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雅回國後,洛公館就開始忙碌婚禮的事,前前後後足足用了半月之久。小雅身體不好,經不起顛簸,所以結婚當天她暫住在距洛公館最近的別館,迎親隊伍鑼鼓喧天穿過街道,洛公館高朋滿坐,連久不出府的雷嘯天也攜同雷邵廷前來祝賀。
前院熱鬧喧騰,雲菊也被派去幫忙,但古苒卻只能呆在後院看看書、為花灑灑水,雖然洛川特意叮囑過她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就不要去前院那麼鬧騰的地方了。但古苒還是禁不住好奇,偷偷跑到了前院。
現在是拜堂的時間,幾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前廳,長廊上只有走動的幾個丫鬟。
廊下的桃花已凋零了大半,淡淡的幽香全給鞭炮味兒給掩了下去。
古苒踩著腳下炸開的鞭炮殘骸,索然無味的轉進了桃林里,粉色的花瓣在陽光下近乎透明,觸景生情,她不自覺的念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念罷,又莫名其妙的的惆悵起來︰如今的自己倒真有點像黛玉寄人籬下之感。
「里面在拜堂,你卻在這傷懷。」古苒被這突如其來的人聲給嚇住了,忙四處顧盼,從桃林深處走出一抹軍綠,那人停在不遠處,隔著錯雜的枝條,古苒依稀的認出了邵廷。
一陣清風拂過,片片花瓣舞動,送來了花的幽香,古苒恍然想起自己出來時忘記了戴帽子,慌亂的掩面轉身跑開。
邵廷快步追了過去,踫到了枝椏,花瓣紛紛跌落。邵廷拉住古苒問道,「見到我,你跑什麼?」他是為她才來的,卻一直見不到她,所以才尋了出來。
古苒依舊掩著右額,「我怕。」
「怕什麼?我從未冒犯過你。」
「不是。」古苒死死咬著下唇,鼓起勇氣轉過身道,「我怕會嚇到你。」
邵廷狐疑的望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古苒慢慢的放下手,「看到了嗎?很丑吧。」古苒澀澀一笑,「沒關系,我可以理解……」
邵廷食指輕柔的描過她額上的傷疤,「它遮蓋不掉你的美麗。我說過,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歡。」邵廷痴痴的念著,全副武裝起來心漸漸柔軟下來,珞英,她是珞英……
古苒知道他又將自己當做了珞英,但並沒有點破,或許他知道她不是珞英,又或許他也不想清醒,可無論如何當古苒望著他深邃的黑眸里那絲絲疼痛,竟不自覺的甘願做起了影子。
只是須臾之間古苒發現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眸子忽然失去了光澤,黯淡了下來,他的目光好似沒有焦距的穿過自己,在看著那不存在的東西。她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麼,可她卻在想,如果他們之間的相識是命中注定,那她與他之間,終有逃不掉的宿世情緣,只是這種情緣是福?還是禍?那就不得而知了。
相必已經拜堂結束了,古苒睇眸瞧見有不少的人相繼走出了前廳,正朝這方走來,便心急的向邵廷道了別,匆匆跑回自己的住處。
夜幕雖已降臨,但前院仍是鞭炮聲陣陣,歡聲笑語遠遠飄來,古苒凝視著那似鉤的明月,徒升離家背井的孤寂之感,在這里,除了洛川和照顧她飲食起居的雲菊幾乎沒有人與她接觸,就是連她的舅舅、舅媽也只是偶爾露露面而已,有時候,她就覺得她就像置身于汪洋大海里的一葉孤舟之上,滿眼除了海水,還是海水,她不知道何處是岸,也不知道她能在海上漂多久。也許會有人來救她,又或許她會在此孤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