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劍風雲變幻 香魂縹緲歸何處(一)

作者 ︰ 葉知行

張芷青將半截野人參仔細的看了片刻,又將其折成了幾小塊。她默然片刻,道︰「妍姐姐,你們買回來的根本就不是野人參。」紀名川聞言詫異道︰「張姑娘你說什麼?這分明就是人參,我以前見過的人參都是這樣的。」

紅妍道︰「芷青,你說的話有根據嗎?」張芷青低聲說道︰「你們確實上當了,這東西真的不是人參。」她的語聲苦澀,嘆道︰「《奇經怪志》里有記載,天女參,大毒,形狀與人參神似,誤服者必將嘔血而亡,無藥可救。毒性剛烈,無異砒霜。」

蕭恨人慘笑道︰「我沒有服用什麼天女參,為什麼還是中毒了?」張芷青傷感的說道︰「因為你在熬藥的時候,聞到了天女參的毒氣,你熬藥的時間最少有一個時辰,毒氣攻心,蔓延到了五髒六腑。」她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您老內力深厚,估計最多只能活半個時辰了。」紅妍淒然的說道︰「我們做的這算什麼事情!」

紀名川的語聲沙啞,說道︰「原本是出自好意,誰知道結果反而害了蕭前輩。」青未了說道︰「父子兩人的性命,都毀在了我們手里。」張芷青道︰「天女參是一種奇特的天然毒草,極為罕見,通常產自西域,你們在哪里買到的?」

牧野道︰「濟世堂!我們就是在那里買的野人參!」花不落道︰「我們花了四千兩的銀子,結果斷送了兩個人的性命。」張芷青道︰「不要自責了!天女參和人參根本就很難分辨出來,據說天女參的味道有一絲清香,不知道是真是假。」

蕭恨人的雙眸失神,道︰「是真的,良兒說過,他喝的參湯有一點清香,當時我還沒有在意。」張芷青道︰「天女參和人參,行家應該可以分辨出來。何況這里和西域遠隔千山萬水,為什麼偏偏是你們就買來了天女參?」

紅妍道︰「又是一個圈套!張神醫的受傷,肯定和這件事情有關系!」張芷青道︰「如果我爹沒有受傷昏迷,他一定會看出來這所謂的人參就是天女參。」紀名川道︰「我們現在就下山,去找濟世堂那里把事情搞清楚!」紅妍道︰「可能已經晚了,估計那里已經沒有什麼線索了,我們這一次的疏忽,犯下了無法彌補的大錯。」

唐門的解毒聖藥火龍丹,唐葫蘆一鼓作氣的就讓蕭恨人連服了三丸。張芷青冒險用針刺穴道放毒血的方法,希望可以延續蕭恨人的生命,哪怕多活幾個時辰。

龍瑾瑜眼見紅妍愁眉不展,道︰「看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是憔悴。我不明白師兄怎麼會看上你,他會醒悟的。」不遠處一個少女弱柳扶風的一路走來,卻是忠良大臣的孤女左美玉。龍瑾瑜迎了上去,道︰「美玉,我正準備去找你談心。」

左美玉身子縴弱,加上不會武功,她很少介入各類突變的事端里。龍瑾瑜卻喜歡左美玉的沉靜和端莊,經常獨自一個人找她閑聊。女孩子之間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而且人總是容易被感情左右,當然有些事情需要傾述,需要說出來。

左美玉出身于官宦人家,她是典型的千金小姐。對于龍瑾瑜所說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耐心的傾听,而且面帶微笑,用柔和的語聲化解龍瑾瑜的滿月復怨言。

紅妍想不到,龍瑾瑜和左美玉的關系原來如此親近,或許是因為除了左美玉以外,冷月以及周若芸,包括柔弱的張芷青,沒有一個人願意听龍瑾瑜發牢騷。

濟世堂已經化為了一片廢墟,在現場確實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唐葫蘆氣惱的說道︰「下手還真快!居然又比我們提前了一步!」花不落的語聲冰冷,道︰「萬花樓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比我們快一步,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懷雪鴻繞著廢墟走了兩圈,神色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他索性深入其中,在廢墟里尋找了片刻,道︰「奇哉怪也!居然連一具尸體都沒有,看來只是燒毀了門面,為什麼?」花不落道︰「也許,這個濟世堂就是萬花樓的一個分支。」

唐葫蘆道︰「有道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五台縣,其中也有萬花樓的龜兒子和我們作對。」常言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就在唐葫蘆剛剛的說完了這句話,幾顆來自不同方向的子母離魂梭不約而同的向他呼嘯而來,這是何等陰毒的暗器。

所謂的子母離魂梭,其實就是一種江湖上比較罕見的奇特暗器。

這種暗器的特別之處在于,當襲擊對手的時候,特制的母梭會在途中自動的一分為二。就這樣,母梭里包含的六枚小巧的子梭就會飛出來分別的襲向對手,因為方位不同,往往不容易躲閃。唐葫蘆大叫倒霉的同時,二十四枚小巧的子梭夾雜著一股腥風,已經將他整個人包圍了,此時他無處躲閃,無路可逃。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兩柄長劍幾乎在同一瞬間遞出。懷雪鴻的浪子劍鋒利無比,用最快的速度削落了十幾枚見血封喉的子梭。唐葫蘆飛身躍起,大袖一揮,將其余的子梭包裹在了衣袖里,隨手一甩,只听不遠處傳來了幾聲慘叫。

懷雪鴻眼見花不落的手上空空如也,道︰「你的長劍呢?」花不落抬頭指了一個方向,道︰「就在那里!」他話音未落,對面的茶樓房頂上摔下來一個人。這是一個死人,胸口插著一柄長劍。這個倒霉的家伙神色驚恐,估計也是一個糊涂鬼。

蕭恨人的神色還算平靜,嘆道︰「各位就不必為我費心了,我早年殺孽太多,這就是最終的報應。」他傷感的說道︰「良兒已經走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也沒有必要了。」張芷青低聲道︰「老伯,我用金針續命的辦法,也只能為您拖延一天的時間,我盡力了。」蕭恨人道︰「你不用多說了,我心里明白。」

紀名川道︰「老前輩,事情都是因為我們而起,我會給您一個交代。」蕭恨人默然片刻,慘笑道︰「沒有必要了,我已經時日不多了,良兒也不在了,現在我只想離開這里。」紅妍有些詫異,道︰「老前輩,您這是什麼意思?要去哪里?」

蕭恨人道︰「我老了,天大地大,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就是想一個人靜靜的離去。」紅妍知道蕭恨人所說的離去,其實有些特殊的含義,這明顯是在和他們告別。只不過這一次的告別過後,從此陰陽相隔。生離死別,本來就是人生最無奈的事情,卻是每一個人都必須要面對的殘酷現實,永遠無法逃避的宿命。

懷雪鴻道︰「老前輩,您還是留下來吧!我們犯下的過錯,總要有一個機會彌補。」蕭恨人道︰「一切都過去了,你們誰都不要自責,江湖上生死往往只在瞬間。我年過花甲了,也算人生圓滿。」紅妍遲疑道︰「老前輩,您老真的已經決定了?」

蕭恨人道︰「我心意已決!與其在這里等死,在你們面前痛苦的死去,不如獨自找一個地方,默默的離開。」蕭恨人終究是叱 風雲的江湖人物,曾經的一代絕頂高手。即使他身中奇毒危在旦夕,也不願在眾目睽睽之下悲慘的毒發身亡。

有些人活的有尊嚴,哪怕他們其實一無所有。還有一種人在臨死的時候,也要有尊嚴的離開人世,比較高貴的死去,就像蕭恨人這樣。據說大象在臨死的時候,也會獨自的離開象群,悄悄的找一個地方安靜的面對死亡,可謂是奇怪。牧野一臉的不高興,道︰「你們要把我送回去?給我一個理由!」懷雪鴻道︰「理由就是你必須回去,你的五位師尊只有你一個徒弟。」牧野道︰「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球,被你們踢來踢去的,真沒天理!」紅妍道︰「你還真是一個孩子!」

她嫣然一笑,道︰「你是牧野,天下獨一無二的牧野。不過,你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牧野道︰「我知道自己的武功不行,可是幾年之後,我還能見到你們嗎?」紀名川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只要那時候我們還健在,肯定能見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紀名川似乎多了一點小小的幽默感。

蕭恨人悄然的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看來他是為了避免和眾人告別增添傷感,特意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候離開了。花不落道︰「他果然一個人離開了,就在我們不在的時候。」紅妍道︰「我們把牧野送走了,老前輩也走了。」

她的語聲里充滿了落寞之意,仿佛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心里空落落的。紀名川輕輕的握住了紅妍的素手,溫和的說道︰「你別多想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是一個寂靜而淒迷的夜晚,月光柔和,風也有些多情。一頂白色的轎子出現了,抬轎子的有四個人,這四個人實在有些古怪,不是因為他們身穿著壽衣一樣大褂,也不是因為他們的打扮讓人心驚膽寒。原因只有一個,他們不像人。

四個轎夫的臉色慘白,目光空洞,連他們的動作都似乎有些僵硬。除了這四個轎夫之外,轎子旁邊還跟著一個怪模怪樣的老婦,打扮的花枝招展,腥紅的大嘴上掛著陰森詭異的笑容,她倒是有幾分媒婆樣。可惜,還是不怎麼像人。

如此良辰,如此夜晚,如此月色,卻出現了五個如此古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難免讓人頗為掃興。也就是在此時,一個新的故事開始了。

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牽扯了太多的人,牽扯了太多的事,至于故事的最後,也只有在嘆息聲中結束。人與人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本來就可以說是一個故事,而故事的發展到結局,沒有人能完全的掌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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