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下,散發著陣陣酒氣,此時的矜寒正斜倚在粗壯的樹干上,似是已經醉了,他的眼神中泛著悲傷的光芒,忽然听到了一陣腳步聲,矜寒舉起酒杯,伴著冷冷的月光︰「怎麼,禮物送出去了?」
來人正是祈夢決,他微怔了一會兒,便又抬腳走去,他柔和地笑道︰「嗯,送出去了。」
「夢決,」矜寒嘆息著側過身子,「你又何必去在意她這種女人呢?她驕橫跋扈,絕不會是一個賢妻良母。」
祈夢決抬高了頭,望向上頭美麗的桃花,自我陶醉︰「她很美。」
「那不過是張臉,以後總會因歲月消逝,執著只會讓你受傷!」矜寒似乎十分生氣,他憤怒地把酒杯砸在地上。一地的碎片,在月光下,泛著淒冷的銀光,「你以為她會喜歡你嗎?你沒看見她今天什麼樣子嗎?那全是在針對你,針對我們這些為幕家賣命的下人!她討厭你,你知不知道!」
祈夢決像是被狠狠地踩了一腳,他攥緊了拳頭,本是想給矜寒一個拳頭的,但他始終沒有動手,短短的思考過後,他轉身,打算離開。
「我會幫你。」矜寒撫平自己皺起的額角,「剛才多喝了一些酒,有些沖動。」
祈夢決站住了腳,卻沒有回頭︰「感情這種事,別人能幫嗎?」
「為什麼不能?她不就是看不起你的身份嗎?只要你登上家主之位,她還有別的話可說?她是個識時務的人,到時候,她投懷送抱還來不及呢!」
「我也這樣想過,」祈夢決似乎在嘲笑自己,他回身走去,坐在矜寒旁邊,「不過,現在的家主不是也很好嗎?他待我們親如兄弟,難道,我們竟要奪了他的位子?」
「又不是篡位,我們是要名正言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幕家又不是幕孝一一個兒子,你還記得吧!那個被幕忠簾趕出去的幕鏡連?」
祈夢決有些模不著頭腦︰「他?」
「對,幕鏡連相比幕孝一,自然是強得多,只要幕鏡連當上家主,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他把位子讓給你。」
「名正言順?你又如何能擺弄得了幕鏡連?」
「這簡單,」矜寒的眼楮閃過一絲寒光,「只要利用他以前做過的丑事就好了,清風當年待幕鏡連也算不錯,要他做點小回報是應該的。」
「矜寒,」祈夢決坐在樹邊,有些冷,他抱著腿縮了縮,低頭輕聲說道,「你這話我不明白,你也不像是矜寒。不過,我不在乎,我只管得到我想要得到的。」
「我在找憂亂玉的尸體。」矜寒撫了撫額角,冰冷的臉上,露出不合時宜的笑意,「你該知道當年的事,我與憂亂玉也算是好友,如今,他死去多年,總該讓他回到自己的家。這幕家不是他應該待的。」
祈夢決並未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這件事,你隨意,但我不能保證,你一定能找到。」
「找不到也就罷了,但有機會的話,還是要找找。」
「她真的會因為我的地位變了,而對我……刮目相看嗎?」祈夢決決沒有這個自信,這一個‘刮目相看’他說的沒有把握,隨後,他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吧!她始終沒有仔仔細細地看過我,每次都說我是個下人,怎麼樣也得不到她的心吧!」
「你要她的心又有何用?若她到時候不肯嫁,你就直接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看她敢不敢?」矜寒嘲笑著說道,「這個女人是個沒有心的人。」
祈夢決對于矜寒這樣說幕宵秀,總歸是不高興的,但他沒有反駁。
「這桃花真美。」矜寒站起身來,伸出手,接過飛舞而下的粉色的桃花,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長,「反正一切都會過去。」手中的桃花被他拋在空中,他張開雙臂,默默閉上了眼楮,「反正,一切都會成為歷史的。呵呵。」
祈夢決有一瞬的呆愣,這個動作他見過,這個動作絕對不屬于矜寒,這個人絕對不是矜寒……
「夢決,我先走了。」矜寒說著便走了。
留在那里的只有祈夢決,他沉思下去,利用眼前的這個‘矜寒’真得好嗎?他不知道,他雙手撐地,看著地上美麗的帶著微光般的桃花,以前的事仿佛就在眼前,越來越近︰
那是一個美麗的黃昏,淡淡的夕陽,撒著金色的光輝。
原本應該是清靜的小道上,此時卻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混蛋!你們這些混蛋!」那是憂亂玉,他被那些人拖著去某個地方。
那些人又豈會在乎他是什麼人,又豈會在乎他的叫聲,他們只管執行自己受到的命令,他們只是一味地拖著憂亂玉向前走去。
此時的憂亂玉是拼命地掙扎,他嘴里不斷地罵叨著,嘴角卻在滲出血來,身體也被小道上的石頭拉出傷來。他不管不顧的,只是不斷地罵著。
「誰叫你們這麼對他的?」幕忠簾遠遠的,便看見了這里的事,他的手上抱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叫清風。
「爹。」清風還是一個孩子,他看見自己的爹如此受苦,便一下子從幕忠簾的身上跳了下去,想要跑過去。幕忠簾一把抓住清風的手臂︰「矜寒,拉住他,不要讓他過去。」
「是。」一旁的矜寒面無表情。
幕忠簾自己過去,他一把甩開那些拉著憂亂玉的人的手︰「誰叫你們這麼做的?」
「老爺,他一直在反抗,我們沒辦法……」
「啪」一個巴掌響起︰「滾,下去,連這點事都干不好!我有叫你們這樣做嗎?」
「是,是,是。」那些人在幕忠簾的面前便像是老鼠見到了貓似的,膽小地逃走了。
「阿玉,沒事吧!」幕忠簾看著他的傷勢,顯然一怔,但他卻面帶著笑容,向憂亂玉伸出了手。
「幕忠簾,你還真是會裝!」憂亂玉一把打落了幕忠簾的手,「你敢廢我的武功!你這個混蛋!」
「誰會裝,你心里清楚,不是嗎?阿玉。」幕忠簾沒去看憂亂玉,他縮回自己的手,「阿玉,沒辦法,你太會騙人,而我待你如上賓,你根本不知感激,我只能這樣做!你的兒子,我會好好照顧的,今天,你也必須去那個地方。」
忽然,憂亂玉積攢了力氣,趁著幕忠簾不注意,爬了起來,一下子便跑到了桃樹邊,但是他卻累得怎麼也動不了了。
「爹。」清風掙月兌了束縛,想要朝憂亂玉跑去。
清風跑得很快,卻怎麼也沒有快過憂亂玉手中的刀子,在一瞬間,憂亂玉便把刀子捅向了自己,黃昏下,他的臉愈發柔和,眼里卻帶著殘忍的笑意,望向了幕忠簾。又在瞬間,刀子被拔了出來,鮮血快速濺出,濺在小小的清風的臉上。本是美麗可愛的小臉,立即被染上了瑰麗的紅色,清風不再向前,眼神開始慢慢地,變得呆滯。血從他的臉上滑下,混著淚水滾落下來。
幕忠簾的臉上被驚愕所取代,他不希望他死的。憂亂玉,根本沒有顧及他的小小的兒子,這是幕忠簾所不敢相信的。
「反正,一切都會成為歷史……?」憂亂玉的嘴里迷迷糊糊地反復著這幾個字,他迷茫地望著自己的兒子,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地倚著桃樹倒了下來,血染上了樹干,連地上的花瓣也變得紅艷起來。
「滾,你們都給我滾!」幕忠簾大聲地喊了起來,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淒楚。
矜寒淡淡地看了眼前的事情,雖是有些擔心,他卻沒說什麼,也沒有去拉清風,他招呼身邊所有的下人都下去了。連祈夢決也只好跟著離開了,最後,憂亂玉死後的去向,他完全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