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死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尸體,都是一槍斃命。他們不是聾子,而是,已經成了死人……
葬面無表情地抱著我穿過尸群。是啊,那些都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少了哪一個都會不免悲傷更何況……
幸而,葬到底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沉默了一會兒,吩咐手下收拾現場,好好安葬死去的兄弟。
沉沉的幾輪呼吸,我同他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望著他陰冷的稜臉,反倒生出幾分鎮定。應該難過和憤怒而不是驚慌和恐懼。她殺了我們十四個兄弟,我……我應該報仇嗎?報嗎?可是,她是伊刃的女朋友……雖然只是之一,但是,我,能下得去那手嗎?假使伊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喜歡她的,那我也……不能夠傷害她。我害怕會見到伊刃悲傷或者憤懣,比害怕死亡更甚。但,葬的兄弟呢?就這樣算了?也不能……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葬突然伸出大掌按在我頭上,持續發力,一直將我的額按抵在他的大腿上。
「葬!」
「呵。」他松開手,看我一臉郁悶,輕笑︰「妞,看在你剛剛給我鞠了一躬的份上,我就幫你這個大忙吧。」
原來剛才是讓我鞠躬呢。幫忙?幫什麼忙?救我嗎?可是他已經救過了啊。我听得稀里糊涂,而葬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幫我的。看他的樣子,好像我遇到了某種天大的麻煩,非他不幫,活不過去似的。問題是,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麼大困難。靠!
「注意到他們的傷口了嗎?」
「……」我木然地搖頭。偶內個擦!你以為我是像你一樣見過大世面的人啊。看到那麼多尸體,還不小心踩了一具,我早就嚇得沒膽兒了,誰會去注意什麼傷口。
「先說傷口的位置,雖然都是一槍斃命,但是,有的在眉心,有的在心髒,還有的,在肝髒。」
我表示很費解……這,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不管是哪里中彈,可大家還是死了啊。「听不懂……」
在頭上毫無意外地挨了一記爆栗後,葬嘆口氣繼續給我開竅。「你不是對槍械有研究嗎?中彈後傷口的形狀總該了解一點吧?」
「談不上研究,就是跟著伊刃模模……」我哀怨地低頭辯解︰「模的是槍,又不是中槍的人。」
「你沒救了。我直說了吧,傷口創面不是同一種子彈造成的,也就是說……」
任我蠢得像頭豬,說得這麼白也該明白了。我接下去說︰「不是同一把槍!」
「造!」葬的耐心被我耗完,「說明殺手不是同一個人!!!」
我恍然大悟,那個女人果然不是單獨行動,她是有組織有團伙的作案。哇 ,說明單打獨斗,她不是我的對手。我徹徹底底地牛氣了一把。
「你能不能再笨一點?殺手向來都是獨來獨往,這種團體殺手……」
「殺手」!我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搶道︰「只有一個——束怨!」
我听四合他們說過的,束怨,擁有的不僅僅是縱橫交錯龐大的信息網還有,殺手榜前百的頂尖殺手。這個距今為止唯一一個全由殺手組成的團體,因為殺手特有的神秘,就連道上的人對它也並不是很了解。只是,被他們盯上的人,必死無疑。
但是,我就奇怪了。我哪兒來的那麼大的本事,又惹到「束怨」了?想我伊夙從小就安分守己,不做違反道德更不做違反法律的事,整個一新世紀乖乖女。除了被逼急的情況下,小爆幾句粗口,再也沒干什麼了不得的壞事啊。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罵人才正常,不罵人的都是變態!
等等,伊刃的女朋友是殺手……
我……我知道我倒霉了,我知道葬要幫我什麼大忙了,現在我完完全全地了解了……
很顯然,我惹錯人了。她指不定是「束怨」的哪位重量級人物呢,說不準,就是「束怨」的終極BOSS,那……派幾個小廝來結果我也只不過是吃豆芽的小事。但是,他們全都是殺手榜前一百名的殺手啊啊啊啊~~~隨便一個就足夠gameover我了,再者今天,我也看到了他們的實力。而我,而我今天還……還揍了她……
我虛弱地抬眼看了看葬,他露出你總算明白後果有多嚴重的表情。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這何止是大麻煩,這是天大天大的大麻煩啊。葬……就算葬要保我,那也……很難啊。而且,這就意味著他要和「束怨」結仇,意味著,他們的組織損失的,將不只只是這十四個弟兄。
而葬,還是選擇了幫我。
我低著頭,握緊了拳,輕但是清晰地說︰「葬,我回大陸處理一點事。」
「我看,你還是先處理好這邊的事再回去不遲。」葬強大的黑色氣場又一次涌現,四個大漢會意地將我團團圍起。
「但是我留在這里只會給你添麻煩!‘束怨’是那麼好惹的嗎?!」我暴怒。我受不了他對我不計回報的好,即使是為了報答,那他也已經報答得夠多了,不必,再來淌這趟渾水。不是不必,是不允許!我不允許他再為了我涉足危險!我還不起!!!
「可你已經惹了!是你要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還想要叫我撒手不管嗎?!!!知道不好對付,就別再添亂!」葬怒吼,吼到脖子根都紅了。我被他的怒氣壓得低低的,不敢出聲。「你們四個看緊她!要是她敢亂跑,就打折了腿!!!」
這是什麼邏輯嘛,什麼叫,我惹出了麻煩還想要叫他撒手不管。我惹我的麻煩,和他有關系嗎?我悶悶地鼓嘴,卻再不敢反駁。因為……亂跑要被打折腿的,那麼亂頂嘴,是不是也要被割掉舌頭?伴君如伴虎,黑社會的朋友惹不起。他在氣頭上,我還是老實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