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忽然驚醒,書桌上的絹帕悄然滑落,他捶了捶額頭,有種莫名的難過由心底冉升,頓時想起絹帕,一陣慌亂的翻找,桌上一片狼籍,仍未找到,他霍然站起,才發現絹帕正靜靜的躺在腳邊,于是彎腰撿起,拂了拂帕上的灰塵。
這時門被敲響,邵廷又坐會回桌前,方才與古苒對話的守衛拿著紙條進了房,首先就看到桌上的凌亂,但不敢多問,邵廷問道,「她今天也來了?」
「是的。」
「派人送她回去了?」
「古小姐拒絕了,但留了字條說是讓白秘書通過電話念給您听。」守衛遞上紙條猶豫了一會兒道,「這幾天風雪交加,寒流不退,古小姐怕是著了寒,臉色不大好。」邵廷蹙眉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守衛欲言又止,不明白這雷少的心為何如此堅硬,連他這個旁人都被古小姐這份堅持感動,而雷少居然仍是無動于衷,明明已經回來了好多天,卻總躲在屋子里對古小姐避而不見,但他的抱怨只能想想,實在是沒有勇氣當面詢問,只好退出房間。
邵廷展開紙條,上面是娟秀的小楷︰
你躲的了一時,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但你可以躲我一輩子嗎?如若你堅持如此,那我也會堅持。
窗外雪花紛紛,連綿不絕,邵廷將紙平鋪在桌上,細細觀察這了了幾行字的一筆一劃,眉頭緊緊鎖起,心中喃喃自語︰她們竟連字跡都是如此相似!
隨機他甩了甩頭,內心糾結︰不,她不是,不是。不可以再想她,不可以。他一把將紙反蓋在桌上,抓起絹帕沖出書房。
如蝶的雪瓣密集的飛舞,邵廷仰起頭,雪花錯落的墜在他的衣上,睫毛,眼眶內,而那冷森的雙瞳清晰的映著結了冰的鈴鐺。
他握緊了手中的絹帕,紊亂的心緒漸漸在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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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依舊在彌漫,挺拔肅穆的古柏旁邵廷孤然而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來,難道只為看她一眼?邵廷直直的望著前方的鐵門處,正準備離開,卻有一人影闖入了視線。
是她,邵廷心中猛一顫,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堅持,而她的這份堅持總在動搖著他的決心,他躲了她這麼長時間,卻仍抵不過此刻雪中的驚鴻一瞥。
古苒與守衛說了幾句話,又望了望鐵門深處,才掉頭走開。邵廷鬼使神差的邁出腳步,遠遠的跟在古苒身後。
路上行人廖廖無幾,腳下厚厚的積雪踩上去吱吱作響,她隱隱的有種錯覺,總覺得四周有邵廷的存在,于是腳步不自覺的加快,轉入前方的巷道,在轉彎處倚牆微微欠身探頭,果不其然,那遠遠走來的人影,正是她朝思夢想卻一直在躲著她的邵廷。
古苒頓時心中一顫,瞬間濕了眼眶,剛邁出的腳步,卻又及時收回。
念了那麼久,盼了那麼久,如今終于見到了,她又強壓下心中的狂瀾,拭下眼淚,狠心又繼續前行,不過卻走的極慢,為的是要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邵廷一步一步的踏著古苒留下的腳印,轉彎之際,看到雪地上錯亂的足跡,駐足望著前方徐徐而行的身影,多少猜到了幾分,雖然他知道那不是珞英,雖然這段時間他刻意的要避開她,可他一見到她就停不下腳步。
古苒繞了很多小道,連她平時不常走的剛剛也走過了,只要出了前方的道口,便到了洛公館,于是她走的更慢了,今日一過,不知何時再能見到他,古苒停在小道口處,猶豫著要不要回身時,一輛汽車從身邊急馳而過,然後又停了下來,洛川下車匆匆走向古苒,為她拂上的積雪責備道,「怎麼出來這麼久?這大冷天的凍壞了吧?」洛川捂著古苒冰冷的小手。
「就是四處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現在。」古苒吐了吐舌頭,恍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腦中有個模糊的影像在若隱若現,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這個人的面目,可腦袋忽然痛了起來,身子重心不穩險些倒下,幸好洛川及時抱住了她。
邵廷遠遠的看著洛川扶著古苒進了洛公館,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可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她不是珞英,忘記她,忘記她。
今日一見,便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