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吸血鬼小姐,夏歆。
我跪在象征著魔鬼的標志上,固執地不肯向我的吸血鬼之父認錯。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我愛她,我有什麼錯?
「好了,孩子。現在該說說我們的問題要怎麼結算了。」父用瓖著紅寶石的劍身拍打著我的臉頰,隨著晃動帶出一道道銳光。
「您不是已經想好了嗎?」我囂張地冷哼。
父是我的創造者,我是他的血族後裔。創造者的命令是絕對的。我已經再三的違背了。因為伊莎貝拉,我離開自己的創造者;因為伊莎貝拉,我拋棄血族的驕傲。這些都是我無法抹去的背叛。
而背叛父的下場我太清楚,生死對我而言本就沒有區別。我只是在做一些我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在這靜默的暗夜里,我不屬于任何人,我只是伊莎貝拉的朋友啊!
「夏歆,我的寶貝。沒有任何一個父親願意自己的孩子死去。所以,你必須接受懲罰。」父血色的雙眸仿佛閃過無奈的光芒,只一個揮手的瞬間,我便被縛住雙手。
哈,突然覺得好可笑。我們站在黑暗的世界那麼久,看著人類這種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張揚著她們的活力,感覺自己像是一堆廢墟。而伊莎貝拉不一樣。她是永恆的信仰與存在,她讓月變得柔和清冷,她甚至可以讓天使失去光環。
唯有她……能抹去我滿身的腐朽氣息。
我愛她,即使五角形是血族的徽章,是魔鬼的標志,也是地獄世界入口的象征,我也從未被她拋棄過。她仰望天幕之低,揮落遺失的信仰,她是那般的與眾不同,我無法不愛他啊!
五角形的詛咒壓在身上的時候,意識竟然飄向薩邁特森林的畫面——
我不停地跑著跑著,腦海里全是伊莎貝拉留給我的溫暖和感動。我不相信啊……那樣獨一無二的公主殿下會死在這樣黑暗的薩邁特森林。比死還難受,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夏歆……」突然間有誰拽住我的手腕,阻止我繼續向前。巨大的沖力迫使我直視他的眼楮。
那雙冰藍得高傲冷漠的眼楮,讓我無可抑制地想起了我最親愛的伊莎貝拉。
「顧……臣風?」才剛開口,就帶著哽咽的口吻。
他不是和她最愛的芷喬隱居到四界外的時空了嗎?怎麼會回來人界?如果他回來了,不就意味著魔界將有大騷動嗎?
「怎麼了嗎?」顧臣風溫和地笑著詢問。
「伊莎貝拉……她,難道注定會死在薩邁特森林嗎?」追問的語調中帶著一絲執拗,甚至包含了對命運如此不堪的諷刺。
「你認為呢?」顧臣風含笑反語,耳畔閃動的鑽石耳釘刺痛我的雙目。
他冰藍色的眼瞳凝望的地方,聖潔的燻風都情不自禁留戀那片大海。他的微笑是如呼吸般不可或缺的存在,那片深不可測的海洋是所有人向往的聖境,但美好的只存在于夢境。他一直都是一個像海一樣的男子。當年,他和澈為了芷喬又到底發生了多少事啊。
「我不相信!「
他的言辭那般犀利——「是不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在他面前我無法撒謊︰「都有。顧臣風,你和澈共用一個靈魂,身為另一部分的魔界使者,求你救救公主吧!」
他不著邊際地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魔界嗎?」
「為、什麼?」他身上無形的氣勢逼得我不自覺地反問。
「魔界之花的綻放隱藏著多少上古時期的秘密,泛淡的楓葉記載著沉渚的歲月……」顧臣風無暇的側臉閃著高深莫測。
「我不懂……也不明白。」我忍不住皺眉。
「我是因為影才回來的。所以我堅信——她的命運,不止如此綺麗,她的生活不止如此奇妙。而你更應該相信她,不是嗎?」顧臣風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如風的笑顏沾上無比的自信。
是啊……我應該要相信她的。更該相信她和世之靈的感情,她絕不忍心就這樣拋下蒼的啊!而世之靈,又怎麼會允許他心愛的女人死在他面前呢?
「因為伊莎貝拉?為什麼?」我不解,為她而不是為魔界?
「上古時期的秘密記錄在秋葉上。我認為她是最適合破碼的人。」
「……?」他的話太深奧了,我還是不懂。
「你知道影鎖骨處的V字烙痕是怎麼回事嗎?」顧臣風自顧自地問了一句
「啊?難道不是天生的嗎?」我傻傻地反問。
「她是這樣回答的嗎?」顧臣風喃喃低語,隨之就消失了。
回憶結束,正當我安心接受父給予我的懲罰時,卻感應到伊莎貝拉好像會遇到什麼事,急忙對父說道︰「父,您有任何處罰我都不會再有異議,但是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處理好這件事,我自會回來受罰。」
由于薩邁特森林里伊莎貝拉的血液灌過我的心頭,所以我可以多少感知到她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但是伊莎貝拉去忘川河做什麼?
傳說,在天空的彼端,在通往冥界與往生之門的路上有條名為忘川的河。湍急的黑色河水美得充滿哀傷,一直綿延到冥王哈迪斯的宮殿。而在忘川的兩岸,開滿了曼珠沙華,如火、如荼,形成一條火照之路。
忘川河
遠遠地我就看到伊莎貝拉往忘川的盡頭走去,我連忙叫住她︰「你要去哪?」
伊莎貝拉倏地笑了,那樣華美的笑,讓我一陣心痛,她說︰「夏,那個時候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必須去冥界。」
「可以為了我,不要去麼?」我試圖挽留,去往冥界的路途太過凶險啊!
「你認為呢?」她低低地笑出聲,目光中帶著狡黠。
「我認為……可以。」我多希望答案是可以,可是我卻阻止不了她。
她只是看著我笑,笑容燦爛到連兩旁的曼珠少華都自愧不如,我忍不住又開口︰「伊莎貝拉,我……很擔心你啊!」
「夏,你怎麼也大驚小怪的。」她的目光里帶著揶揄的神色,我卻一點都輕松不起來。好不容易失而復得,我怎麼放心讓你再入險境?
你為了找回莫失落了一個世紀的靈魂而要去到冥界,但你怎麼知道此行有多凶險?你說你不怕,可你知道我有多麼害怕嗎?
莫的靈魂失蹤了一個世紀,她與魔界使者訂下契約後無人知道她在哪,我要怎麼相信——這不是一場陰謀?
伊莎貝拉,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永遠都不會懂。
你曾說︰即使全世界都拋棄我,你也不會離開我。我深信不疑。
但是,通往冥界,則需通過由濃艷的曼珠沙華鋪成的火照之路。人們只知道曼珠沙華的花香可以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卻不知,活著的人,如果通過火照之路,就會失去全部的記憶。而一旦失去了記憶,就會被困在冥界再也出不來,除非是冥王哈迪斯約見的人啊。
倘若你死了,我又該被誰珍惜呢?
「夏,要是我回不來了,就讓蒼拿走關于我的記憶吧。」她調皮地眨眨眼,不知道是在說真的、還是只是鬧著玩。可我卻听得一陣心驚
「伊莎貝拉,你和殿下就快要結婚了!」她也知道吧,魔界好像開始籌劃他們的婚禮了。
「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在婚禮前把莫的靈魂帶回來。」是為了,不讓蒼擔心嗎?如果婚禮的儀式準備好了,就算是伊莎貝拉,恐怕也不能反對這場婚禮吧。畢竟,他們家族間自古就存在婚約啊。
「你好傻……」忍不住責怪她,為了蒼你到底要犧牲到什麼地步?
你怎麼可以愛他愛到這種地步?我真的可以為世之靈挽留下你嗎?
我親愛的公主殿下,你那麼討厭既定的命運,為何又要義無反顧地投入到宿命的安排中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