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劍風雲變幻 白鶴傳書情意萌

作者 ︰ 葉知行

紅妍不是無理取鬧的潑婦,盡管紀名川說的雲淡風輕好像沒有生氣,她依然覺得心里不安。懷雪鴻知道事情不妙,紅妍這大小姐的脾氣闖禍了。紅妍還好隨機應變的本事一流,不慌不忙的開始研究紀名川所說的那首古詩。

山間小梅

林和靖

眾花搖落獨暄妍,

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

暗香浮動入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

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

不須擅板共金尊。

紅妍輕聲吟誦了幾遍,道︰「字是好字,頗有顏老楷書的蒼勁,詩是好詩,是詠梅的名詩。」她嫣然一笑,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入黃昏。這句是膾炙人口的千古名句。」紅妍繼續說道︰「林和靖是宋朝人,隱居孤山,不出來當官也不娶妻,種梅養鶴自樂,有梅妻鶴子之說。」

冷月笑道︰「雖然我不懂這些,不過你說的真有趣。」她的目光又轉移到了元青花葫蘆瓶的碎片上,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

紀井泰神色沉重默然不語,冷月滿臉淚水花容慘淡。七天前的深夜,冷月在睡夢里被兵器撞擊的聲響驚醒。濃煙滾滾,烈火無情。轉眼間一棟大宅院就被烈火吞噬,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後來,冷月雖然九死一生的逃出了火海,卻在慌亂中和父母失散了。

桃花尊和青未了等人一直陰魂不散,她的處境萬分凶險。不幸中的萬幸是正巧懷雪鴻沿途經過,該出手時就出手,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紀名川道︰「冷大俠和冷夫人劍法精深,應該有自保之能。」紅妍神色淒楚,道︰「萬花樓要滅絕武林嗎?我紅葉山莊的大仇什麼時候才能了結?」當今武林殺劫彌漫,以萬花樓的為首的黑暗勢力興風作浪。

先是金劍英杰紅楓以身殉道,前後相隔不到兩年的時間,四大劍客里位居第二的天雷神劍周羽龍遭人暗算身亡,周家上下相繼離奇死亡,也不知道是否有人逃過一劫,現在又輪到了病王劍冷毅。

紀井泰注視著紅妍,道︰「你長的太像你娘了!她現在還好嗎?」這句話勾起了紅妍傷心的過往,她低聲道︰「我娘在我爹遇害以後郁郁成疾,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當年在得知紅葉山莊的噩耗以後,柳如煙不顧洛陽親友的勸阻,晝夜兼程的趕路返回京城,決心要為夫君以及慘死的親人料理後事。萬花樓向來是斬草除根,所以柳如煙和紅楓的女兒必須死。

也是蒼天有眼,就在跟隨柳如煙的四個家丁被殺,而她自己懷抱著紅妍也是險象環生的時候,一個農婦正巧路經此處,出手救下了母女二人。

原來這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明月娘子,在多年前就已經歸隱山林。在她的勸說下,柳如煙暫時的放下了血海深仇,和她一起悉心的教女兒紅妍,畢竟這是紅家唯一的血脈。

紀名川神色一凜,道︰「爹,我師父和師妹還有顧師弟不會有事吧?」紀井泰沉吟道︰「他也是四大劍客之一,世事難料。」紀名川的恩師飛龍劍客龍在天是四大劍客里的最後一位,只論劍法自然不如前面的三人精深,但是為人光明磊落,多年來一直扶危濟困懲惡揚善,在江湖上俠名遠揚。

現如今四大劍客里的紅楓和周羽龍已經不在人世,病王劍冷毅和玉女劍趙曉荷夫婦生死不明,龍在天的處境確實讓人擔憂。紀名川是龍在天的開山大弟子,兩人師徒情深,他心里當然比別人更加掛念龍在天的安危。幾人對江湖上的風雲事端各抒己見,漸漸的夜深了,茫茫的黑夜里,仿佛籠罩著看不見的陰影。

三月的春風送來了淡淡的暖意,冰雪消融,萬物復蘇。

懷雪鴻一臉的懶散,道︰「我們出去上哪?要不我請兩位美人喝茶?」紅妍道︰「釣魚!」她的神色有些嚴肅,道︰「我們就是魚餌!」

三人剛剛的走出紀府,在第一時間里就注意到附近有幾個形跡可疑的角色,盡管身上穿著尋常的布衣,看起來就好像是老實本分的百姓,只是眉目間的殺氣就在不知不覺中暴露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冷月道︰「看來有魚上鉤了,我們到底要干什麼?」懷雪鴻道︰「那幾個家伙的武功不見得高明,應該是萬花樓的探子。」紅妍嘆道︰「這一次出來是看看萬花樓的動向,說不定會有冷大俠和冷伯母的消息。」冷月聞言不禁心生感激,輕聲道︰「謝謝了!」

懷雪鴻的目光有了變化,道︰「小心!跟在我們後面的人可能是死士。」紅妍和冷月不約而同的加強了戒備,傳言萬花樓的死士通常有各種各樣的人,可能是少女,或許是老人,更有可能是孩子,這些死士的可怕之處不在于武功。

越怕見鬼越容易見鬼,懷雪鴻話音剛落,從對面的的茶館里飛奔出來一老一少。老者年近花甲身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棉布黑袍,跟在他身後的少女大概十七八歲,容貌清秀,滿臉的淒婉惹人生憐。

懷雪鴻浪子劍出鞘,森寒的劍氣迫人眉睫。黑袍老者見狀,二話不說就首先發起了攻勢,他的武功實在尋常。少女反手拔出長劍,直取冷月的咽喉。

冷月輕輕巧巧的就躲過了少女看似凌厲的殺手,冷月劍的鋒芒四射,隨手一揮就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精妙招數。紅妍沒有急于出手,從現在的形勢推斷,她知道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不是冷月的對手,她相信冷月的實力。

黑袍老者漸漸的落了下風,,他處處受制于懷雪鴻的浪子劍下卻無法月兌身,自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盡管有心相助少女一臂之力,只是無望。

就在這時,從對面的茶館里又閃出來幾人,除了萬樓四煞之外還有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白衣文士,一雙眼楮里冷光四射,手持著一根碧綠溫潤的玉笛,飄飄然似乎有出世之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不過看起來就連四煞里的青未了都對他敬畏三分。

少女美眸含淚,嘶聲道︰「萬花樓的奸賊,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紅妍聞言花容失色,秋波流轉間注意到青未了等人在不遠處坐山觀虎斗,心里什麼都明白了。

她急忙說道︰「小月,懷大哥快住手!我們誤會人家了!」冷月聞言退後幾步收住了劍勢,懷雪鴻浪子劍回鞘,又是一臉的燦爛笑意。

紅妍氣的直跺腳,道︰「你還好意思笑?笑你個大頭!」少女的臉色略有好轉,道︰「我叫周若芸,先父是天雷神劍周羽龍。」自從金劍英杰紅楓以身殉道,京城一帶的江湖勢力群龍無首。就在此時,四大劍客中名列第二的天雷神劍周羽龍力挽狂瀾,代替紅楓統領綠林群雄,繼續與萬花樓的邪惡勢力抗衡。

不到半年的時間,周羽龍夫婦先後離奇身亡,周家上下也都莫名其妙的染病而死,據傳言是一種可怕的怪病。

這件事情成為了江湖的一大懸案,始終隱藏在迷霧里誰也無法得知真相。時隔多年,周家居然還有後人在世,如何不讓人思緒起伏。

黑袍老者張昆是周家的總管,一直以來對周家忠心耿耿。因為周羽龍對他有恩,也因為周家上下對他的尊重。白衣文士笑道︰「可惜!可惜!實在可惜!」听他的意思,怎麼听都好像是遺憾為什麼懷雪鴻沒把張昆送上西天,周若芸為什麼沒變成冷月的劍下亡魂。他竟然感覺有些失落,甚至可以說是無趣。

紅妍道︰「我也可惜,可惜你為什麼不早死早投胎!」青未了看見她一臉的難以置信,那神色簡直可以和白天見鬼相提並論。青未了冷冷的注視著紅妍,道︰「你居然還活著!」他身形一變直取紅妍,出手就是千劫掌的起手式「千變萬化」。

白衣文士的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道︰「懷雪鴻,懷少俠!你人稱尋風浪子,想必輕功一定有獨到之處,今天我們正好一較高低!」懷雪鴻還是懶洋洋的,道︰「我特別同意!可是你哪位啊?我不和無名小子交手!」白衣文士的笑容里多了些冷峻,道︰「我成名比你早,萬花樓左花使!」

萬花樓的左花使白菊公子以輕功高超揚名江湖,右花使牡丹客劍法精絕。這兩個人在萬花樓的地位僅次于樓主,平時很少現身江湖。

與高手過招懷雪鴻自然是格外小心,他闖蕩江湖多年早已經不再年少輕狂,心知對于白菊公子這樣的高手必須要全力以赴,稍有不慎後果只有死路一條。

冷月身形移動衣袂輕拂,暗器如漫天花雨,冷月好比仙女下凡。她自小得父母真傳,病王劍冷毅和玉女劍趙曉荷名滿江湖,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冷月從小所學的都是最上乘的劍法,玉瓏音的暗器功夫雖然精湛,畢竟屬于旁門左道,一時間二女爭鋒不分勝負。

紅妍的心里暗暗叫苦,這個青未了還真是不同尋常,竟然掌握了百花亂劍的大致脈絡。目前她施展的漏影劍法精妙程度還不及百花亂劍,照這樣下去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周若芸在武功上造詣平平,加上她對臨敵交手的經驗知之甚少,此時此刻,她和辛莫風交手明顯落了下風,處境令人擔憂。張昆多年來一直把周若芸視為親生骨肉,眼見她命懸一線憂心如焚,無奈楊竹松腿上的功夫花樣不斷,他自己目前也只是勉強支撐。

周若芸剛剛躲過了辛莫風的一掌,暗中松了口氣,心道︰「還好有驚無險!」不經意間觸到了辛莫風深沉的目光。

辛莫風的目光里閃爍著一種神秘奇特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可以讓人萬劫不復。周若芸渾身一顫,握劍的右手無力的垂下了。

辛莫風不動聲色的笑道︰「你累了!閉上你的眼楮睡吧!」周若芸的意識漸漸的開始模糊,忽然間感到自己好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原因。

辛莫風出身西域密宗,擅長攝魂**。這在江湖上已經不是秘密了,周若芸的江湖閱歷較淺,根本就沒有想到去提防他的一雙眼楮。

張昆像一頭發怒的獅子,索性雙手蓄滿真力不管不顧的沖向辛莫風。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差點就把辛莫風嚇的魂飛魄散,辛莫風正是少年,才不會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同歸于盡。他只好躲為上策,惹不起還躲的起。

周若芸似夢驚覺,迷茫之余輕聲道︰「我這是怎麼了?」紅妍聲嘶力竭的喝道︰「老伯,小心後面!」原來是楊竹松趁機從背後偷襲,雙腿連環踢出了「陰陽雙連腿」。張昆躲閃不及一頭栽倒在地,嘴角不停的往外溢血。

周若芸跪倒在張昆身旁放聲大哭,張昆的臉上殘留著人生的最後一個笑容,顫聲道︰「小姐,我去見老爺夫人了,你一定要找」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氣絕身亡,周若芸哭的肝腸寸斷,可謂是人間獨自有傷心。

張昆的尸身逐漸的冰冷,周若芸整個人好像完全麻木,已經只剩下一副空殼。楊竹松獰笑道︰「周姑娘,既然你活著了無生趣,我也送你上路!」眼見辛莫風和楊竹松兩個人步步緊逼,周若芸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冷月杏眼含淚恨不得立刻相助周若芸一臂之力,不過玉瓏音並非浪得虛名,她若想取勝難上加難。白菊公子玉笛上的招式詭異之極,開始當判官筆疾點穴道,片刻變成了太乙鉤的招數。虛虛實實,招招奪勢。

至于紅妍的處境還不如懷雪鴻和冷月,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問題,無暇顧及太多了。周若芸想起父母親人的血海深仇,多年來亡命江湖的漂泊無依,如今和自己相依為命的老伯又命喪黃泉,一時間萬念俱灰。

周若芸舉起手里的長劍準備自刎,目前她沒有第二個選擇。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瀟灑的身影好比穿花蝴蝶般翩然而過,反手奪下了周若芸手里的長劍,分別刺向近在咫尺的辛莫風和楊竹松。從奪劍到出招一氣呵成,這個人的身形之快固然令人吃驚,劍法上的造詣同樣讓人嘆為觀止。

世事茫茫,難以預測。人生苦短,禍福相依。紅妍心下倍感淒涼,冷月滿月復心事,周若芸默然無語。紀名川打破了沉默,道︰「以後你們幾個還是少出門最好,外面實在是危險,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懷雪鴻道︰「紀公子,你的劍法果然不同凡響,把白菊公子他們嚇的落荒而逃。」

紀名川道︰「我的武功不一定有白菊公子高,如果動手結果很難說,只是他不想冒險而已。」周若芸垂淚道︰「謝謝紀公子救命之恩!」她雙目紅腫滿臉淚水,紅妍看在眼里,頓時心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嘆了口氣,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周若芸輕聲道︰「姐姐,你」紅妍哽咽道︰「我是紅楓的女兒,你應該知道紅葉山莊的事情吧?」周若芸點了點頭,道︰「原來姐姐是紅大俠的後人!」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淒然道︰「姐姐,我爹和我娘死的冤。」

紀名川道︰「據傳言周大俠夫婦是染病身亡,周家上下也被傳染了這種怪病,現在想來確實是有些蹊蹺。」懷雪鴻皺眉道︰「我曾經听我師父說過這件事情,我認為其中一定有問題。」周若芸接過了紅妍遞來的手絹,道︰「我爹和我娘的身體向來很好,不可能會得所謂的怪病。」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剛剛去世的張昆,感傷道︰「如果不是張伯領我出去放了一天風箏,我也許早就死了。」

冷月嘆了一口氣,道︰「據說會傳染幾十人的怪病,難道是瘟疫?」紀名川沉思道︰「我覺的應該是中毒,可惜我們當中沒有用毒的行家。」三個人你一言

我一語,誰也沒有發現這時候少了一個人,紅妍不見了。

首先發覺的是紀名川,道︰「對了,紅姑娘她上哪去了?」紅妍笑道︰「別找了,我在這里!」她剛才原來是給幾個人洗水果去了,手里正端著一盤洗干淨的隻果。紀名川眼見她把一個最大的隻果分給了周若芸,道︰「你想的真周到!」紅妍回眸一笑,道︰「沒什麼,這是你家的隻果。」

夜已深,素月分輝。紅妍躲在房里,感覺自己渾身發冷四肢無力。雖然第一次和青未了交手的時候,雪蠶絲衣化解了千劫掌的大部分掌力,但對于紅妍並不是完全沒有影響,雖無性命之憂,出現一些身體上的不適沒辦法避免。紅妍不想讓別人為她擔心,幾天以來強顏歡笑,一個人的痛苦就由一個人來承擔。

紀名川把雞湯放在桌子上,道︰「紅姑娘,你怎麼了?」紅妍臉色蒼白,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紀名川一把抓住她的素手,紅妍的手冰涼冰涼。紀名川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開始給紅妍運功調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紅妍的臉上有了少許的血色。紀名川責備道︰「你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說?」他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雞湯,道︰「無意間听冷姑娘說你的氣色不太好,我還以為你是沒得到充分的休息。」

在喝下了一大碗雞湯以後,紅妍感覺自己好多了,道︰「麻煩你了,謝謝!」紀名川道︰「我猜想你是被千劫掌的余力所傷,調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兩個人目光相對,紀名川的眼楮里流露出濃濃的憐惜,紅妍輕輕的推了他一下,道︰「現在很晚了!在紀名川離開後,她的心沒有了寄托,不禁有些淡淡的惆悵。

懷雪鴻嚷道︰「後天是我的生辰!我只告訴你一個人!」紅妍道︰「我給你下長壽面吃,人多才熱鬧!」懷雪鴻道︰「其實我一猜你就這樣說,你放心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紅妍道︰「我也猜出來我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紀名川走到紅妍的身旁,溫和的說道︰「我讓人熬了很滋補的老山參湯,你快來趁熱喝!」懷雪鴻打趣道︰「干脆我給你抓一副藥好了!」紀名川有些奇怪,道︰「難道你還懂醫術?」懷雪鴻笑道︰「本人專治相思病!」

一輪孤月當空,夜寒星滿天。

深宅院宇門庭高闊,兩扇朱漆大門緊閉不開。大門兩旁各蹲著一頭栩栩如生的白玉石獅子,在如水的月色下顯的威風凜凜。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有只烏鴉從半空中飛過,呱呱的叫了兩聲。常言道喜鵲報喜烏鴉預凶,在茫茫的黑夜里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禍事?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躍上房檐,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格外小心,因為走錯一步都有可能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猛然間他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警覺的留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忽然他足尖一點轉眼間就躍到了另外一間廂房的屋頂,身輕如燕敏捷如猿。

庭院里負責守衛巡夜的一個侍衛發現屋檐上好像有個東西倏忽而過,對身邊的另外幾個侍衛說道︰「我剛才看到房頂上有個東西!」夜色茫茫,星空朗朗。有個侍衛嗤笑道︰「八成是你見鬼了!別沒事消遣我們!」

黑影在房檐上居高臨下的環視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跡象。他小心翼翼的從一根圓柱上順勢滑下,迅速的閃入了一間廂房。

零星的火光乍現,借著微弱的火光可見這個人大約有二十五六歲,身穿黑色夜行衣,相貌算的上英俊,他叫聰聰兒,是近幾年來江湖上聲名遠揚的俠盜。

聰聰兒武功不凡輕功絕妙,擅長飛檐走壁。因為他向來只取不義之人的不義之財,江湖人稱「妙手飛俠」。這氣派十足的宅院是當朝大太監魏忠賢為他女兒李思語修建的府邸,也是他在宮外的住處。

魏忠賢俗家姓李,在進宮當太監之前娶過妻而且生有一女,小名阿香。後來他入宮當太監,妻子改嫁,女兒一直寄養在親友家。魏忠賢得勢以後漸漸獨攬朝中大權,他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此有恃無恐,索性將親生女兒的名字李阿香改名李思語,加封為郡主,又特意修建了府邸讓她居住。

在聰聰兒看來,這所謂的府邸就是魏忠賢用來囤積金銀的藏寶窟,他搜刮來的一些珍寶就藏匿在此處。廂房里錦繡鋪地一派奢華豪富的氣象,白玉案上擺放著兩個精巧的木箱。旁邊的檀木櫃有七八個分層,上面陳列著各種奇珍異寶,上至歷朝歷代的古玩珍品,下到玉器珊瑚,真是應有盡有百寶齊全。

錦榻上華美的繡簾低垂,一對花燭的底座金光閃爍,竟然是用黃金打造而成。牆壁上掛著山水字畫,看起來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聰聰兒右手一翻變出了一只布袋,有道是黃金有價玉無價,他隨手就將一些上等的古玉放進了布袋,另外什麼珍珠瑪瑙統統拿下。這些東西比較便于攜帶,像珊瑚樹金佛像之類的寶貝實在是沉重,誰要是背上一百多斤的佛像,無疑就等于放棄了半條命。

聰聰兒到底是識貨的人,眼見白玉案上的兩口木箱古色古香,認定里面的東西不同尋常。他心念一動,上前打開了一口木箱,五顏六色的光芒交相輝映異彩分呈。原來是四顆雞蛋一樣大小的幻霓蛛,顆顆幻霓蛛晶瑩剔透,閃爍著迷人的柔輝。即便是聰聰兒閱寶無數,在此時也不禁怦然心動。

只听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冷笑,笑聲不絕響徹夜空大有示威的意思。聰聰兒神色一凜,心道︰「看來這里果然有高手坐陣。」想到這里,他頓時就沒心情打開另外的一口木箱了,如果和性命相比,錢財只是身外之物。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文士似笑非笑的盯著聰聰兒,好像是希望自己的鎮定能給他施加一些壓力。青年文士手持著一把狀如盤蛇的怪劍,蛇頭正好是劍鋒,看起來栩栩如生的同時,多了幾分詭異。聰聰兒沉吟片刻,道︰「閣下莫非就是惜花郎君路惜花?」

惜花郎君路惜花和竊玉小生丁不為齊名,兩人都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盜。盤蛇劍屬于奇門兵器,江湖上使用的人寥寥無幾,其中造詣最高的就是路惜花。青年文士笑道︰「不錯,我就是!妙手飛俠好眼力!」

聰聰兒一臉的輕松,顯然是不把區區一個路惜花放在心上。他不冷不熱的說道︰「除了我還有誰樂意來這里?」路惜花道︰「那就讓你有來無回!」聰聰兒的輕功在後起之秀中可以算是一流,他身形微變躲開了路惜花的一招「入木三分」,從右手的衣袖里探出了一柄短劍,閃電般的刺向路惜花的胸口。

聰聰兒的左肩上扛著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依然施展小巧的騰挪功夫和路惜花過招。兩人見招拆招,路惜花盤蛇劍的變化怪異的讓人意想不到,聰聰兒盡管不懼,卻也不想和他浪費時間,畢竟在魏府里還有上百號侍衛。

聰聰兒仗著自己輕功絕妙,在路惜花變招退後的時候飛身躍起,道︰「告辭!」有句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聰聰兒的話音剛落,驚聞背後勁風呼嘯,好像是有人在用暗器招呼他,說不好听一點就是暗算傷人。

只見出手偷襲的這個人身材矮小,像極了十幾歲的孩子,臉上卻布滿了歲月的滄桑,他是一個畸形的侏儒。此人名叫李寶倉,江湖上人稱「七心鬼童」,他天生殘疾身世悲慘,因此心性與常人不同,特別是愛財如命,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煞星。李寶倉眼見自己的暗算成功了,道︰「還是老實的受死吧!」

聰聰兒感覺自己後背的傷口毫無知覺,心知大事不好,暗器上一定有劇毒。他索性把心一橫,氣運丹田將裝有名貴珍寶的布袋擲鄉向李寶倉,自己借勢向遠處飛奔。李寶倉嚇的七魂出竅,也無心顧及布袋里的珍寶是如何的價值連城,第一反應就是躲的越遠越好。玉隕珠碎的聲音清脆悅耳,稀世之寶從此不復存在。

李寶倉臉上一副割肉的表情,心疼的差點就眼淚汪汪。路惜花喝道︰「蠢貨!還不快追!」如果是換做以前,甩掉一個路惜花之流簡直就是小事一樁,不過現在聰聰兒身中劇毒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明白現在如果被路惜花纏住,無異于一只腳踏進了閻王殿,借著夜色的掩護他跳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人還沒站穩就踉踉蹌蹌的闖入了一間廂房。他剛剛關好房門頓時癱倒在地無力站起,就在此時一柄軟劍指向了他的咽喉。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聰聰兒的氣色大有改善,他已經服下了解毒的靈丹妙藥,應該是性命無憂。紅妍一臉的關切,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聰聰兒自幼父母亡故身世飄零,在進入江湖以後有感于人心險惡世事無常養成了穩重的性情。如今用心感覺到了一個女子的似水柔情,恍惚間有些失神,道︰「還好,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紅妍道︰「你這樣說就嚴重了,那解毒聖藥八寶玲瓏丸和唐門火龍丹齊名,是我師父給我備用的!」她語聲一頓,道︰「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紅妍笑靨如花,聰聰兒有些難為情,昨天深夜他慌不擇路的跳進了紀府,陰差陽錯的跑到了紅妍的廂房。也是他吉人自有天向,命不該絕。紅妍眼見聰聰兒沉默不語,心知像他這樣的俠盜向來把聲名看的相當重要,道︰「你大概餓了吧?今天有個家伙過什麼生辰,你先休息一會,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懷雪鴻和聰聰兒聊的十分投緣,不禁有幾分惺惺相惜。紅妍蓮步輕移的來到懷雪鴻的身邊,笑道︰「我給你做了一碗長壽面,還有六個小菜,生辰快樂!」懷雪鴻大為感動,道︰「希望你的手藝不要讓我失望!」

紅妍剛要說話,只听一個人笑道︰「我是不請自來的,歡迎我嗎?」紀名川捧著伏曦琴翩然而入,手里還拿著鶴脛簫。

懷雪鴻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湊熱鬧!」紀名川將鶴脛簫遞給懷雪鴻,道︰「這是我的禮物!」懷雪鴻大吃一驚,道︰「伏曦琴,明月珠,鶴脛簫!」他急忙說道︰「鶴脛簫是紀家三寶之一,我不能收!」

紀名川淡然道︰「就是一支骨簫!我擅長琴技,此物留著也無用!」懷雪鴻還要推辭,紅妍說道︰「你還是收下好了,這也是一份情意!」懷雪鴻猶豫片刻最終接過了鶴脛簫,開始吹奏一首曲子。

簫聲悠悠的響起,纏綿悱惻,情意濃厚。如同一個深情的男人在對心愛的女子訴說著甜蜜的情話。簫聲一轉,漸漸的和緩空靈,特別容易引起人們無限的遐思。猛然間石破天驚,一聲威風凜凜的虎嘯鎮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神。

紀名川拍手叫好,道︰「簫聲靈氣十足。懷老弟不愧是吹簫的名家!」紅妍端上來一大碗長壽面,道︰「你快趁熱吃,菜還要等一等!」長壽面色香味俱全,讓人忍不住食欲大增。紅妍語笑嫣然,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就唱首小曲給大家听!如果唱的不好,誰都不許笑話我!」

周若芸道︰「好!多唱幾首!」冷月道︰「妍姐姐是才女,還會跳舞!」紅妍連連擺手,道︰「我會彈琴唱曲,不會跳舞,上次在太白酒莊只是一個小陰謀,醉翁之意不在酒!」冷月自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和紅妍相識是在太白酒莊。聰慧靈秀的紅妍即興起舞,目的是讓萬花樓的桃花尊和楊竹松麻痹大意放松警惕,結果一切如她所願。

紅妍素手撥琴未成曲調就足以扣人心弦,琴聲悠然而起。她吟唱道︰「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紀名川的目光里流露出愛慕之意,道︰「你唱的真好!能再唱一首嗎?」紅妍道︰「我又不是賣唱的!」懷雪鴻笑嘻嘻的說道︰「你就再唱一首!今天我高興!」紅妍盈盈一笑,道︰「最後一首了!」她的琴聲不絕如流水,唱道︰「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十歲去踏青,芙蓉作衣裙。十二學彈箏,銀甲不曾卸。十四藏六親,懸知猶未嫁。十六泣春風,背對秋千下。」

紅妍的琴聲清雅,小曲唱的頗有韻致,而且不染俗氣。紀名川知道這是詩詞譜成的小調,不知不覺中對紅妍的喜歡又深了一層。像她這樣吟詩作對通曉音律的才情女子,通常很容易俘虜男人的心。何況紅妍天生麗質,本來就是美人。

白鶴飛到紅妍身邊的時候,嘴里叼著一封書信。紅妍心知肚明,想必這一定是紀名川的小把戲,古有鴻雁傳書飛鴿報信,現在紀名川卻別出心裁的讓這只頗有靈性的白鶴當月老牽紅線,真是聞所未聞。

人道燕瘦環肥,佳人身如楊柳。貌如越女西子,才比大唐貴妃。回眸一笑,嬌艷動人。秋波流轉,柔情似水。不解佳人意,難懂美人心。

聲如黃鶯出谷,手腕白雪凝。素手撫琴,琴弦動而發清音,我心奈何起波瀾。婉約小調慢吟唱,琴聲陣陣若流水。

相思苦!相思愁!旁人怎懂相思意?多情最怕無情,月下獨自徘徊,欲舉杯邀明月共飲。銀輝傾瀉,夜色格外好。

紅妍的心里多了一縷愁緒,自己雖然是名俠之後,可是家族的輝煌已經一去不復返。現在她只不過是一個柔弱女子,她應該何去何從?

自身的遭遇養成了紅妍剛強的性格,然而現實就是現實,江湖上沒有紅葉山莊了,留給她的只有對萬花樓的仇恨和必須報仇的決心,即使紅妍真的對紀名川動了感情,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能不能和自己堅持走到最後,所以只能放棄這段感情。因為無果而終的感情,對于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幾天以來,白鶴每天都會充當信使,傳遞著紀名川的一片情意。書信的內容不是詩就是詞,字里行間流露出一個敘不盡的「情」字。紅妍每一次都會把信看過以後原封不動的讓白鶴送回去,她已經把內容記在了心里。

繡簾低垂,華麗的廂房里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馨香。一個清瘦的少女正在獨自發愁,盡管她過著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她並不幸福。這少女是魏忠賢的女兒李思語,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因為魏忠賢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她地位尊崇,在王室郡主里獨一無二,擁有著很多特權。

魏忠賢一臉的煞氣,道︰「廢物!全都是廢物!」他輕輕的咳嗽了幾聲。道︰「連一個飛賊都抓不到,我要你們干什麼!」路惜花恭恭敬敬的說道︰「九千歲息怒,保重貴體。這件事情屬下一定會給您一個交待!」李寶倉賠笑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們會給您一個結果!」這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分明就是低眉順眼的奴才,哪里還有江湖人物的傲岸和威風?魏忠賢的目光閃爍不定,誰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

在京城最好的茶樓,懷雪鴻卻沒有品茶的雅興。輕煙裊裊,茶香四溢。冷月給聰聰兒倒了一杯清茶,道︰「不用擔心了,妍姐姐和紀大哥一定會有辦法對付那些人。」周若芸輕聲道︰「紀大哥把我們安置在這里,卻執意和妍姐姐一起面對危險,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忽然間若有所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怎麼才明白!」懷雪鴻忽然冒出了一句欠揍的話,道︰「當然因為你笨了!」就在這時候,茶樓里多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商販。

這個小商販的年紀不算小,大概四十出頭,一臉的精明樣。他正在一桌一桌的詢問有沒有人買糖葫蘆,看起來確實很會做生意,就是有點沒頭腦。

他不應該到茶樓賣糖葫蘆,茶樓根本就不是他這種小販應該來的地方。兩三個茶樓的伙計開始攆人,誰會歡迎這種微不足道的人。懷雪鴻幫小販解圍買了幾串糖葫蘆,因為他能讀懂少女的心事。

幾乎所有的少女都不好意思開口說她們想吃什麼,更何況是嫻靜如冷月。冷月的眼楮會暴露她內心的想法,她本來就是一個單純的少女。

一個伙計喝道︰「行了行了!都賣出去糖葫蘆了,快走快走!」小販低聲下氣的賠笑道︰「我一會就走!一會保證走!」另外的伙計不耐煩了,道︰「你以為是在買菜啊討價還價,現在就走趕快走!」

小販死活都不走,冷月有些心軟了,道︰「我給你們一人一兩銀子,別找他麻煩了。」兩個伙計一听到可以有銀子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對這個小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寬容一些了。小販像是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的嘀咕道︰「一樓沒有,那就應該在二樓。」他匆匆忙忙的跳上了通向二樓的長梯,好像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

懷雪鴻神色一凜,道︰「我居然看走眼了,真是讓人想不到。」聰聰兒目光沉重,道︰「一個身藏不露的高手,希望不是對頭。」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就從剛才小販上樓時的身法可以推斷,他的武功絕對一流。

小販上樓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還算轟動,他掀翻了一張桌子,茶壺茶杯等物件紛紛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這雅座的客人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盡管滿臉病容,神色依然生龍活虎,女的容貌極美,雙眸里淚光點點,雖然已經青春不在,但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也只有她這樣的女人,才會有冷月這樣的女兒。中年男子就是江湖四大劍客里名列第三的病王劍冷毅,旁邊的那位中年美婦自然是他的夫人,曾經江湖上有名的美人,玉女劍趙曉荷。

冷毅面沉如水,道︰「你到底想干什麼?還有你是誰?」小販道︰「我是毒王伊正的爺爺!我這孫子不學好,竟然下毒害人!」盡管他說的有些離譜,冷毅卻並不認為是瘋言瘋語。毒王伊正擅長用毒,江湖上有「寧可遇閻王,不想見毒王」的說法,只是他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有段時間了,誰都不清楚他的去向。

趙曉荷花容失色,道︰「你的意思是伊正給我們下毒了?」她暗中運氣調息,發現自己的真氣渙散難以集中,這才相信小販不是胡說八道。

小販嘿嘿笑道︰「就伊正那點微末道行也出來丟人現眼,真是好笑!」冷毅剛想說話,角落里閃出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指著小販的鼻子罵道︰「又是你這陰魂不散的唐葫蘆,我說你怎麼還不死啊?」小販的手里多了一根竹竿,道︰「你比我大十歲,閻王肯定先找上你!」

蜀中唐門有一位奇人,,這個人的名字不詳。所有知道他的人都叫他唐葫蘆,因為此人特別喜歡把自己喬裝改扮成小商販,專門賣糖葫蘆。

唐葫蘆用毒的本事在江湖上無人能比,稱的上是唐門第一人。而且他使用火器和暗器的手法極其巧妙,要知道唐門的火器和暗器天下無雙,而他卻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在江湖上幾乎沒有人有勇氣找他的麻煩,那相當于找死。

唐葫蘆從懷里取出了一個精巧的瓷瓶,拔下了上面的木塞,往手心上輕輕的一倒,頓時滾出了兩顆桂圓般大小的丸藥。冷毅眼見這丸藥顏色火紅清香撲鼻,接過以後毫不遲疑的一口吞下。趙曉荷感覺一股熱氣在自己的體內蔓延,道︰「如此靈丹妙藥,一定是唐門的解毒聖藥火龍丹了。」

唐葫蘆得意的笑道︰「除了我唐門的火龍丹,還有什麼能對付伊老頭的化功散!」忽然在這里現身的老者不是別人,就是毒王伊正。他和唐葫蘆向來是水火不相容,兩人明爭暗斗的比了二十幾年,彼此之間的矛盾到現在都沒有化解。

不是冤家不聚頭,伊正一看見唐葫蘆就不知道哪來的一股邪火,更何況他現在又跑來多管閑事,壞了自己的大事。唐葫蘆竹竿一挑,嘿嘿笑道︰「又和我動手!小心吃虧!」伊正的掌勢凌厲陰柔,一掌揮出的時候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異香。唐葫蘆竹竿上的招式花樣不斷,點戳削刺精妙無比,讓人眼花繚亂防不勝防。

懷雪鴻本來靠在紅木椅上悠閑的喝茶,忽然听見樓上一陣喧鬧,緊接著一些茶客爭先恐後的從樓上下來往門外跑,想必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聰聰兒道︰「我們還是上去看一看,感覺應該和那個小商販有關系。」懷雪鴻也對這個身藏不露的高手十分好奇,當然現在他還不知道小商販就是唐門第一奇人唐葫蘆。

冷月撲在趙曉荷的懷里,哭成了淚人。數日的牽掛和擔憂頓時化成了滿心的歡喜,她這是喜極而泣。冷毅如釋重負,畢竟自己的女兒平安無事,還有什麼比冷月的安危更讓他揪心?趙曉荷懷抱著冷月,也是淚水漣漣,她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可憐天下父母心!伊正發現局勢不妙並不在意,他倒是顯的有恃無恐。

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人突然出現了,沒有人看見他是什麼時候上來的,不過誰都知道他的身份。七花殺手之魁,今日海棠無限好的秋海棠。

他是一個還算英俊的男人,盡管身上的殺氣濃了一點,目光陰冷了一些,他的英俊都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他的衣服上有一朵盛開的海棠展顏怒笑,幾乎可以戲蜂弄蝶。他已經不需要多說什麼,他相信誰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唐葫蘆盯著伊正,不屑道︰「你在江湖上消失了一年多,我以為你改邪歸正了,沒想到你加入了萬花樓!」

唐門的武功招式都是從暗器的變化演變而來,本身就沒有固定的套路。唐葫蘆平時都是以一雙肉掌抗敵,在這小小的竹竿上造詣平平。盡管是這樣,伊正依然拿他毫無辦法,因為唐葫蘆不怕香毒,伊正的八毒香風掌威力大減。

懷雪鴻漫不經心的抽出了浪子劍,準備隨時應付秋海棠。冷月和周若芸的武功估計加起來都不是秋海棠的對手,聰聰兒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現在不適合與人交手。懷雪鴻明白己方雖然人多在數量上佔優勢,其實真正能對付秋海棠的也只有自己一個人。

趙曉荷低聲道︰「我發現自己的功力恢復了三成,實在是太慢了。」冷毅道︰「我恢復了四成,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達到之前的功力。」伊正的化功散可以在十四個時辰里化解內力,一旦中毒在十四個時辰之內武功全失,和廢人差不多。唐葫蘆嚷道︰「最多還有一個時辰,你們兩口子的武功就能完全恢復。」

懷雪鴻使劍,江湖上都知道他輕功一流,其實他的劍法同樣一流。秋海棠的手里沒有兵器,他根本就不需要兵器。秋海棠的右手蒼白有力,可以輕而易舉的折斷刀槍棍棒,這無疑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手。

紀名川神色平靜,上百個帶刀侍衛耀武揚威的在紀府里進進出出,看架勢恨不得掘地三尺。陸惜花痴迷的看著嬌美的紅妍,道︰「姑娘真是美!敢問姑娘芳名?」紅妍眼見他一臉的婬褻,心里說不出的討厭。好在紀名川就在身邊,也不怕陸惜花有什麼過分的舉動。紅妍道︰「你管我叫什麼!你們都快把這里鬧的天翻地覆了,該走了吧?」

李寶倉領著幾十個侍衛來回轉了十幾圈,連聰聰兒的影子都沒逮住,心下大失所望。陸惜花在紅妍這里踫了一鼻子灰,道︰「昨晚我明明就看見聰聰兒跳進了紀府,如今一個大活人還失蹤了,真是奇怪。」

紅妍道︰「應該是你的眼楮出毛病了!」她繼續說道︰「你們到哪里,哪里就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從我面前消失好嗎?」陸惜花還沒有說話,紀名川淡淡的說道︰「她讓你走,你就馬上走!」

伊正和唐葫蘆交手一點便宜都佔不到,他恨不得把唐葫蘆這個生平最大的對手生吞活剝。唐葫蘆依舊嘻嘻哈哈,和伊正交手的同時嘴上也不饒人,以埋汰伊正為樂趣,把人見人怕的毒王差點就氣死了。

秋海棠的武功確實讓人膽戰心驚,萬花樓有這樣的年輕高手,也難怪這些年來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了。懷雪鴻的「太虛劍法」虛實結合變幻莫測,兩人正好是棋逢對手,一時間不分勝負。

唐葫蘆躲過了伊正的二十幾枚蠍尾針,道︰「好你個伊正老頭!居然敢和我班門弄斧!」他話音剛落,一陣密密麻麻的寒星襲向伊正,甚至沒有人看清楚他的暗器究竟是從哪里發出來。伊正臉色一變,道︰「鬼火寒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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