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雲受這一擊重創,氣息已然極其微弱,每動一下,都是牽筋動骨,疼痛異常。慕容嫣見此,再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嫌,也顧不得旁邊有別的男子,伸出雙手攙扶住揚雲,讓後者堪堪起身,坐在地上。
李麟對眼前的這一幕冷眼旁觀,並沒有出手阻止,只是盯著揚雲,厲聲道︰「大丈夫願賭服輸,眼下你既然輸了,可是要毀約耍賴麼?」
「嘿嘿!」
揚雲冷笑了兩聲,語氣中盡是嘲諷之意,不過就連這出聲發笑聲音,都已經氣若游絲,顯得是極為艱難。
「無謂的掙扎!既然你不敢履行承諾,我就來送你一程!」
李麟見揚雲這出乎意料的反應,雖然心中疑惑,可也沒有再和揚雲磨嘰的意願,直接模出一枚「落葉」來。看這情勢,只要李麟心念一動,就是揚雲受這臨死一擊之時。
「說得好!大丈夫願賭服輸!不過,這「輸」字,還是要原封奉還給李兄!」
揚雲見情勢不妙,不得不急忙出聲,可這一次出言稍微急了些,牽動了氣血脈絡,兩句話說完,便又是一口鮮血從嘴里涌出。
而這次,不是黑色的死血,而是嫣紅的鮮血。
「哦?」
听到這句話,李麟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讓「落葉」在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定住,並耐心等待揚雲進一步解釋。
「現如今你的腳下,可已經離開了當初做記號的竹片?」
揚雲冷笑著反問李麟,說話時,鮮血不住的從嘴角溢出。慕容嫣在一旁急切地,用絲帕細心擦拭,可直到整條絲帕別都染成了血紅,揚雲嘴角處涌出的鮮血,依然沒有任何要止住的跡象。
雖然心中已經確定,但李麟仍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腳底的樹梢,然後頗為不解地道︰「我腳下已經離開了竹片不錯,可是離開的時間,要比你晚上些許。根據咱們訂下的規矩,輸掉這個賭的,可不是我!你可得明白,現在的你,可是沒有哪怕一絲耍賴的資格!」
說到最後一句時,李麟的語氣听來已經頗為狠厲。
「耍賴!?他不會這麼做的!」
慕容嫣雖然對揚雲的舉動,也是頗為疑惑,因為受了先前那番重擊,揚雲腳底的竹片應該先一步月兌離。不過,慕容嫣在心里卻還是相信著,揚雲之所以這麼說,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這幾個月的相處,慕容嫣已經看到了揚雲身上的一些東西︰灑月兌不羈,卻信守承諾!
听了李麟這一番話,揚雲不再用言語解釋,而是一聲不響地從碎竹堆里拔出雙腳,然後抬起了右腳,將鞋底對準給了李麟。
這是!?
李麟的臉上,在一剎那間布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因為李麟的眼楮,分明看到了一個竹片,緊緊粘在了揚雲的右腳鞋底!
而竹片的周邊處,還可以看到赤紅色、混合著些許泥土的果漿。
在李麟和慕容嫣兩人,充滿復雜意味的目光注視下,揚雲伸手用力扳下了鞋底的竹片,隨手仍在一旁。然後又吃力地扳下了左腳鞋底的竹片,同時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有興趣的話,你可以來檢查一下這兩個竹片,看上面是否有最初刻下的印記?」
即使相隔有十余丈,但是不用檢查,李麟便已經看清了,這兩個竹片上,的的確確刻有「元」、「蒙」二字!
「按照約定,我既沒有認輸,也沒有死掉,腳底的竹片也是直到剛剛才分離開來……」
揚雲說到這里,後面的言語聲音極其微弱,已經微不可聞。
「這次打賭,竟然……竟然是我輸了?」
李麟雙目圓睜,怔怔地看著揚雲的雙腳,默然不語。經過半晌的回憶之後,李麟即明白了揚雲為何取勝︰一開始打賭的時候,揚雲就趁自己跌倒之際,將某種黏度頗高的果漿,粘在了鞋底。而那時的跌倒之舉,多半也是揚雲假裝的!一來示敵以弱,降低自己的戒備之心,二來,就是可以做這些小動作!
這個計略,結合當時的情勢,可謂是渾然天成!
想明白前因後果之後,李麟竟沒有絲毫怒意,反而開始縱聲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而在揚雲听來,奇怪的發現,這笑聲里面,卻是蘊含著頗濃的喜意。
慕容嫣見眼前這副情景,也是心下明白︰這個賭局,是揚雲勝了!
一臉驚喜之色的慕容嫣,正欲跟揚雲說些什麼,可尚未開口,臉上的神情便陡然僵硬。
揚雲見李麟並未因為輸了賭局,就惱羞成怒強行殺掉自己和慕容嫣,終于心下一松,便再也堅持不住,整個身體陡然失去知覺,重重倒在了慕容嫣的懷里。
……
三天之後。
這里是!?
揚雲醒來,睜開雙眼,立馬坐起。一番掃視之後,揚雲即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破舊的小木屋里,屋子里布置頗為簡陋,只有一張舊木桌,兩張椅子,以及自己正躺在其上的木床。
此時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揚雲一人。
在看到一旁的木桌上,放著自己的誅神劍時,揚雲才稍稍放下心來。
李麟雖然非正道中人,甚至是天下第一婬賊,可還是信守承諾,沒有傷害自己。只是現在尚且還不知道,慕容嫣的情況如何。
不過,揚雲現在需要做的,是審視自己的身體。試著在體內讓靈氣試著運行一遍,揚雲不禁一陣狂喜︰經脈、穴竅沒有絲毫損失,完好如初!而這就意味著,這次傷勢雖然極重,但是對揚雲今後的劍道之路,沒有絲毫影響!
其它的外在傷勢,即使再重,也只能算是皮肉傷而已。而內傷,只要沒有重到將五髒六腑徹底粉碎,服用好的丹藥靜靜調養一番,也是可以恢復的。
而在審視了一番內髒之後,揚雲也是驚奇的發現︰自己內傷,竟然已經完全痊愈!內傷與外傷相比,要想調養好,更需要好的丹藥。揚雲自己估模著,自己先前的內傷,倘若不服用丹藥,只是靜靜修養的話,少說也要三個月才能完全痊愈。
而眼下這番情景,無疑就說明︰自己服用了治療內傷的靈藥。而且這靈藥的品階,還不低!
內髒審視完畢,揚雲便來察看自己的外傷︰全身上下,幾乎各處都有被竹子劃出的傷口。只不過這個時候,所有的傷口,都已經愈合結痂。
「這個……」
看到自己身上外傷的情況,揚雲不由一陣犯窘。因為揚雲在當日昏迷之前,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全身上下的傷口里,都嵌有不少竹子碎屑。而從現在這番情景看來,已經有人將自己傷口徹底清洗了一遍,將所有傷口里的雜物,都一一取出了來。
這事情本身沒有什麼,無非就是給揚雲自己情理傷口者,需要花費一些耐心、精力而已。但是,揚雲這次身上的傷口位置,實在太多,多到全身各處都有。
「那個幫我清理傷口的人,豈不是把我的身子,無論能看不能看的地方,全都給看了個遍?」
就在揚雲苦笑不得的時候,木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慕容嫣。慕容嫣見揚雲已經蘇醒過來,臉頰上驚醒之情溢于言表。連們都來不及關,慕容嫣便急忙來到床邊,柔聲問道︰「你醒了,身上的傷都好了沒有?」
不過,揚雲尚未回答,慕容嫣就反應過來,俏臉暈紅地轉過身去。
揚雲一愣,回看自己,這才發現,因為身上的衣物經過當日里那一擊中,早已經破爛不堪,此時的自己可是未有片縷遮身。還好,有一床被子給擋住,上身就全部暴露在空氣之中了。
頗為尷尬地用被子,像包粽子般把自己全身卷起,揚雲才開口道︰「這個……這個你可以轉過身了……」
這句話,就連揚雲自己,都覺得怎麼听怎麼別扭。
慕容嫣听此,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看著揚雲這副模樣,不禁「噗哧」一笑,道︰「李大哥說你今天會醒過來,所以到附近的鎮子上幫你買新衣服去了,估計過不了不久,就會回來,而你也就不用這麼尷尬啦!」
揚雲將被子再裹緊了一些,同時狡獪地笑著反問道︰「我現在很尷尬麼?那這幾日里,是誰幫我清理傷口的?」
揚雲這句話尚未說完,慕容嫣的臉頰,已然羞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