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五十三章

作者 ︰ 劉猛

說來滑稽,還記得穎水城縣令大人雲百萬,黃河發大水,淹了兩岸數百城池。那穎水城原來有萬戶以上,他雲百萬是個縣令。可一場水災過後,穎水城只有三千多戶人,嬴政有規定,萬戶以上為縣令,萬戶以下,為縣長。他雲百萬不僅在這城里沒撈到一點好處,還平白無故降了一級。而且,他好容易撈到的一點好處,還不知讓哪個天殺的給一下子全捐給了百姓。他是有苦說不出,有冤無處訴。每天酗酒,借酒澆愁,心想,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誰料到,那朝廷听說他雲百萬的事跡之後,大肆夸贊,說他雲百萬可當真是個清官,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于是,上面給他升了一級,封為咸陽城長安縣縣長。

那長安縣,乃咸陽城東南角的一個小縣。之前,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村子。後來嬴政修築阿房宮,那阿房宮佔地之廣,可比一個小縣城。嬴政為了加快修築的速度,從不同的地方同時動工。其中,長安縣,就是其中一個工地。乃阿房宮的東南角。七十萬人日夜趕工,修了十年,才修了一半。

那雲百萬心里一琢磨,長安縣縣長和穎水城縣長,雖然都是縣長,可長安縣乃咸陽城屬地,其官餃其實比穎水城縣長高了兩級。而且,那個地方在大肆動工,若是此時臨危受命,說不準可以去那撈點好處。于是,他雲百萬就覺得即刻啟程上任。

臨走前,穎水城的百姓是依依不舍,開了個大型的歡送會,又給他湊了許多上路的盤纏。他雲百萬可謂是風光無限。

但是雲百萬心里有了陰影,吸取上次的教訓,他花了重金請了許多高手來護送自己上路。一來防範那些刺客,二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路上且不知會遇到多少土匪強盜,請幾個幫手,也好一路護他周全。

于是,雲百萬這才安安心心地上路了。

兩匹馬拉著一輛馬車,在林間小路上匆匆駛過。馬車旁邊還有兩名貼身護衛騎馬跟隨。

樹林間,鳴蟲清脆的叫聲濃濃。

忽而,那樹林中一個黑色身影踏葉而來。

那車夫揚鞭催馬︰「駕……駕……」

林中,那個黑影也是一路追了來。其身子在林子中穿梭,茂密的枝葉遮掩,樹林倒走如飛。

忽而,林子中一堆鳥兒被驚起。

那兩位護衛扭頭一看,「樹林鳥驚起。」兩人都知道有人來追了。「駕……」兩人和車夫紛紛揚鞭催馬加快速度。

可兩人一扭頭,但見叢林里的動靜越來越近,心中都各自驚道︰「好快。」

「駕……駕……」

馬兒拉著馬車飛速奔跑,仿佛要飛起來一般。

突然,兩人側面的林子里枝葉抖動,想來那人還是追了來,突然,只見一道白光射來,那白光飛轉,刺中他的飛馬前蹄,那飛奔的馬兒前蹄一軟,整個栽了下去,那身上的護衛陡然拍馬,身子飛身而起,凌空一個更斗穩穩著地。

只見那道白光飛回,一個黑色身影從林子中竄了出來,腳尖輕點,踏葉而來,那道白光飛回他手指間,隨即又是猛然飛射而來。

白光飛出,又將第二人的馬兒前蹄割斷,另一人也只好飛身下馬,手握背後寶劍,錚地一聲出鞘。

黑影一個更斗凌空接住那飛回來的白光,那道白光在他指尖一閃,竟是一個薄薄的冰片,來者,正是屠蘇。他一身夜行衣,黑紗蒙面,背後背著干將神劍,穩穩落在地上,看著那兩位雲百萬花錢請來的護衛。

那雲百萬從馬車車簾探出頭來一看,竟然是一位刺客,他心中驚嘆娘哎,我雲百萬雖說不是什麼好官,可也沒得罪什麼大人物呀,竟然還派了無名府的刺客來。

他令馬夫道︰「快走,快走,我多給你二十兩,你給我快點,有多快跑多快。」

屠蘇緩緩走來,他將冰刀緩緩收入懷里。

兩人都神情戒備地看著他,屠蘇問道︰「他給你們多少錢?」

其中一人好奇地看著他,甚至有些害怕,怕的手都在抖,他說道︰「二十兩。」

屠蘇突然手伸到懷里。兩人一位他又要出暗器,急忙神情戒備地將手按在了劍柄上。突然,屠蘇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子。兩人一愣,屠蘇說︰「我這里有一百兩,你們拿去分了吧。」

說罷,屠蘇將一百兩拋了過去。

那人接過錢袋,一臉興奮地收了劍,然後笑呵呵地離開了。可是,還有一人,沒有離開,他我這腰間的一柄細刀,一臉詭異的笑容看著屠蘇。

屠蘇那招是跟齊胖子學的,能花錢解決的問題,他也懶得動手,可是眼前這個家伙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屠蘇問︰「你怎麼還不走?」

不料,那人卻說道︰「這是我們的規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不能食了信譽。」

屠蘇听著這些話好生耳熟,是了,當時竹葉刀也曾經這麼對龍且這麼說過。難道,他也是……

那人呵呵笑道︰「看你的身手,當是個身手不錯的刺客,且不知值多少賞錢?」

屠蘇心里嘆道︰「果然。」

那人道︰「在下獵人柳葉刀。你這顆人頭,我收下了。」說罷,他錚地一聲拔出腰間那柄又細又彎的刀來,仿佛一根柳條那樣細長。

屠蘇連連擺手說道︰「你弄錯了,我不值什麼錢,還沒上懸賞令呢。」

那人一愣,怒道︰「你雖然蒙著臉,還穿著一身銅牌刺客的衣服,不過,也逃不出我的法眼。你那一身輕功,還有剛才那個冰片,你的身份,早已經敗露了。」

屠蘇一愣,敗露了麼?

柳葉刀手握柳葉刀,直至著屠蘇,說道︰「難怪最近都抓不到你們這些刺客,原來你們都穿上了銅牌刺客的衣服,想這樣掩人耳目,哼哼,你的如意算盤到此為止了,你這顆價值連城的人頭,我今天要收下了,金衣刺客,神差。」

屠蘇又是一愣,他竟然把自己當成了神差大叔,怎麼辦?解釋?「你認錯人了。」

「哼,你騙不了我了。」

果然沒用的。屠蘇手輕輕握在干將神劍的劍柄上。剎那間,真氣大盛。

那柳葉刀呵呵笑道︰「這就對了。」突然,他踏前兩步,轉身一刀斬下,一股刀氣飛出,屠蘇手握干將神劍,猛然一劍劃過,頓時,兩道劍氣相踫,反噬之力彈開。兩人凌空都是一個更斗後空翻,屠蘇手握干將神劍,身子陡然間飛轉著凌空刺來。那人雙眼大睜,「蒙家劍法。」他踉蹌後退,柳葉刀又是一陣揮舞,頓時真氣四射,兩人刀劍相踫,交起手來。屠蘇這些日練習蒙家劍法,已稍稍有了些手法,兩人過了十多招,那真氣亂飛,將四周的樹林破壞得好生凌亂。

兩人被反噬之力給震開,各自退了兩步。

柳葉刀說道︰「你不是神差,你是蒙家的人。」

屠蘇說︰「我早說了我不是神差。」

柳葉刀突然怒道︰「哼,你也不是蒙家的人,那蒙家的人,除了蒙家四小姐,蒙家劍法都遠在你之上,你是偷學來的?」

屠蘇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話全都讓他說完了。

柳葉刀突然說道︰「我與蒙家蒙毅將軍,尚且有些交情,今日遇到你這般鼠輩偷學蒙家劍法,我柳葉刀,要替老友,維護蒙家聲譽,做個順水人情。」

說罷,他身子陡然消失,屠蘇臉色大變,再抬頭,那柳葉刀一刀已經砍了下來。屠蘇橫干將來擋,不料,那柳葉刀的一招一式中,都透著一股強勁的真氣,屠蘇雖攔住了劍身,卻被他的劍氣所傷,他單掌對掌。兩人震開。

屠蘇心中驚詫,此人以劍御氣,竟然可以將劍氣控制得如此淋灕盡致。看來事情並非像師父所說的那樣。就在他分神之際,那柳葉刀又已經飛身而來,一刀回來,「跟我過招,還敢如此心不在焉。」

屠蘇吃了虧,不敢大意,急忙兩個後空翻退開,那柳葉刀一刀斬下,頓時屠蘇剛才所站的地方,一道深深的口子。

也難怪柳葉刀敢與那金衣刺客神差叫板,這等速度的刀法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力,更令他敬佩的是,那柳葉刀將刀法與真氣配合的是剛剛好。

屠蘇正滿心憂慮,該怎麼辦?不能就死在這,他看著雲百萬的馬車已經越走越遠,越來越急,他越急,心里的一團火又開始緩緩灼燒起來……

可就這時,屠蘇見那柳葉刀的臉色一變。一只手輕輕搭在了屠蘇的肩上。屠蘇大驚失色,除了爺爺能做到出現在他身後半天不讓他發現,竟然還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他緩緩回頭來,卻見來人一身夜行衣束身,那夜行衣竟然是金色瓖邊,發絲散落,只露出一雙直令人後背發涼的眼楮。屠蘇看著那雙眼楮,好生眼熟。

那人聲音冷冷地說道︰「怎麼?你要殺他?」

屠蘇一听聲音,頓時大喜道︰「神差叔叔!」屠蘇說︰「我要殺雲百萬,他攔住了我。」

來人,正是剛從無名府出來的神差。他道︰「哦,你只管去執行你的任務,這里交給我。」

屠蘇剛才和這柳葉刀交過手,領會到了柳葉刀的厲害之處,他說︰「神差叔叔,你要小心,這個人好生厲害。」

神差饒有興趣地說︰「哦?」

那柳葉刀突然哈哈大笑道︰「神差,咱們十年前交過手,那次沒有分出勝負,這次,我一定要收下你這顆人頭。」

神差扭頭看了看他,一雙殺氣深藏的眼神,頓時令那柳葉刀不寒而栗,柳葉刀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遲遲不敢動手。神差說道︰「你不過來拿我這顆人頭麼?」

柳葉刀雙眼一眯,頓時手中之刀又握緊了幾分,他真氣大盛,腳尖輕點,飛身而起,凌空大喝一聲︰「揮刀斬月。」

剎那間風起雲涌,那柳葉刀帶著崩山裂地之勢轟然斬下,漫天的劍氣狂亂斬了下來。屠蘇大驚,雙掌一翻,急忙鼓足全身真氣來防。

不料那神差不僅不退不防,反而踏步走上去,身子陡然騰空而起,他腳尖離開地面的時候,竟卷起了漫天塵沙飛揚,只見他那一身真氣恍如巨龍騰空,奔騰之勢,石破天驚。屠蘇大驚︰「龍游太虛。」

神差沖破柳葉刀那勢不可擋的劍氣,只見他四處關穴真氣游走,匯聚在右手,大喝一聲︰「龍門點額,沖。」一拳直沖柳葉刀的胸口,柳葉刀急忙橫刀來擋,那神差突然身形變換,一下子閃到了柳葉刀的身後,他右手反掌,頓時真氣大盛,柳葉刀急忙轉身揮刀而來,不料,沒等他回過身來,神差左手已經扼住其手腕,右掌帶著劈天裂地的真氣,猛然一掌拍了下來︰「龍門點額,破。」

轟的一聲,那柳葉刀的身子急速飛落下來,屠蘇甚至听見了他骨頭碎裂的聲音。神差飛身落了下來,側身而立,他拂了拂身上,說道︰「十年前,你也知道,那是十年前。」說罷,他拂袖轉身,踏步離去。

屠蘇連忙拱手謝道︰「多謝神差叔叔。」

神差腳步不停,只淡淡說道︰「只是路過。」

屠蘇看著神差叔叔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吐血不止,奄奄一息的柳葉刀,柳葉刀看著屠蘇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此時,他渾身筋骨碎了,若是屠蘇要取他性命,他毫無還手之力。不料,屠蘇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後學著神差的樣子,拂袖轉身,踏步離去。

那雲百萬令馬夫一路揚鞭催馬快馬加鞭飛速離去。

忽而,那旁邊的樹林上,屠蘇踏葉一路追來。他縱身一躍,兩個翻身,落在馬車面前,兩匹馬受驚,前蹄高高立起。

屠蘇二指一彈,那韁繩月兌落,兩匹馬急忙四處逃竄而去。那馬夫一個踉蹌滾了一地,他十分害怕地看著屠蘇,屠蘇扭頭看了看他,那人頓時嚇的啊啊大叫,轉身連滾帶爬比那馬跑的還快。

那馬車中的雲百萬悄悄從馬車後面逃走。不料,他爬著爬著,突然看到一雙腳擋在面前,抬頭一看,屠蘇干將神劍架在了他脖子上。

雲百萬嚇的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大俠,大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都給你,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屠蘇雙眉緊鎖。他知道,這一刀,他必須砍下去,可是,他就是有些遲疑,畢竟是一條人命,雖然在這大秦帝國,人命比豬狗還要賤,三條人命才抵一只豬。但是,他終究是無法下手。

那雲百萬被他這刀架在脖子上害怕的緊,口里一直哆里哆嗦,哭爹喊娘,半晌,見屠蘇遲遲沒有下手,以為屠蘇是被他說動了,不忍下手。他小心翼翼地身子後仰,然後轉身連滾帶爬就要離開。

突然,只見前方迎面走來一位白衣少年,他隨手拈住一片飛舞的落葉,二指一彈,落葉飛射,那雲百萬眼楮都還沒來得及眨一下,那落葉已經劃破他的喉嚨,如同飛刀一樣深深地嵌入馬車車輪中。

屠蘇大驚,來人這一招摘葉手十分嫻熟,單從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中,屠蘇甚至覺得,他的功力,也遠在那柳葉刀之上,甚至可以跟神差叔叔相提並論,來人究竟是誰?竟有如此厲害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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