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石板小路,積水里映出清冷的月光。我和爍子牽著手,向著回路走,默默無語。
水泥抹的外牆,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古舊院門。我又一次回到老房,和爍子一起。她推開門,熟練地走過一段黑暗的路,帶著我敲開了那扇暗紅的門。
離開後,爍子毫無預兆地顫抖,我捂著她的眼楮,液體從指縫溢出來,火一般灼人。我抱著她,跪坐在濕冷的青石板上。
「夙,我感到很抱歉。為什麼我可以過奢侈的生活,表哥和外婆卻要在這里……」
我松開手,望著她澄澈透明的一灣秋水,不知如何作答。月上樹梢,濕潤的月光仿佛可以凝出水來。
「應染將會成為一個強大的男人,你沒有權利阻止他。」我摟著爍子,不是安慰,而是篤信。貧困、屈辱和責任,最重要的是,在醫院,我看到了應染男人該有的血性。「我們只要看著就好。他不需要我們自以為是的幫助去干涉,他成為強者。」
我背過身,不去看爍子紅腫的雙眼。她微濕的指尖觸了觸我的掌心,平靜的聲調令人心安︰「回家吧。」
我反握緊她的手,腳步無聲地落在一灘灘水漬里。其實,今晚的月光,不太冷。
回到家中已經十點,伊刃套間的門縫沒露出一絲光。他應該還在醫院吧。嘿嘿,不知,我送他的大禮,他滿不滿意。猛然想起,傍晚他氣急敗壞的電話。他口中所謂的「好事」,該不會是指……
咯 ,我心虛地看著手機里伊刃的號碼,猶豫要不要道歉。難道他女朋友因此生氣鬧分手?就算這樣,伊大蘿卜也不會在乎的吧?可萬一他這次在乎了呢?萬一……
他女朋友的警告又一次回蕩耳旁︰「你最好小心一點!」
哼!誰讓他處處留情的,害我還被人打擊報復了呢!就不道歉,就不!
我扭頭望向窗外,皎潔的月光下,某人的望遠鏡片反光是那麼明顯。
我沖上陽台,伏在扶手上向對面吼︰「別躲了!為什麼要送我禮物?!你到底是敵是友?!!」
「我們老大想……嗷!」對面一嗓子吼了一半,就沒聲了。
听聲音,就是那囂張的快遞員。
我們老大?果然是道上混的!
「朋友。」港台腔濃重的一男聲傳來,帶著幾分羞澀。哎喲,老大也會害羞?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這樣,我也送你個禮物,就當交個朋友了!!」我跑回房間,搜索著有什麼可以送人的。目光落在那個藍色禮盒上,要說現在臨時送男人禮物的話,也只有它合適了。
絕對不行!哪個是伊刃下個月的生日禮物啊。是他最喜歡的那款限量版高達,說什麼也不能打它的注意。
我大喊一聲︰「接著!」我一個旋風霹靂腳踢在它上。它「撲」地飛出去,在距對樓三層窗口的兩米的位置落了下去。
「啊呀!塞福涅!」
不料,一條黑影從窗口跳出,準確無誤地接著禮物,以一個決絕的姿勢下落。
「誒!!!」我失聲尖叫。
對樓顯然也沒預料,窗子上頓時爬滿了黑衣男子,齊齊的港台味兒︰「大哥!!!」其間混雜著那個「快遞員」不和諧的大陸口音︰「老大!」
三樓啊!大哥!一個布偶而已,不值錢,你這麼喜歡大不了再送你一個就是。你也不至于連命也不要吧?!
「騰~~~」
我緊張地看向地面,男子懷抱布偶,半蹲在地。旁邊的老樹,枝丫還在上下回彈,發出「嗡嗡」聲,枝葉摩擦得沙沙直響。
「你沒事吧?!」
他背對著我起身,也不答話,閃身隱進建築物的陰影里。
看來是沒事的。這,這也太逆天了吧?!
我情不自禁地雙手捂成喇叭狀,向著他消失的方向稱贊︰「兄台好身手啊!!!」
此人功夫一定了得,就剛才以樹枝作緩沖落地的方法,對臂力,身體的靈活度和柔韌性都有很高的要求。更何況他還是單手!換做是我,我絕對……不會那麼傻從三樓跳出去的。
我回了房間,一身輕松。擔心了幾日,看來他們真不是敵人。本小姐自信,還沒威武到連香港銀都得罪了。不同地區有不同的幫派,關系錯綜復雜。但是,沒哪個幫派會放下自己的地盤不管,去客場幫人尋仇吧!
錦上……
忽然意識到,我已經和錦上組沒有關系了。那個像冰一樣冷漠的少年將我踢出了他的世界。我突兀地闖進他的世界,被挽留,被趕走,然後,然後就形同陌路吧……我有我的生活,他有他的戰斗。正如我向媽媽保證過的,我不會再和黑色會打交道了。我注定要沉浸在光明的幻想里,在黑暗的社會中,過著虛假的美好生活。
等等!剛才的……那波人類,不就正是……黑社會嗎?!我剛才……又和黑社會交朋友了?!!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