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因你在 心意漸明,卻失足墜樓(二)

作者 ︰ 流年某時

第二日傍晚時分,院子里一陣躁動,珞英疑惑的推開窗子,烏雲密布下,一批批士兵緊張有序的列隊出發。

珞英坐立不安,心煩意亂,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

采兒端著湯藥進來,面上情緒不大好,珞英心不在焉的問,「下面怎麼了?」

采兒低落的回道︰「听說前線指揮站給炸了,戰火告急,命火速遣兵支援。」

珞英心下猛的抽搐,想到邵廷昨天就去了前線,會不會有什麼不測?眼看著即將有一場大雨降臨,這仗豈不是會打得很辛苦?邵廷槍傷還未痊愈,萬一扯動了傷口,被雨淋濕了,傷口再一感染……珞英越想越煩亂。

采兒也正擔心剛剛隨軍奔赴前線的大哥二哥,一時間沒有察覺珞英的異樣,失了魂的端著空藥碗退下。

一聲悶雷「轟」的炸開,珞英驚得彈起,分不清是雷聲,還是炮彈聲,瞬間慌了神,三步並成兩步的走出房間,隨著大軍,出了營地。

此刻,珞英腦中除了邵廷,空無一物。

軍隊火速行進,漸漸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

黑雲來勢洶洶的翻涌而至,狂風卷著勁草,珞英好似蒼茫大地上的一片枯葉,孤弱無助。

「轟轟轟」幾聲巨大的雷聲逼迫而來,閃電如晝,稍縱即逝,頓時,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珞英濕透的衣服緊貼著肌膚,渾身打著冷顫。在漆黑的雨夜臉色越發青白,近乎鬼魅。混亂的思緒只惦著邵廷的安危。

冰冷密集的雨滴重重拍打著步履蹣跚的珞英,廣袤的草原,空曠遼闊,唯有草原的盡頭那炮火的光圈,忽閃忽滅。

珞英強撐著意識,終于走到了戰火的源地。她毫無頭緒的穿梭在錯綜混亂的士兵中,捂著如錐鑽般疼痛的月復部,軟弱無力的勉強的攔住一名士兵問,「你們指揮營在哪?「

那士兵簡單的回了句「早就給炸了「後,慌忙將槍上了膛,跑向前方。

「炸了?那邵廷——?」她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瞬間,渾濁昏暗的天際破開,明亮清冷的閃電蔓延無際。珞英如孱弱的蝴蝶般默然虛弱的倒下,倒在潮濕陰冷的泥濘里,失去了意識。

小月復傳來陣陣劇痛,才使珞英撿回微弱的意識,疲憊沉重的眼皮,勉強撐起,模糊不清的望到邵廷如夢般出現,將她抱起,陷在黑暗的面容,仍舊冷戾不羈。

采兒打電話說珞英消失了時,邵廷一刻都沒有停留,帶著僕僕風塵,要往回趕,卻不曾想,她居然來到了戰場。

邵廷喚她,用那經久不變的嗓音,珞英安心扯出一抹自以為欣慰,但卻慘淡的笑,隨即,不由自主的昏了過去。

邵廷急切的抱著氣息懨然的珞英上車,命韓青以最快速度回駐地。他突然覺得珞英好輕,輕的毫無重量,就像要消失了般,他唯有緊緊擁著她,搓著她那沒有丁點溫度冰冷的手。

暴雨發了瘋似的,肆意傾下,打在青瓦頂「啪啪」作響,也沉重的打在邵廷潮濕的心湖,砸出層層窪溝,震出潺潺漣漪。他早就不再介意那個孩子,只要是她的,自己統統可以接受。

邵廷守在門外,衣服上的水滴浸濕了腳下的地面,韓青憂心的拿來干毛巾,邵廷只是靜然的立著,即使擦干了衣服又如何?那顆心早已濕透,用什麼來拭淨?何不如讓身體陪著心一起浸透,懲罰自己的大意。

「吱」的開門聲,劃破了死寂的氛圍,吳醫生摘下口罩,神情沉重︰「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邵廷聞言,勃然大怒,「兩個都要保,盡全力去保。」

吳醫生為難的嘆息,艱澀的說出事實,「孩子在送來時,就已經胎死月復中。尹小姐雖是撿回了一條命,但身子及其虛弱,需要精心休養,否則會落下病根。少將請節哀,保重身體,軍中千萬將士還需要你。」

邵廷听不進任何一句話,身子猛然後退,怔怔的恍然發現自己的弱小,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何談江山社稷?

此刻,他除了心痛憐惜之外,還有透徹身心的懊惱,懊惱自己無力去改變這場悲劇,甚至連阻止它發生的機會都沒抓住。任他有著怎樣的怒氣,怎樣的力量,怎樣的勇氣,都無力反抗。

邵廷覺得自己就如打敗的俘虜,狼狽的看著高高在上,揚著勝利旗幟微笑的命運。

這一仗,他敗了,敗得痛徹心扉。

韓青擔憂的望著邵廷濕透的左臂,堅持先讓吳醫生為他清理傷口。

邵廷不予理會,上前想進房,卻被吳醫生擋在身前,「尹小姐還在手術中,少將還是先換身衣服,處理下傷口。照顧好了自己,才又精神照顧尹小姐啊。」

邵廷默了半晌,沉靜的回了房。

吳醫生拆開渾濁貼進傷口的紗布,看到幾乎快要愈合的傷口,經雨水的浸泡,已經膨脹泛白,縫合的線幾乎腐爛在肉中。吳醫生艱難的用小鑷子取出細線,但邵廷木然沒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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