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泛白,就有人過來叫她們起床。珞英昨夜回來之後,沒睡踏實,一直似睡非睡的。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忙碌了一天,精神不濟,到了晚上,也顧不得床的堅硬,躺下便睡去了。
一連幾天,這仗不分晝夜的打,有時她們也要跟著熬夜。初來時還是個個精神的人兒,到了此時,無一不是倦容滿面。
天色漸漸暗淡,前線的炮彈聲停了有一段時間,大家都在議論著是不是不打了時。
胖胖的護士長便突然進帳宣布︰「前線停了戰,大家忙完手頭上的事,便可以回帳休息。」隨後又點了幾個人的名字,留下值班,其余的都如釋重負的回了帳。珞英與可可被排到了明天早上。
護士長又單獨叫來珞英,說洛川剛剛被調到營地,那邊有師長中了槍,無法移送,便派了車,來載他。
護士長飽經風霜的眼里含著似有似無的笑,珞英只是淡淡的道了謝,便離開。
她回到帳內,坐在床榻上,忽然看到了洛川的衣服,這才意識到,近日忙的都忘了這事。
可可湊了上來,低聲問道,「你又見了他?」
珞英垂頭,「嗯」了一聲。
可可蓋上她的手,「忘不了?」
珞英搖了搖頭,沉默了半響,才細聲問可可,「听那些傷患說,南下的戰況很是激烈,雙方實力難分伯仲。」
可可怔了一下,一時間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不過,隨後,她便明了的拍拍珞英的手說,「放心吧,我爸說軍中的將士,沒有一個不服邵廷的。憑他的雄才謀略定不會有事。」可可鑽進被窩,包粽子似的將自己裹得嚴實實,只露了個腦袋。
珞英見她這樣,不禁一笑道,「真像木乃伊。」
可可眨著眼問,「你不睡嗎?怎麼還坐著?」珞英看了一下四周,才發現大家都已經睡下了,她指了指衣服小聲說,「這衣服是被我弄髒的,我要去洗洗。」說著就起身走了出去。
南下指揮營。
剛剛從前線戰勝而歸的邵廷,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風塵未清,面色如死灰般難堪。
「我不是說過,只要是尹小姐的事,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向我匯報。這次怎麼拖了那麼久?」
侍衛總管事韓青垂頭,額角滲出細細的汗,余光不時的瞟向言坤平。
言坤平手微握成拳,上前沉聲道,「是我吩咐他,先將此事壓下。」
邵廷冷眼掃過言坤平,吩咐道,「你先下去吧。」韓青欠身,退出房間。
邵廷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言坤平,「今晚我便會直接去東郊。」
言坤平急急上前勸阻,「少爺,這幾日是關鍵時刻,敵軍的火力已漸漸敗下陣,只要我軍再堅守幾日,這仗是必勝。可要是你此刻離開,讓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怎麼想?這勢必會影響軍心。而且如果消息走漏,傳到敵軍那里,又不知會生怎樣的變故。」
邵廷望著蒼白的天,深邃的眼眸幽不見底,這些他何嘗沒想過?可當他想到珞英可能正在煎熬,這讓他如何呆得住?他語氣平和堅定,「此事就這麼決定,我走後有你代我監戰,我平常就很少見人,旁人不會起疑。最遲三天,湖南便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言坤平還想再說什麼,可又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知道只要是尹小姐的事,少爺絕不會遲疑,如果不是他將此事壓下,恐怕少爺早就不顧戰局而離開。言坤平咬了咬牙,無奈的憤然離去。
邵廷逆著寒光而立,開著的窗吹進陣陣陰風,風中有著淡淡彈藥的氣息,他心下緊的厲害,喃喃低語,「珞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