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就是一個巨大的攪拌機,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攪拌著,人,戰馬,都在攪拌機中對撞,廝殺,揮灑出無數的血肉。
「轟隆,轟隆。」
兩方大軍,六個板塊,互相撞擊著,誓死要撕裂對方。吞噬對方。
「不要後退,不要後退。劉正殘忍,殺降卒無數。退只有死路一條啊。」金旋不斷的淒厲喊叫著,不惜一切代價的穩定著軍心。
一切都是因為那封該死的信,一個要抹殺一切的信號。拼命是唯一的出路。
在這種狀態之下,金旋帳下士卒所爆發出來的戰斗力,是百分之一百二十。
但是下意識的,金旋的位置,從靠後,慢慢的移動到了前方。
他身邊的親兵們如臨大敵的看著前邊互相廝殺著的士卒,主將死,則親兵殉葬。更何況金旋是貨真價實的一方諸侯,主公級別的人物了。
在同一時間,三個太守都做出了相同的動作。不斷的借著自己的威望,穩定著軍心。
「哼。」手中的刀在殺死了一名小卒之後,停頓了片刻。看著金旋的方向,魏延冷哼了一聲。要不是侯爺要借此極為練兵,這點兵馬,哪會擋得住自己。
「緩步前進。」魏延下令道。
隨著魏延的命令,展開攻勢的大軍風格一變,以一種步步蠶食,但效率極為低下的動作,緩步的與金旋一方展開廝殺。
魏延的這突然而來的動作,讓金旋感到一愣,隨即,一股歡喜的情緒,在他的心里升起,從猛烈進攻,到緩步進攻。
這是否代表著對方已經後繼乏力
「殺,殺,不惜代價的,殺掉那個姓魏的。」金旋瘋狂的嚎叫著,甚至親自躍馬而出,來到了差不多第一線的地方。
與他身邊的親兵如臨大敵不同,這種幾乎絕望之下的大戰。突然之間,看到了一線希望的他,心中涌出來的瘋狂求勝信念。讓他的精神處在極度亢奮的狀態,什麼生命危險,什麼太守之尊。統統拋到了腦後。
僅存在金旋心中的信念就是,殺,殺殺。殺個片甲不留。尤其是對面那個掛著「魏」字將旗的家伙。
士卒們在金旋的瘋狂壓前之下,爆發出來的凝聚力更甚。更何況,在動員的前夕,金旋甚至對這些士卒灌輸了劉正在勝利之後,要屠城的信息。
一切的一切。使得作為三面太守中作為尖刀存在的他們,戰斗力在瘋狂的飆升。
「這代價會不會太大了一些?」望著敵軍的瘋狂,還有己方士卒不斷出現的傷亡,魏延心下閃過一絲遲疑,但隨即,這點遲疑就從魏延的心中徹底的剝離了。
因為從劉正提拔他成為軍侯之後,一路上走過來的道路,從來沒有錯過。他相信,傷亡即使再大一些,也是值得的。
中軍的動向,快速的傳到了兩翼,劉盾,王九分別一笑,魏將軍那邊的魚兒已經上鉤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大叫道︰「昌邑侯有令,如斬殺韓玄(劉度)賞錢千萬。殺」與魏延不同,兩邊的側翼力量,卻在同一時間,展開。
慢慢的呈現扇形的姿態,瘋狂的沖擊著各自的敵軍。
「轟隆,轟隆。」
在金旋等人有所察覺,但是卻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劉正大軍的兩翼,以扇形的狀態,分別的把他們各自的敵軍包圍了起來。
這是一種使人絕望的狀態。
劉度緊緊的咬著牙齒,不斷的揮舞著長劍,他甚至已經走到了第一線,在親兵的包圍下,抽劍殺了幾個小卒。
但是越來越緊迫的壓力,卻讓他絕望,在剛才,在剛才,他還有些余力,但眨眼間,對方似乎是變了番模樣。
似乎是從一只已經熱了身的戰馬,在一瞬間之內轉變成了快速奔跑的狀態。
這種變化,讓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還有一點讓他感覺到了不可思議,對方,居然想要徹底包圍他們。作為處在同樣數目大軍的情況下,居然想要包圍他們?
難道他不怕,中軍被擊破,大軍崩潰嗎?
如果說當包圍圈還留有一些縫隙的時候,是讓人感覺到絕望的時刻。但當包圍圈徹底的形成的時候,那對于一支大軍來說,或許會爆發出來更加強大的凝聚力。
讓人升起背水一戰的決心。
包圍圈中的三路太守爆發出來的彈性,讓魏延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絲凝重,千萬別練兵不成,而反被屠了啊。
謹慎謹慎,再謹慎。不管是魏延,還是王九,或是劉盾,在包圍圈形成的一瞬間,就下令前邊已經見過血的士卒退下。後邊的頂上。
但這中間,出奇的小心翼翼。
「他娘的,劉正小兒是要徹底吃光了我們啊。」心里暗罵一聲,韓玄提著一柄大刀,瘋狂的在前邊廝殺著。
看著前邊的「王」字將旗下的身影,恨的牙癢癢的。好幾次率領親兵朝著對方沖擊,但是卻沒一次成功。
哪怕是前進到離這姓王的無名小卒的十步之內都沒有。
在這家伙身邊的士卒,各個都是凶猛的厲害。讓膽大包天的韓玄都感到了幾分寒意。
要是這幫凶猛的家伙不是圍在那個姓王的四周,而是沖在最前邊,或許他的大軍早就散了。
為什麼呢?
大腦有些粗疏,但能當上太守,韓玄本身的智商並不低。看著對方在一批批的輪換著士卒,再聯想到劉正的那一封逼他們決戰的信。還有那群凶猛的士卒。
韓玄心中升起了一個幾乎連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念頭,劉正是在練兵?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幾乎根本不可能的地步。試問這世界上有哪個白痴會在這種時候練兵?
只不過是在戲耍而已。這是強大的家伙,對待弱者的游戲而已。根本不是在練兵。
韓玄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著自己,有了這個堅定的想法之後,韓玄的心迅速的安定了下來,還有一個念頭也在韓玄的心中迅速的竄升了起來。
讓劉正復出代價。
「他娘的。張霸。」韓玄嘶吼著道。
「大人。」一個渾身充滿了精干氣息的青年男子迅速的到了韓玄的身邊。
「老子的親兵全部上去,跟他拼了。」韓玄吼道。
「諾。」作為親兵隊長,韓玄的命令就是張霸的聖旨,毫不遲疑的應諾一聲,轉身對著身後的幾個親兵頭子道︰「王扁,陳飛,包成。隨我一起上,給太守大人開出一條道來。」
「諾。」
嘶吼著,韓玄身邊全部的親兵,迅速的月兌離了韓玄,瘋狂的沖向了王九。
親兵,往往都是一支軍隊中最為精銳的部分。第一要素就是善戰。韓玄武將出身,他的軍隊在三個太守中,僅次于金旋。
最精銳的部分自然不差。
五六百人的親兵,散發出的氣勢,就算是前人的軍隊也得甘拜下風。
王九抬眼一看,眼神逐漸轉為凝重,侯爺是讓他來坐鎮的,可不是讓手下的士卒被屠殺的。轉著頭,王九毫不猶豫的對著身邊的一個壯漢道。
「都尉滅掉這些人。」
「嗯。」臉上滿是密密麻麻傷痕的惡來漠然的點了點頭,舉著手中的大刀,道︰「王校尉有令,滅掉這些人。」
「殺。」
一股沖天的殺氣,隨著惡來的命令散發了出來。這種凝而不散,如同尖銳的矛戈一般的殺氣。
喊殺聲之後,這支矛戈迅速的沖向了前邊,凡是擋在他們前邊的士卒,不管是敵我,都下意識的退避。
楚矛營。
劉正手下最為強大的一支兵器。有老卒兩百多人,其他的都是從各個將軍手下調撥來的精銳士卒。
雖然,其余一部分在各個將軍手下的時候都是精銳,但是在楚矛營中卻是的的確確的新卒。
這些新卒沖在了前邊,而老卒則在後邊追誰。
練兵第殺敵第二。惡來也是完全的接收了劉正的意思。
大軍要歷練一番,楚矛營也得血戰連連,恢復成為在襄陽大戰時,以一千人硬撼虎豹騎的存在。
「殺殺殺。」
兩方最精銳的士卒之間的交鋒,卻是一面倒的局面,深陷在敵軍之中,只走了三兩下,張霸身上的傷口不要錢似的增添著。
他手下的親兵更慘,一接觸,五六百的人就倒下了幾乎一半。剩下的一半還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另一半則已經撒開腳丫子。
瘋狂的後退著。
太凶悍了。實在是太凶悍了。
後退的親兵們敢發誓,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中軍隊,以往的時候,哪怕是敵軍的人數再多,再精銳。他們都從來沒有崩潰的時候,更不要說像今天一樣。一接觸就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後退了。
肝膽俱裂。
韓玄的大刀一瞬間就月兌離了他的手,「踫」的一聲,與地面發生了親密的接觸。
望著這一千人的士卒,如矛戈般的撕裂了他整個大軍,慢慢的,慢慢的逼近自己。他的唯有木然。
劉正小兒。難道真的是在練兵嗎?
這個念頭,遽然閃現在韓玄的腦中。
「不,不。」雙手抱頭,被這個想法沖擊的幾乎崩潰了的韓玄仰天大吼著。不甘,憤怒,怨恨,羞辱。種種情緒,凝聚在這幾聲大吼當中。
也是在這個時候,韓玄才發現了自己這幫人的想法是多麼可笑。以四郡之力對抗楚國?在絕望的時候,拖出大軍與劉正決戰?
在人家的眼里,他們三個或許只是螞蟻般的存在。不然,又怎麼會送上那一封信呢。
「啊………………。」淒厲的大叫聲,連續不斷的從韓玄的口中散發出來。
三路太守。韓玄在楚矛營的壓力下,迅速的崩潰。
士卒互相擠壓,或後退,想要躲在大軍中間。或是想要奮力廝殺,突出重圍。
變化,迅速的傳染了中央的金旋,並且一直延續到了劉度那邊。
在這種時刻,三路太守再也不能指揮自己的軍隊,士卒們混亂著,慘叫著。
「不堪一擊,真是不堪一擊啊。」一切盡看在眼里的趙範的心中,早就已經沒了被王九挾持,不僅搭上了一個嫂子,還賠了夫人的怨恨中,走了出來。
望著被同等量數目的軍隊,圍困在小小的包圍圈中的三個倒霉蛋。
他心中,唯有慶幸。要是沒那番變故,自己也會同他們一般的慘。
「大勝啊。下官在此恭賀昌邑侯立下如此大功。」迅速的轉了個臉色,趙範對著劉正拜了拜,整個頭幾乎垂到了地面。
蔣琬,龐統,滿寵,幾乎是在同時,微微的轉過了頭,當做是沒看見。這人,還哪有桂陽太守的風度。
簡直是**果的小人。
羞與其為伍啊。
幸虧他們三個不知道趙範曾經送上妻嫂給劉正以求得平安。要不然蔣琬三個,恐怕連唾沫都吐出來了。
人以群分,這三個家伙雖然其中有些人放蕩不羈。但是總歸卻是心性高潔的名士,有風度的人物。
與趙範這等人是沒有半分好感的。
對于這點,劉正心知肚明。其實,劉正也是恨不得趕走這家伙。被人每天拍著馬屁固然舒服,但是一想到這家伙居然送上了妻子給他。
劉正就有種要嘔吐的感覺,與小人相處,劉正絕對不會有這種感覺,但奈何,這趙範卻是禽獸啊。
淡然的點了點頭,劉正就把目光瞥向了身邊的一個傳令兵。道︰「去擂鼓,是該收網了。」
「諾。」應諾一聲,傳令兵迅速的騎著戰馬,傳達劉正的命令。
「咚咚咚……。」
雷鳴般的鼓聲,再次響起。
「如果三位太守在此投降,昌邑侯以宗室之名擔保,絕不害三位太守的性命。」幾乎是在鼓聲響起的瞬間,魏延,劉盾,王九三人吼出了一字不差的話語。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滔天般的吼叫聲,迅速的淹沒了整個戰場。
或許,在剛開始的時候,韓玄,金旋,劉度三人的各自的想法還有些不同,但是在魏延他們包圍之下,幾乎絕望的他們。
在這個一刻,心中只剩下輕松。
快點結束這場另人絕望的戰爭,才是他們目前所渴求的。
在此起彼伏的降者不殺的吼叫聲中,整個戰場瞬間也從動態轉變成了靜態。魏延他們是等待投降者放下兵器。
而三路大軍的士卒們,則是把目光齊齊的射向了自己的太守。
雖然,金旋等人已經很狼狽,各個都有不同的損傷,甚至金旋頭上的金盔都掉了。但是,好歹三面將旗還在。
只要這三面將旗還在,士卒們的心,就不會完全的潰散。
「劉度。」
「金旋。」
「韓玄。」
「謝鎮南將軍不殺之恩。」
三個聲音,在寂靜的中響起。
「砰砰砰。」士卒們一個個放下了兵器。
太守門都投降了,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再殺呢?
放下兵器之後,士卒們各個茫然四顧。大部分的人,把目光轉向了劉正帥旗迎立的地方,太守們說過。
劉正是邪魔,會屠城,會殺降卒。
自己會活下來嗎?士卒們茫的看著,漸漸的眼神中有了祈求,同時也有恐懼。
在士卒們恐懼的時候,魏延他們已經派人把金旋等人給「請」了出來,送到劉正那邊,他們自己則是迅速的收編了這群降卒。
劉正的所謂練兵是兩方面的,合起來一共五六萬人,廝殺上一場,剩下的都是精銳,不管敵我,都得收編進入他的鎮南將軍序列之下。
望著魏延等人並沒有要挖坑,坑殺降卒的打算。
放下兵器的降卒們一個個的眼神中,迅速的恢復了光彩。一個個乖如貓般的隨著魏延等人的命令,當場被整編。
不可能迅速的融合,但是劉正相信,這支經歷過戰爭的士卒,會迅速的融合,成為他手中的利劍。
喜悅的心情,溢滿了劉正的心。
「參見鎮南將軍。」金旋三人在士卒的押解下,來到劉正的面前,參拜道。
一一的從這三個人的臉上掃了過去,無一例外,都是灰暗,絕望等情緒。
「三位太守不必哭喪著臉。劉正說話卻還是信的過的。必定不會要了三位太守的性命。」面對這三個被自己逼到不得不戰的可憐蟲。劉正表示了極大的胸懷,寬慰道。
「謝將軍。」三人有氣無力的謝道。這一刻,他們信了劉正的話,但是卻不信劉備啊。要是異地而處,自己會放過劉備嗎?
看著這三個人的態度,劉正心下一嘆,他心中有九成的信心,劉備是不會殺掉他們的。畢竟是投降了的,不管是先前如何盛怒。作為梟雄,劉備也會隱忍下來。
給予這些人一定的補償。不過,想要再次擁有太守的權勢,那是不可能了。
也算是劉正自己獨立滅掉的一方諸侯,劉正給予了這些人極大的禮遇。命了他們打開武陵城之後,不僅沒有半點苛責,還派遣了些奴婢伺候。
至于武陵城,還有大批量的降卒。都交給了他手下的文武來解決。
接下來要如何消化控制這四郡之地,那就是劉備的事情了。劉正要做只是上表,請劉備派人來。自己只是代管幾天而已。
十天後,當劉備派遣來了天使到了武陵,隨行的還有四名新太守。
休整了一天之後,劉正從武陵出發,返回襄陽。
真是的,俺寫戰爭,果然是渣一樣。本來就是想要為劉正快速的增添實力,過度一下,應付將來的入川大事,卻沒想到弄成了現在這副沒樣。羞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