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龍 第七十二章

作者 ︰ 杯醉

帝王歷174年7月7日,夜。

這是一個距離米羅城僅三十里的一座小山谷,許多周圍的鄉民還經常到這個山谷中采藥材。但今晚的情況顯然有所不同。原先夜晚谷中的鳥鳴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所有的鳥都飛離了這座山谷。甚至于草間的蟲鳴聲都听不到,整個山谷安靜的讓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如果現在有人趴在山谷周圍的高地上往下看,山谷中的情景會令你終生難忘。

無數的人影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這個小山谷中,而且那些人顯然都有各自固定的編排。雖然人數眾多且山谷場地狹小,但整個場面卻沒有一點混亂的跡象。上千匹戰馬正在山坡上吃草,那些戰馬每一匹都顯得骨肉勻稱,顯然是經過很好的教和飼養。

米羅城是一座位于洛水南岸的中等城鎮,距離洛水大約有二十里左右。她與另外一座叫科爾的城鎮成犄角之勢。兩者相距四十里,一左一右護衛著由洛水通往克菲爾德的道路。三,四個月前,鳳翔第三軍團指揮官布拉米奇為了防備北面「家園」。在風少君的授意下,在米羅城和科爾鎮以及兩鎮之間近四十里的地帶布置了七千名鐵甲步兵。但就在一個月前,布拉米奇為了進攻鳳翔,從這里抽調了四千名士兵加入到自己的主力軍團中,這就給了李宇軒一個很好的機會。

事實上,風少君原先的軍力布置就存在著問題。米羅、科爾兩鎮距離洛水太近,而且鳳翔的軍隊都是步兵,沒有很強的機動力。如果敵方以機動力極強的騎兵對這種平面式的「一」字防守陣勢展開突擊,就很有可能沖破這道防線。到那時,鳳翔步兵軍團機動力差的弱點就暴露無疑,根本不可能再在這條防線後面重新組織起一道新的防線,也就無力阻止敵方的攻擊。風少君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當時考慮到「家園」還沒有大規模渡江作戰的能力,而且僅憑其兩千名騎兵,要想突破這道防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一向用兵嚴謹的他依舊在這道防線的後方約七十里的一座城鎮布置了三千人的預備隊,這樣就加寬了自己方面的戰略縱深,確保了北面防線的萬無一失。

但是做為第三軍團指揮官的布拉米奇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些。他不但從米羅,科爾兩鎮抽調了四千名士兵,而且將原先駐守後方的三千預備隊調到了克菲爾德,去替他的軍團看守自己的兩百萬斤軍糧。而在落葉城方向上,他甚至沒有一兵一卒的駐軍,完全是個來去自由的架勢。

「布置」完了這一切,他親自帶著兩萬四千名鐵甲步兵組成的主力向鳳翔挺進。一路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被卡羅爾老百姓視為「魔鬼部隊」。在進入鳳翔後,他又強征南丁入伍,以補充自己在戰爭中的兵力損失。

這樣也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布拉米奇的第三軍團的人數竟然會越打越多。到了七月份,他的主力軍團已經達到了三萬人,但其中屬于原兵團的老兵卻只有一萬七千人。每一次與第四軍團交手,他部隊負傷的人數總是對方的兩倍左右。發生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其軍隊總體素質的下降,部隊戰斗力的減弱。可身為一軍統帥的他根本不管這些,而是一個勁地強調自己軍隊表面數量上的優勢,不斷地強征新兵入伍。于是,前方的戰局就陷入了一種僵持的狀態。

帝王歷174年7月8日,晨。

清晨的薄霧彌漫在這片大地上,一名哨兵此刻正斜斜地靠在營門處打瞌睡。值了一夜的班,這個時候正是整個人感覺最疲勞的時候。

一陣晨風拂過,雖然是七月份,但大清早平原上的風依舊是透骨的冷。打瞌睡的哨兵打了個唐旭噤清醒過來。朝遠處的道路盡頭瞧了瞧,霧氣模糊了平原上的景物,使得原先視野相當開闊的平原此刻只能看清楚兩,三百步的距離。

「差不多該到換班時間了,怎麼還沒有來,老子的腳都站的發脹了,那小子不會是睡過頭了吧!」這名年紀在二十四,五歲左右的哨兵嘴里嘟噥著。

「老蔡!」軍營里遠遠跑來了一名二十歲光景的年輕人,邊跑邊向這邊的哨兵打招呼。

「還是你小子命好,輪到值白班!」那名年紀稍微大了點的哨兵抱怨道。

「都是當兵的命,還有什麼命好命不好的,說不定哪天一個不留神就完了!」年紀小的顯然也不喜歡自己的軍旅生活。

「等一下太陽就出來了!你這家伙哪里是在值班,根本就是在曬太陽。哪里象我一樣,在這里蹲著吹了一晚上的風。」老兵打了個哈欠,準備回營帳好好睡一覺。

也就在此時,遠處的馬蹄聲響了起。由遠及近,聲音大得象是在地震。站在軍營門口的兩名士兵都愣在那里,都面朝著營門外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發呆。

首先沖出霧氣籠罩的是一匹黑馬,上面坐著一名手執長柄大刀的黑甲武士。而緊隨其後的則是幾百名騎兵,個個凶神惡煞般的朝軍營方向撲來。從他們臉上濃重的殺氣就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一支普通的騎兵。

「有敵襲!」

還是老兵的反應比較快,趕緊回身向營地內跑去,邊跑邊喊道,「有敵襲,是騎兵!」

反觀那名年輕人,根本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依舊呆楞在營門處。

兩百多步的距離對于騎兵而言只是一眨眼的路程,還沒有等那名年輕人反映過來,騎兵為首的那員將領已經飛馳到了他的面前,刀在他頭頂揮舞著。直到此刻,他才驚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威脅,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沒等他驚恐的叫聲響起,他的腦袋就已經在地上打滾了。

這名年輕人是第一個死在「七月突襲」中的兵士,斬落他腦袋的不是別人,正是「血刀郎中」。

郎中舉起手中粘滿鮮血的大刀向前一指,數百名起兵策馬越過軍營外圍的護欄,殺向營中。只一會兒後,整個軍營四處充斥了逃命的鳳翔兵士,淒厲的慘叫聲不斷地響起,許多鳳翔的兵士還沒等拿起武器就被斬于馬下。

對于這些鳳翔的普通兵士而言,這群騎兵簡直就象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即使是面對手無寸鐵的鳳翔軍士,下手也絕不會留情。他們就象是一只只沖入羊群的猛虎,無情而又凶殘的嘶咬著自己的獵物。鳳翔的軍隊首次見識了「黑龍騎士團」驚人的攻擊力。如果單單以各人的戰斗力來做個比較,「黑龍騎士團」絕對不會弱于東方的天龍騎兵,甚至于有所超越。

其實,能夠讓這些騎兵勇往直前,奮不顧身斬殺敵人的原因很簡單。一是做為指揮官的李宇軒在軍中的崇高威望與必勝的形象。另一點更重要的是」家園」中一視同仁的獎懲制度。不管你出身貴族或平民,即使你原先是一名奴隸。只要在戰斗中作戰勇敢,證明自己的實力,那就會得到升遷的機會。在李宇軒的軍隊中,人才絕對不會被埋沒,而庸才也不可能竊取要職。因此許多參加李宇軒軍隊的年輕人都將戰爭視為出人頭地的機會,在戰場上也就不可能會有臨陣退縮之人。

此刻的戰場已經不能說是戰場,而只能說是一個屠宰場,而戰斗本身也變成了屠殺。

僅僅半個多時辰,一千余名鳳翔士兵被九百「黑龍騎士團」斬殺殆盡,「血刀郎中」再一次向自己的敵人證明了自己的凶悍。

同樣的戰斗也發生在米羅城和科爾鎮上,分別由李宇揚、唐旭率領騎兵順利的攻佔了這兩座城鎮。

這場戰斗可算是」家園」成立以來的第一場正規作戰,最後的結局已經充分證明了」家園」的實力。也就是從這次戰斗後,許多原先輕視李宇軒的人開始注意到他,而那支在眾人眼中七拼八湊的雜牌軍也一躍成為一支所有人眼中擁有極強戰斗力的軍事力量。

這是騎兵作戰的經典戰例,它充分的發揮了騎兵機動性能優越,攻擊力強等特點,而且在同時也很好的體現了突襲戰的突然性和隱蔽性。而且這次戰斗是在三個方向上同步實行騎兵的突襲,這無疑是要求三支騎兵之間有很好的協調性。同時對于戰役的規劃者而言,這也是對其組織能力的一次嚴峻考驗。

初戰告捷,「家園」獲得了重大的勝利,也就在唐旭等三人躍躍欲試,準備率軍奔襲克菲爾德的時候,做為一軍統帥的李宇軒卻下了一個誰都看不懂的命令。

全體將士原地休整三天,三天後再向克菲爾德前進。

雖然唐旭等人對李宇軒的這個命令無法理解,但李宇軒是軍隊的最高統帥,他們心中就算有一千個不滿意,一萬個不情願,但也絕對不敢違抗家主的軍令。「十斬令」中的第一條就是「不遵號令者,斬」,他們可不想以身試法。

于是,總共約三千名騎兵听在米羅城與科爾鎮一線休整了三天。到7月11日,李宇軒才下令想克菲爾德開進。在這三天的休整中憋了一股勁的唐旭,郎中,李宇揚三人以為這下子可以直奔克菲爾德,一舉收復這座原屬于卡羅爾的都城,但李宇軒的又一道奇怪命令象一盆冷水般澆熄了他們心中如火般的求戰意志。

李宇軒要求能每天急行一百五十里的騎兵每日的行程不得超過五十里。這樣,原先一天的路程分成了三天,把唐旭等人氣得要命。好不容易三人股起勇氣跑到李宇軒那里提出自己的想法,可一臉肅穆的家主僅用了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們。

「你們都先把勁給我留著,等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我一定會讓你們發泄的!」

這叫怎麼回事嗎!三人垂頭喪氣的退出了李宇軒的營帳。

結果,這三千騎兵就以每天五十里的速度向克菲爾德方向緩慢前行,令敵我雙方都搞不清楚李宇軒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帝王歷174年7月14日,身在前線的布拉米奇得到了「家園」南下的消息,頓時慌了手腳。而同樣得到消息的鳳翔第四軍團指揮顓孫靜羽抓住機會,在當晚就對布拉米奇的營地發動偷襲,布拉米奇的第三軍團損失慘重。

帝王歷174年7月17日,顓孫靜羽的第四軍團與布拉米奇的第三軍團展開決戰。結果布拉米奇軍團一敗涂地,連他自己也被原來的屬下砍下腦袋獻給了顓孫靜羽。

在擊潰了布拉米奇的第三軍團後,顓孫靜羽的第四軍團並沒有停留原地休整。與李宇軒的騎兵緩慢行軍速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顓孫靜羽命令自己的第四軍團主力兩萬鐵甲步兵星夜兼程向北挺進,其目的不言而喻,明顯是想先「家園」一步搶佔克菲爾德。

在得知布拉米奇第三軍團覆滅的消息後,李宇軒立即召見了唐旭等三位將領,命他們率領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奔襲克菲爾德。

「家主,我不同意你的命令。我認為這是一個錯誤的命令。」唐旭終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

「你們不是一直要求加快騎兵的行軍速度嗎?現在我下令你們奔襲克菲爾德,你們怎麼又不同意了?」李宇軒忍住心中的笑意,臉上裝出嚴厲的表情質問唐旭。

郎中,李宇揚一見李宇軒的臉色黑了下來,整個人都望後縮了縮,顯然是畏懼他的氣勢。而唐旭此刻所感受到李宇軒氣勢上的威壓比其他兩人更強,但他沒有退縮,雙手一握,昂首直視李宇軒道︰「先前我軍隱于暗處,可以發揮騎兵突襲的優勢,一舉拿下克菲爾德。而且當時鳳翔的第三軍團和第四軍團仍處于對峙當中。可現在的情況有了變化。我們的目的已經暴露給對方,第四軍團此刻也在趕往克菲爾德。雖然我們仍然可以憑借騎兵在在機動性上的優勢先于顓孫靜羽趕到克菲爾德,但已經失去了以前的那種突然性。一旦我們不能迅速攻下克菲爾德,第四軍團一到,我軍的處境就危險了。即使我們攻佔了克菲爾德,但憑我們的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守的住克菲爾德。」

唐旭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意見,雙眼正視李宇軒,顯然覺得自己的意見是正確的。

李宇軒一聲不響地听完唐旭的意見後沒有發火,反而大笑出聲,弄的唐旭三人是一頭霧水。

「唐旭,說的好!你的分析完全正確!」李宇軒臉露笑容道,「不過現在有些情況我還不能告訴你們。不過大家放心,我絕對不會打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的。」

「哦?!!」

「唐旭這次表現的相當好!宇揚,還有郎中,如果以後再踫到這樣的問題,你們一定要提出來。不然明知指揮有誤卻因為懼于上司的威嚴而不敢直言,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將領。」

李宇揚與郎中乍听之下暗暗點頭。

「好了,你們都準備一下,立刻出發,我也會隨後趕來的!」

帝王歷174年7月21日,唐旭三人率領騎兵趕到了克菲爾德,這座原卡羅爾時代的都城。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高大城牆,一想到城牆上三千名鳳翔的軍士,唐旭三人都有些緊張。

只要粗通兵法的人都知道,沒有幾倍于敵人的兵力,妄談攻城,那與送死無異。現在的情況是守城的鳳翔士兵與攻城的「家園」騎兵在兵力上幾乎相等,要攻城,難度可想而知。

「唐旭,到底打不打?」李宇揚忍不住問道。

「是啊,唐統領,到底是打還是不打?」一旁的郎中也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打!我們將部隊分成三部分,分別從三個方向進攻。光憑三千名守城士兵要駐守這麼大的一座城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兵力分布肯定有側重點。只要我們三人中有一人發現它防守上的漏洞,那我們或許會有機會贏得這場戰斗。」唐旭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有死馬當做活馬醫,听天由命了。

「好,就這麼辦,大家的動作可快點,不然我可不會給你們去收尸啊!」郎中雖然說得輕松,但從他臉上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三人最後看了對方一眼,領著各自的騎兵向約定好的地點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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