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奇此時腦海中浮現一個巨大的問號,這三丫頭口中是說的瑤池與五千年前消失的人間道守望者瑤池會不會是同一個人?這群居住在荒邊的漁民自然不知道瑤池在五千年的傳奇事跡。修道者修為未到通天的也很少有人知道這個秘密。而且村子前的那具石像和水丫頭真的有幾分想象,自己剛才還覺得眼熟呢。此時他的心念急轉,叫著傳天。可是傳天貌似還在生剛才很不給他面子的怒氣,盤膝在丹田之上毫不理會。
三丫頭臉色頗為古怪,似驚訝錯愕,似不解難信,看著木子奇的眼神都有些「你是騙子」的味道。她道︰「你……你也知道瑤池娘娘?」
木子奇眼楮一瞪,道︰「知道,怎麼不知道。可是時間不對呀!」
「時間?什麼時間?」三丫頭疑惑道。
「瑤池……你個,怎麼說呢,瑤池娘娘乃是五千年前的大神。是人間道眾生的大神……」木子奇耐著性子準備解釋一番,可是發現他失敗了。三丫頭一臉錯愕與憤怒的樣子。知道這麼說,肯定詆毀褻瀆了三丫頭心中的瑤池娘娘。
這個時候傳天跑了出來,道︰「小子,你可以去看看當年瑤池住的房子,或許會給你一些答案」
木子奇一拍腦袋,道︰「對呀,現在瑤池的房子變成了祖祠,我應該去拜拜」說著雙眼不懷好意的看著三丫頭,三丫頭被他看的臉色漲紅,她年紀已經十六歲,雖然很少接觸到外界的事務,可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懵懂的羞澀她已經漸漸體會到,她瞪著眼楮道︰「你……你要干什麼?」
木子奇捏了捏鼻子,覺得自己現在在三丫頭心中地位恐怕就是深海妖獸,他道︰「我們都非常敬仰瑤池娘娘,不知道能不能到她的……就是你們的祖祠祭拜一下?」看著三丫頭搖著頭,他立刻補上一句︰「我和小環都是好人,我們都很虔誠的!」
三丫頭一咬牙,站起身子看向大海的方向,沒有漁船回來。接著又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此時剛到午時。片刻之後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守祠堂的乃是我們村的長老,能不能讓你們進去他說的算」
木子奇大喜,拉著段小環跟著三丫頭。
段小環頗為好奇的道︰「你不會真認為這個瑤池娘娘就是五千年前那個人間道掌控者吧?」
木子奇聳聳肩道︰「為什麼不會?你知道我們蜀山的吳水丫嗎?她就是瑤池的一個分身轉世,此時已經被接引到了玄天界,也許人家瑤池分身多也說不定」
段小環的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沉思不語。
三丫頭帶著兩人行走在石頭搭建的村子之中,東拐西拐的頗為曲折,木子奇忽然驚訝道︰「北斗七星陣!」
他此時終于發現這個村子房屋的布局看似散落,其實則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陣眼之間以不知名的青石連接,青石上刻畫著粗獷的線條,要不仔細觀看還以為是村民隨手涂鴉的,可是木子奇與段小環是何等人,一下就感覺到那些線條乃是連接大陣的銘文,上古銘文。旁邊屋子的石牆上每隔七步就會出現古怪的圖案,線條也是是十分的潦草,只是微微的刻畫一下,有人,有盤子,有兵器,更多的卻是怪異的妖獸。
「夔牛!金鵬!!我的天,鳳凰……」木子奇看著牆壁上的壁畫發出一陣陣的驚呼。一只腳的夔牛,張著巨大刀翅飛行迅速最快的金鵬,還有在火中雀躍的神鳥鳳凰。前面帶路的三丫頭回過頭來,詫異的道︰「你認識這牆壁上的圖畫?」
木子奇點點頭,看著村子中屋子與屋子之間的那種青石路,道︰「認識一些,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木子奇,她是我朋友段小環」
三丫頭顯然對他們的名字的關心多與牆壁之上的壁畫,點頭道︰「我知道了,前面不遠就是祖祠了,你們別說話」
又拐了幾個彎,終于站在了最北端的一個比一般人家的房子都高大的石房子面前,在院門前放置著兩個怪異的妖獸雕像,木子奇詫異了一下,赫然是和湘西凌家門前的那兩尊石像一模一樣,當初驅尸谷的魂天涯還通過一塊黑色的木牌召喚出這個怪異的妖獸作戰的。門頂上雕刻著兩個烏黑的大字︰「瑤池」
三丫頭左右看了一眼,小聲的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先進去向長老稟報一聲」
木子奇點點頭,在三丫頭小心的推開門進去後,他舉目四望,道︰「好詭異的村子,按照布局這確實是北斗七星大陣,而主陣眼就是這個祠堂,可是……這絕不該是北斗七星陣的陣眼所在啊」
段小環疑惑道︰「為什麼?我只能看出這是北斗陣,至于更深處就看不出了」
木子奇收回目光,緩緩的道︰「我自小被老爹逼著學各種陣法,雖然算不上精深,可是北斗陣我還是略知一二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組成為斗身,為魁。玉衡、開陽、搖光組成為斗柄,為杓。一路走來我也觀察一下,其他地方都沒有多大的出處,可是這陣眼應該布置天璣,或者天權星的星位,而這個大陣的主陣眼卻是布置在搖光的位置,這大大的不同常理呀」
「搖光?搖光的位置的難道不能成為主陣眼?」段小環不解道。
木子奇道︰「搖光星位還有一個名字」
「叫什麼?」
「破軍!!」
體內的傳天用是骷髏手臂戳了戳那個色彩斑斕的元神,道︰「看來你的主人知道的還真不少,可是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們生活的大陸乃是一顆星星呢?」
小元神微微的張開眼楮,接著又快速的閉上,哼道︰「神州大地億萬里,有這麼大的星星嗎?」
傳天一拍腦袋,道︰「啊,被你們打敗了,我錯了。」
說著又哼哼唧唧的跑到懸浮在天地二橋的血八卦之上,口中卻是咒罵不停。
過了許久,三丫頭才從院門中閃了出來,面色帶著一次的自得與歡喜,看到木子奇與段小環還站在屋外,于是微笑道︰「你們跟我進去吧,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說服長老的」
木子奇與段小環整理了一下衣服以是莊重,然後在緩步走了進去,門已經枯朽,院子內布滿了沙塵,顯然是長時間沒有人打掃。段小環覺得奇怪,要知道祖祠乃是一個家族至高無上的地方,都是一塵不染的,怎麼被村民靜若神明的瑤池娘娘住過的地方,現在的祖祠,怎麼會變的如此的落魄。院子很大,正對院門的是高大的專牆屏風,應該是後人在改為祠堂的時候新加上去的,這叫做庇蔭,諧音就是避陰。一般的祠堂都有這面牆的。段小環問道︰「這……難道沒有人打掃?」
三丫頭小聲道︰「這祠堂乃是我們村的重地,村子中除了我與長老,除非遇到大祭祀的時節,否則其他人是一步也不許踏進來的,我上次進來還一年前……這里的一切事務都是長老一個人料理的,這一代的長老是前不久剛上任的,據說乃是現在族長爺爺那一輩的,在我們村輩分是最高的,年紀也大了,所以就……」
木子奇此時頗為古怪的道︰「你一個小姑娘怎麼能隨意進出這祠堂?」
三丫頭小聲道︰「我是美麗村的聖女,自然是能隨意進出的」
祠堂,排放先輩靈牌的地方,和蜀山與黃山的祠堂相比,美麗村的祠堂顯然是小的可憐的,一個巨大的石房子,一進屋就有兩排粗大的蠟燭在裊裊的燃燒著,屋子內的左右擺放著巨大的木桌,木桌很高很高,一層一層都擺放著黑色的靈牌,沒個人都姓單,這美麗村是一個單家村。對著大門乃是一張最為巨大的祭桌,上面的靈牌少一些,都是各家的家主才有資格擺在這面牆的,可是最高的祖先的靈牌位置卻是空空的,木子奇知道,那是瑤池的。
「長老,他們來了」三丫頭對著盤膝坐在蒲團上的那個白袍老者的背影輕輕的叫道。
那老者嗯了一聲,接著站起身子,道︰「兩個外來客,感謝你們對娘娘的虔誠與尊敬,娘娘會保佑你們的」
轉過身,露出一張枯糙的臉,他的臉很和藹,布滿了深深的皺紋,滿頭的銀發遮掩下,那一雙渾濁麻木的雙眼看了看木子奇與段小環。
段小環微微的行了禮,而木子奇卻是站著不動,雙眼死死的看著那長老的雙眼,片刻之後才道︰「前輩,你看的好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三丫頭嚇了一跳,道︰「長老自小離村,周游大陸,半個月前才回來的接任的,你不會真見過吧?」
那長老緩緩的道︰「我們見過嗎?沒有印象了」
木子奇眉頭一皺,總覺得這個老者在那里見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他看到滿屋子的灰塵,失聲道︰「你你……你是……」
「小子,我受人之托來當這個村子的長老,你可別揭穿我!」長老的聲音直接在木子奇的腦海中響起,體內的傳天嚇了一大跳,道︰「高人吶!」
「呀,傳天?!你這條軟龍還沒有被你老婆折磨死?」長老的聲音又在響起,帶著一絲的驚訝錯愕。傳天大怒,道︰「你才軟龍呢!我可是頂天立地的龍祖!你是誰?怎麼認識我!」
木子奇苦笑一下,心中道︰「別……別吵了兩位老祖宗。那個……巫神……你怎麼會在這兒?」
「都說了我是受人之托,以後你會知道的,楚楚找你了嗎?」那長老緩緩的說道,而他正是洪荒奇男子巫族族長巫神,半個多月前凌楚楚從黑木森林中回來的時候他就來到了這里,做起了神棍。木子奇一看到他的尊容,尤其是那如鞭子抽出來的皺紋就覺得有些眼熟,看到了神案上的那些灰塵,他立刻就想到了河陽城那個破敗不堪的小酒館,一下就想到了巫神。
而傳天卻是大吃一驚,道︰「你你……你是巫神?!」
「怎麼啦?不認識我啦」巫神笑道。
傳天一坐在血八卦之上,道︰「巫神呀!你丫的真的沒死?誰救了你!」
「你想不出來嗎?」巫神反問道,語氣悠然,傳天愕然,片刻之後才道︰「媽的,是樹神!人間道除了他誰還能救你!」
「哈哈哈」巫神大笑,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可是已經是承認。木子奇心中也頗為震撼,想到是樹神救了巫神,他也就釋然了,樹神在五千年前就是人間道的守望者,道行簡直就是逆天級別的存在,也只有他能將必死之人人不知鬼不覺的救下。三人在木子奇的體內交流著。而體外的段小環與三丫頭卻是十分的驚訝,只見木子奇雙眼凝視著長老的眼楮,長老也在看著他,兩人都是一動不動。三丫頭推了推段小環,輕聲道︰「他們怎麼啦?」
段小環也模不著頭腦,道︰「我也不清楚」
體內,木子奇將與楚楚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下,巫神長嘆一口氣道︰「楚楚這孩子命苦,當年……當年我跑遍六道,找到萬年一見的九葉重塑仙草為她凝結肉身,又跑玄天界盜走屠神刀,要不了十年,她就能發揮屠神刀的威力,那時候在人仙魔大戰中她就有自保的能力了,對了。你小子怎麼跑進這里了?」
「啊,我準備去天涯海角搬救兵剛好路過這里!青天已經殺回來了。數日前遺忘一族的人就在冥海與人間道高手大打了一場。」木子奇解釋道。巫神听著,良久才略帶苦笑的道︰「遺忘一族與人間道高手接戰,那肯定是瞞不了的了。樹神天屠他們是堵不住了。唉。」
木子奇也是微微一嘆,道︰「這個美麗村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供奉這瑤池大神的雕像?還有……以您這樣的道行,怎麼甘願跑來做一個無所事事長老,別和我說什麼受人之托之類的話。」
巫神苦笑道︰「你可知道這美麗村是什麼地方?」
「不就是東海邊的一個小村子嗎?」木子奇隨口道。
「那你進來難道就沒有發現這里的布局?」
「您說的是……北斗七星大陣?」
巫神道︰「沒錯,你認為一般的村子會布置這北斗七星大陣嗎?」
木子奇默然,當然是不會的,能布置此陣,並且以攻擊力最強大的破軍星位為主陣眼的人道行有多深他真想不出。過了片刻之後,巫神道︰「現在青天已經逐步回歸,告訴你一些也無關緊要,這里乃是瑤池在五千年前就著手布置了,就是為對付青天,在村子中你見過小孩子嗎?」
「沒有啊!都是大人,最小的就是那個三丫頭。」木子奇回想一下,果然沒有見到一個孩童,如果有孩童的話肯定會才、到海灘上玩耍的。一路走來卻絲毫未見,此時想起來確實是十分的怪異。
巫神道︰「這就是了,這村子有四十多戶人家,這四十多戶人家的人乃是頂級高手,而這里也是一個芥子空間……」
「啊……」木子奇失聲叫道。隨後道︰「我看那三丫頭就不是什麼高手呀」
「沒有召喚,永不現身,她們都進行了自我封印的。只要一聲召喚,他們的封印就會解除,修為與記憶就會瞬間恢復。這是瑤池本體這五千年布置的最大的據點,像他們這樣自我封印的高手散落在人間各處的還有很多很多,有農民,有馬夫,有貴族公子也有乞丐,他們中的人有的在五千年前就已經潛伏下來,到時候會是抗擊青天最強的殺手 」巫神緩緩的說著。語氣中充斥著一股子難以言語的激動,仿佛回到了五千年前那充滿殺戮的熱血年代。
傳天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木子奇震撼的更深,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著。一句「沒有召喚,永不現身」。短短的八個字,自我封印五千年,五千年的時光歲月,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的難熬。他此時覺得,不是自己在戰斗,身後站著無數個默默奉獻的前輩。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木子奇沸騰的血緩緩的平息,他道︰「那怎麼才能召喚他們?」
「六道主神器全部歸位。就能同時召喚他們。這一天不遠了,不遠了」巫神的身子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坐在了蒲團上,結著大盤。
木子奇的雙眼看著四周的那些靈牌上的字,單明志,單明言,單明生……向上看去,最高的那一排靈位,單殺,單屠,單斬,單滅……,他們又豈是單的?木子奇知道,靈牌上的這些人並沒有死,他們自我封印修為,人漸漸的蒼老,到終于要死的時候封印就會完全解除,那時候又變成一個年輕人,然後在自我封印,在解除重生,在封印。這樣默默無聞的人,為了一個年頭在默默的奉獻著自己的年華,木子奇的眼楮竟然有些濕潤了,他的眼中看到的那一個個名字仿佛在扭曲著,扭曲成一個一個殘酷的戰場。人間大陸,浩瀚億萬里。誰有知道那個地里耕耘的老者、那個路邊行乞的大媽、那個身穿碧玉華服正在遛鳥的少年,他們是不是這其中的一員呢?也許,在他們家中也供奉著無數的靈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