場鑒定,現場解石,一排解石師傅早就等在了一邊,他話音剛落,兩個人就走了過去,大家翹首以待的時候,坐在前排的一幫山西佬和廣州佬就嘩的一聲圍了過去,等到江浙商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踮起腳尖也只能看見腦後勺了。
「冰種,是冰種!」一陣驚呼從人群里傳來,那黑風衣長長的松了口氣,沖著台下眾人抱抱拳,就下去了,而黃浩也由此記住了他的名字,粱一二,一個眼光不錯的人。
「這都是梁一二他們講的?就沒講點專業知識?」好不容易等那群興奮的大爺聲音小了點,黃浩頭大如斗的問道。
「這麼多專業知識哪記得住啊,不系有專家嗎,到時候大家就跟著專家走就系了,反正虧了也有保險,不怕不怕的?」一個廣東佬愣頭愣腦的說道。
「對啊,梁老師說了,賭石三分眼力,七分運氣,所以這開賭前,得沐浴更衣,還得吃素。」又有一個人接過話來說道。
「好吧,我今天,就講講,講講故事吧……」黃浩愁眉苦臉的拉著聲音說道。
「你就講了一天故事?」山羊胡子捂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反正賭垮了吃虧的是他們,又不是我,我管他們死活呢,再說要是這里面的道理能這麼幾天講明白了,這天下早沒窮人了,大家一人給我幾百塊,我講上一天課,然後一起去緬甸公盤發財多好,愛死不死。」黃浩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行,行,你真看得開,到了緬甸你別哭。」山羊胡子樂滋滋的說道。
「誰說我要去緬甸了,去了就穿幫,你真當我傻呀?」黃浩撇撇嘴,說道。
「咦,你不是已經報名了嗎,我今天去找老曲的時候,看到你的名字了,我還當你吃錯藥了呢?」山羊胡子驚愕的說道。
「不是吧?」黃浩這下徹底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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