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都到門口了,干嘛不進去?」張學偉跟著郭濤離開,在左右沒有人的情況下,才偷偷問道。
郭濤沉聲道︰「出了個狀況,我覺得必須跟三少爺你商量一下,才沒進去。」
「哦!」張學偉好奇的問道︰「什麼情況,說說看?」
郭濤答道︰「是這樣的。關東軍司令部在軍營請日本武士喝酒聚宴,現在黑龍會多半是個空營。三少爺,要不咱們等半夜再動手,黑龍會這里我以前踩過盤子,等這些家伙就喝醉了,下手更容易。」
「你是不是還想放把火?」張學偉問道。
郭濤傻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認可。
張學偉笑罵道︰「媽那個巴子的!給黑龍會放把火有個球勁,要玩也是到關東軍的軍營里去玩,那才帶勁。」
「啊……」郭濤驚得大嘴一張,半晌說不出話來。心道︰三少爺,你心夠大的呀。少帥可是吩咐過,讓咱們全身而退。這要玩,也不能拿自己的命來玩呀。
見郭濤不開口,張學偉也懶得听他說話,直接又說道︰「郭哥,你難道不覺的今晚關東軍請客有些蹊蹺嗎?」
郭濤還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連忙擺擺腦袋。
張學偉說︰「教官教過我日本的禮儀。日本人吃飯都是跪坐著吃,根本不用凳子椅子之類的玩意。一張小桌子擠個八個十個都不成問題。這金州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日本人在這里經營了這麼多年,找個場子容納個數百人吃飯非要去軍營嗎?就算日本人沒開這麼大的館子,黑龍會這里絕對可以騰出個地方。」
听張學偉這麼一講,郭濤總算回過味來了。張學偉不知黑龍會的情況,郭濤來前可就清楚的很。日本武士來中國的目的是為了找張學偉決斗,怎會窩在金州等上台的機會。為了約束新來中國的日本武士,黑龍會大部分人都在奉天。這事張學良和教官都沒說破,這才是他們放心張學偉來金州的根本原因。
此時的黑龍會里頂天不到五十人,否則郭濤也不會說在黑龍會借宿的時候,接待人員根本沒有回絕的意思。可張學偉一分析,郭濤的好奇心也來了,覺得這里也有古怪。
郭濤說道︰「三少爺,咱們還是先去找童一刀,站在這里說話容易讓人起疑心。」
「好!」
張學偉應了一聲,很快兩個人便找到了童一刀,一拉車門便鑽了進去。
童一刀好奇地問︰「不是吧!三少爺,你們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情況有變!」郭濤將黑龍會門口發生地事和張學偉的分析說了一遍,然後又說道︰「這事可大可小。一刀,要不你回去一趟,請示少帥和教官一聲。」
「還請示個屁呀!」張學偉不耐煩地說道︰「來一趟就三百多公里,等一刀哥回來,只有放火玩的份了。你不去,我也要去關東軍的軍營里去看個究竟。大不了,老子今晚不開葷,絕不連累你們二位,咋樣?」
童一刀冷笑道︰「郭子,往日里你英雄氣長,怎麼今天裝起狗熊來了。三少爺有這份心思,我童一刀決定今晚跟三少爺混。你呢?來句痛快話。」
「去就去,干嘛不去?」郭濤臉一垮說道︰「我這不是擔心三少爺出事嘛!我這條命算個啥?早就跟小日本杠上了。不過,三少爺話可提前說好了,軍營里可不是好玩的,能不動手咱就不動手。」
張學偉嘿嘿一笑,說道︰「這才是我的郭哥。郭哥的命就是張學偉的命,我想死也不會拖累郭哥陪我一道,你的命還要留給蔽日呢?」
「什麼斃日?三少爺的話我怎麼听不懂?」童一刀一愣。
郭濤笑道︰「你早晚會懂的。走,車往這邊開,去關東軍大營。」
……
張學偉等人來的剛好是時候,日本人三五成群的正往軍營里進,連證件都不檢查。
「果然蹊蹺!」郭濤觀察了一下,又說︰「一刀,你的車子還是留在軍營外邊好些,小日本在門口把機槍一架,車子目標太大,反而沖不出來。」
童一刀回答道︰「好的!如果你們在里面真的鬧開了,這門口就交給我了。你們放心往大門沖就是了。」
商定好後,張學偉和郭濤下了車,大大方方便進了關東軍的軍營。郭濤忌諱這座關東軍的大營,是因為這座軍營駐扎了關東軍一萬兵力,同時也是關東軍的司令部所在地,兵力接近關東軍的一半。其余關東軍的軍營都沒這麼大的規模,都分散駐扎在鐵路沿線或礦山。
這里稱為龍潭虎穴,絲毫不過,但也嚇不住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三少爺。
緊跟赴宴的隊伍來到了一座禮堂,郭濤長舒了口氣,好在宴會的舉辦地並未深入軍營,甚至距離關東軍司令部辦公的大樓還有不短的距離。估計是個小隊的食堂,臨時布置成了西式冷餐宴的樣子。
郭濤刻意在個角落拉了一把椅子,讓張學偉坐下,而自己便向保鏢一樣站到身後。如果有人上前搭話,郭濤便用日語說道︰「抱歉!我家小姐剛到中國,還有些疲倦,請多多關照!」
張學偉現在的樣子,也不過是個未成年的日本女孩,能會引起多少人關注。而郭濤的樣子是保鏢,在等級觀念十分嚴格的日本,跟不會有人特意來找他套近乎了。
歡迎的歌舞一直在表演,等天完全黑了過後,一名漂亮的日本軍官走上舞台,對著話筒說道︰「各位來賓,在下阿春,請多多關照!」
不說名姓,僅報昵稱,這讓滿屋日本男子的虛榮心獲得了極大滿足。面對軍人,他們自然要矮上一頭,見穿著軍裝的阿信這麼自稱,都對其充滿了好感,已有些微醉的日本浪人掛著猥瑣的笑容,已經開始向阿信舉杯致意了。
阿信繼續說道︰「各位從本土遠道而來,給關東軍將士帶來久違的家鄉福音,如果款待不周,還望諸位看在阿信的面子,多多見諒。」
說完話,音樂再起,阿信走下台來四處敬酒……
張學偉不懂日語,根本不知道阿信嘰里咕嚕說的是什麼。但他覺得有些奇怪,這女軍官說話並不很甜美,卻有種魅惑在其中,讓他不懂日語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張學偉用腳輕踫了一下郭濤,小聲問道︰「那女的說什麼呢?這里聚的日本人怎麼這麼少?」
郭濤被張學偉一驚,從目眩神迷中清醒過來,立刻對張學偉耳語說︰「三少爺,你猜對了,這女人有問題!」
「哦!」張學偉一愣。
開始他還在留意隨身帶刀的日本武士,發現像點樣子的對手也就一兩個,多數人都是些平頭老百姓,估計也就是所謂的日本僑民,被日本關東軍一股腦的都請來做客。
這關東軍葫蘆里賣的藥可真是蹊蹺,張學偉正好奇地想多觀察女軍官幾眼,卻被郭濤提醒道︰「三少爺,別看那個日本娘們,最好連話音也別听。這個日本妖精不簡單!」
張學偉這才明白剛才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應了一聲「嗯!」便進入到習武練調息的狀態,將外界的聲色全部隔絕。
但二十多分鐘後,張學偉的功頃刻間便散了,因為一個日本兵推進來個中國人。那個中國人是一米八多的大個,比那日本長得還要高上一頭,身體也很壯實,只穿著一件羊皮坎肩,一身的肌肉露在外邊。
阿信對著眾人笑道︰「諸位,這就是支那人。別看他們長得比皇軍高大,實際上跟豬差不多……」
「哈哈……」
隨即阿信用中國話說到︰「支那人,你的驢隨意在大日本的鐵路上游蕩,影響了火車的安全,你知不知道這是犯罪。」
那個漢子,看著軍帽才到自己胸口的阿信,立刻跪下來說到︰「姑女乃女乃呀!俺家的驢是不听話呀,可當時也沒火車過呀,俺是把驢牽下來的時候被長官抓住的呀。您懂中國話,就幫俺說說情,一家老小還等著俺回家吃飯呢!這要打要罰隨長官,只求長官解了氣,快些放俺回家。」
「呵呵!」阿信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打要罰隨我?」
漢子兩張大手一攤,哭咧咧的一個勁點頭。
阿信轉過頭,對著日本人說道︰「這個支那豬觸犯了日本國的利益,你們說,要怎麼懲罰他才好?」
「殺了他,殺了他……」所有的日本人都叫囂著,一個日本武士干脆拔了刀,遞給了阿信。
阿信舉刀對中國漢子說道︰「我想繞你,可眾多的日本人不饒你。跪好了,讓我砍下你的頭。」
听完這話,那漢子眼淚立刻掉了下來,雖在哀嚎,卻規規矩矩跪好,把頭低了下來……
張學偉眉頭緊皺,問郭濤︰「怎麼回事?我感覺那娘們的魅音沒有最初的那麼強,這個男的手腳也沒梆,難道不知道反抗嗎?」
郭濤低聲說道︰「三少爺,你沒接觸過老百姓。那個女妖精即使不用魅音,那小子也會乖乖地听話。這種人,不值得咱們救。」
張學偉一听,表情極為古怪,等他繼續看時,更加感到震驚,第一次羞愧自己是一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