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大早,南海騎上那輛破舊自行車,一路狂奔任由汗水打濕衣衫,終于來到村口,被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叫住了。
「表弟啊,听說我姑父離家出走了,說是被你家屬氣走的。」
「啊?!什麼時候的事啊?——……」南海听了大吃一驚,顧不了多說,辭別表嫂,騎上車子急匆匆往家趕。
來到家中,果然不見了父親,南海急切地追問曉梅︰「父親呢?」
「走就走吧,到哪兒都餓不著,別管他!」母親搶先回答。
「那怎麼行啊,找了嗎?」南海急切地問,南海眼楮有些濕潤了,似乎勾起了諸多往事,眼楮紅紅的,聲音有些嘶啞了。
「都怪我,都怪我。」曉梅自責著,流著淚。
「你知道父親這一生多不容易嗎?……他的經歷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南海拿起毛巾為妻子擦著眼淚,然後掏出手機編了一條信息
「南鳳昌,男,七十五歲,一米六五,白發短而稀疏,脖子右側長了個鵝蛋大小的肉球,花眼,咳嗽,身穿灰色衣服,腳蹬一雙自制的膠皮涼鞋,左肩有個大補丁,如有遇見請與南海聯系,電話13900040004.」
信息編完後,趕緊發到了省電視台公共頻道,然後打電話通知在那兒上班的大學同學,請求幫忙。
「去找了,放心吧。」母親見南海焦慮不安,趕緊安慰著。
「南海,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曉梅命令道。
南海將妻子要帶的東西全部歸攏到一塊兒,有電磁爐、電飯鍋、小麥以及左鄰右舍送來的補品,等待姐夫史學的到來。
半小時後听到了汽車鳴笛,門開了,走進來的是史學和曉蓉。
寒暄過後,打開車門,開始向車上裝東西,裝完了,南海扶著曉梅上了車,汽車一溜煙地駛向縣城。
「我這一輩子叫你坑死了,早知道你家那麼窮,訂婚之前我肯定來看看家,……」曉梅抱怨著,喋喋不休。
「你後悔?我就不後悔?婚前你就有這種病,為什麼不早說?……」南海極其委屈地說。
相對無語,汽車風馳電掣般來到樓下,卸下東西史學開車走了,南海背著曉梅爬上頂樓,曉蓉幫著拿東西,兒子也跑下樓來幫忙。
躺在床上,曉梅開始抱怨起來
「這麼髒啊,這地板幾天沒抹了?燻死人了!這麼大的粉塵味兒啊?!」曉梅捂著鼻子說。
「這就拖,你安心休息吧!」南海去洗手間拿來拖把認認真真地將地板抹了個遍,然後關切地問︰「餓了吧,你想吃什麼?」
「什麼也不吃,休息一會再說。」說著說著曉梅合上了眼楮。見曉梅漸漸進入夢鄉,南海和曉蓉輕輕帶上房門,悄悄離開。
一小時後,南海的手機響了,是曉蓉打過來的,南海趕緊接通了電話︰「喂!姐姐,什麼事啊?」
「給他小姨做了點飯,醒了嗎?」曉蓉問。
不一會听到了敲門聲,南海急忙開了門,姐姐曉蓉提著熱氣騰騰的水餃,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行了南海,該上班上班,這兒沒你事了!」妻子曉梅在臥室嚷道。
「是啊,你去上班吧,南海」曉蓉補上一句。
「好的,有空你問問小呂什麼時候上班,咱再去查查」南海叮囑姐姐道。
「嗯,我下樓就去問。」曉蓉道。
在崗位,南海認真地巡檢,精心呵護著每一台設備,突然手機響起來。
「南海,明天小呂上班,沒空的話你換個班。」
「好,明天我上夜班,不用換班,我陪你去。」南海回答。
次日一大早,姐夫史學開車拉著曉梅和南海來到城西醫院,車子在病房樓前停下來後,曉梅和南海下了車,史學有事先走了。
在小呂彩超室里,小呂認真細致檢查著曉梅的每個部位,門外擠滿了來體檢的附近村民——民政局組織的免費體檢。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曉梅拿著B超結論出來了,南海趕緊接過來。
1.肝硬化、月復水
2.膽囊炎
3.胸腔陰影面積19 25cm
4.月復腔積水面積15 30cm
…………
這次的B超結論回避了刺眼而揪心的「肝癌」字樣,或許小呂的是善意的,南海很感激。
「小呂說叫去找楊主任,」曉梅說。
「你餓了吧,先給你去伙房燙個八寶粥吧。」南海說著,從包里取出來一瓶八寶粥,朝伙房走去。
不一會兒,八寶粥燙好了,遞給曉梅,曉梅拼命吃著,看來是餓極了,吃完了八寶粥又吃了一個西紅柿,跟著南海去找楊主任,楊主任接過B超結論看了看,打電話給了來院長,商量了一會兒,掛斷了電話,和藹地問道︰
「你們打算住院啊,還是拿藥回去打?」
「回去打吧,」南海、曉梅異口同聲地答道。
「那好吧,我給開藥。」楊主任依舊和藹地說。
交了款,取了藥,曉梅打電話給史學。不一會兒,史學開車來了。
拉著他們在村衛生室門前停下來,南海進去找村醫常連,按照楊主任的藥方,常連給配了藥,讓曉梅在史學家車庫里的床上躺下來,給她扎針、輸液。
由于輸的是利尿的藥,曉梅的尿特別的多,兩瓶沒輸完,痰盂里已經尿滿了,南海端出去,找個空地倒了,拿回來放回曉梅床下。
南海依舊照常上班,曉梅依然在車庫輸液,轉眼五天過去了,藥用完了,見曉梅月復部仍然鼓得很高,像個孕婦,很是擔心,于是南海再去找楊主任,楊主任又給開了五天的藥,但這一次,醫院里沒有了利尿藥,于是南海跑遍了幾乎所有藥店都沒買到,只好買了些片劑的 塞米讓她服用。
依據公司安排,全廠所有設備都要停下來大修,大修期間所有職工都上長白班,協助外來人員,這樣曉梅輸液就由她的母親或姐姐曉蓉來照顧。
忽有一日,南海等人正在崗位于檢修,突然听到一個爆炸性新聞???——單經理死了!,從十幾米高的架子上掉下來的,腦漿迸裂,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所有忙碌的的人都停下來,為單經理送別,有人出去買了些紙錢,有人在他身上蓋上了薄膜,有人打了急救電話,很快救護車來了,但見單經理早已氣絕身亡,救護車空著回去了,不一會兒來了殯儀館的面包車,眾人上前七手八腳將他抬上車,面包車緩緩遠去,南海拉來了水管子將現場沖刷的干干淨淨。
氣氛凝重,無心干活,加上出事的是車間的一把手,所以一時間群龍無首,肆無忌憚,都端坐在值班室,議論紛紛。
「听說今天早上打電話叫他回家,說是九十五歲的女乃女乃去世了,他說安排一下,準備明天回去,結果上午就出事了……」一同事不知哪兒來的最新消息。
「該死啊,罰了我們多少冤枉錢啊……」一位同事憤憤不平地說。
「每次大修都聯合外協偷工減料,有的備件沒進廠就被他賣了,因為這發生了多少設備事故啊!」一位同事接上一句。
「來了三年了,利用班長競聘、崗位調整、競聘上崗等手段不知卡拿索要了多少錢……」一位同事極為憤慨地說。
「多行不義必自斃……」一位同事咬著牙痛心地說地說。
………………
議論一浪高過一浪,每個人都在拍手稱快,歡呼雀躍,感謝上帝懲罰了這位守財奴。
丟下工作,談笑風生,時間過得好快,不知不覺已到下班時間,每個人都很興奮地回家了,回到家後南海將這一噩耗告訴妻子,妻子並沒說什麼,只是惋惜地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飯後漫不經心地收拾碗筷,洗洗漱漱,上床睡了,南海喝了點酒,暈暈乎乎和衣而臥,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掏出手機,見一條信息,立即查看,是小侯發過來的,短信僅有五個字——父親節快樂!
「父親節?今天?」南海自言自語
要不是這條信息,南海已經記不起今天是父親節,要不是這條信息,南海完全忘記了父親已經離家出走,這段時間南海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百爪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