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楚陽獨自在休息室里一連著抽了好幾支煙之後才走出去,準備跟親戚們找個借口,說新娘家中有事先走了。一邊走一邊苦澀的笑著,這樣蹩腳的理由,連自己都不信,其他人又怎麼會相信?
笑眯眯的楚家二老看著獨自走出來的兒子,有些奇怪的對視了一眼,然後楚陽他媽對走過來的楚陽說︰「怎麼進去了這麼久也沒把新娘子帶出來?我可是巴不得立馬讓那些人看看我那出色的兒媳婦呢!」懶
「媽,我……」看著父母這麼開心的模樣,楚陽有些愧疚,原本想好的借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父母早就催著自己結婚,可是為了宴曼青,自己一拖再拖,如今好不容易結婚了,可以讓父母高興一回,可是最後卻連新娘都丟了。
楚陽他爸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自己這愛慕虛榮的老婆,說︰「你都這麼大把年紀的人了,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可以跟人炫耀的!兒媳婦是娶來跟兒子過日子的,可不是給你炫耀的。」雖然這樣,不過臉上也是帶著滿滿的笑容。
「你說你這老頭子,自己心里不是也一樣的高興嗎?」楚媽媽笑吟吟的瞥了一眼自家老頭子,然後看著眼前的兒子說︰「楚陽,新娘呢?帶出來讓大家瞧瞧啊!一會兒這牧師來了就開始婚禮了,在這之前倒是讓大家見上新娘子一面啊!」蟲
楚陽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賓客,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朋友親戚,如果知道自己的新娘在婚禮的前半個小時跑路了,會是什麼反應?也許自己多年的聲譽,就因為這一場婚禮,會丟得干干淨淨的。從今以後自己會淪為大家的笑柄吧……
「爸,媽,」楚陽干澀的喉嚨勉強擠出這兩個字,深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坦誠說道︰「她走了。」
「走了?什麼意思?」楚爸爸和楚媽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解的盯著楚陽,從他蒼白的臉上總算是聯想到了什麼。楚媽媽驚愕的看向休息室的方向,憤怒道︰「什麼時候走的?你怎麼不留住她?」楚陽還沒回答又听見楚爸爸氣得直顫抖的嗓音︰「走了?這麼多親戚朋友都在這兒,你跟我說新娘走了?你讓我們一會兒怎麼跟大家解釋?我們老楚家這輩子都沒干過這麼丟人的事啊!」
「爸你別生氣——」楚陽緊張的伸手攙住老爸的身子,爸最近身體有些不好,萬一氣得暈倒了可就麻煩了,「爸你冷靜點,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應該在她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的時候跟她結婚……」
「你就不該愛上這麼個女人!」楚爸爸一面抬手捶打著自己的氣血瘀滯的胸口,一面對楚陽怒不可遏的吼道。楚媽媽臉色慘白的扶著老頭子到了人少的角落坐下,害怕自家人吵吵的聲音被人听見了。
「你自個兒說,自打你們認識,戀愛,拿結婚證,她有沒有讓你見過她的家人?不是一兩天啊孩子!這是整整兩年多的長跑戀愛啊,她有沒有說過一次跟你回答看看我們這兩個老人的話?這也就算了,前天晚上說好了一家人一塊兒吃個飯,你大姐、二姐還專門請假回來就為了看一眼你媳婦兒,結果呢?人又沒來!」楚爸爸喘息急促的瞪著楚陽,「今天賓客都到了才說不結婚了,早干嘛去了?這不是存心讓我們老楚家丟人嗎?你——真是不知道這樣的女人怎麼值得你等了她兩年!」
「對不起,爸。」楚陽端起桌上的高腳酒杯,將杯中的烈酒一口氣喝下,神色凝重。除了對爸媽說對不起,他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可說。那一杯烈性的酒入了喉嚨,一陣燙熱,滑進心頭卻是冰冷的,冷得滴水成冰。
宴曼青,我兩年的付出,換來的卻是你今天的離開,你怎麼對得起我!
母子連心,楚媽媽看著楚陽這麼難受的模樣,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忙安慰著楚爸爸說︰「老頭子先別說那麼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麼跟親戚們交代?一會兒這些話可怎麼說出口唷,唉作孽啊!」
看著爸媽焦灼急躁卻一言不發的模樣,楚陽本來就十分難過的心里如同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他站起來望一眼那些談笑正歡的賓客,目光落在門口那個拱形的鮮花門下,那里,大姐、二姐正一臉微笑的迎接來賓。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十分不孝,不僅對不起忙碌的姐姐,更對不起養育自己的父母。他冷冷的說︰「爸媽,你們和大姐、二姐先回去,這里我來處理。」已經這麼不孝了,怎麼能讓至親的人再一次因為自己而接受旁人的指指點點?
楚爸爸和楚媽媽對視一眼,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看見遠遠的鮮花門下有一襲白影晃入眼簾。楚爸爸眼神兒不好,只看到那人一身亮眼的婚紗,卻沒有看見那人的樣子。他激動的說︰「是不是媳婦兒又回來了?」
楚媽媽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認出了夏佩。她嘆口氣說︰「不是。是夏佩。」有些疑惑,這孩子也是今天結婚嗎?怎麼都沒听她媽說起過?不過自己結婚怎麼跑來了別人的結婚現場?讓她新郎可怎麼應付啊!現在的女孩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楚爸爸失望的看著白色人影靠近,嘆了口氣。楚陽瞳孔緊縮,有些不解,這女人穿著婚紗跑來這里做什麼?直到夏佩走到自己跟前,對身後的爸媽乖巧的叫了一聲伯父伯母,他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你今天也結婚嗎?好巧——」
夏佩看了一眼伯父伯
母,然後將楚陽拉到一邊,小聲嘀咕道︰「陽哥,我知道曼青姐逃婚了……」
「你這消息倒是知道得真快。」楚陽自嘲的笑了笑,說︰「不過我沒告訴過任何人,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在來的路上遇見她了啊。她說她逃婚了。我想著吧,你現在這里一定很亂,所以就過來幫你一把咯。」夏佩露出一臉高尚的微笑,「不用對我感恩戴德,隨便請我做幾次美容就好了——」這一句話將她前一刻高尚的形象立馬打回原形。楚陽挑眉看了一眼穿著婚紗的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怎麼幫我?」他心里雖然猜到了,但還是若有其事的問了一句。
「我裝作你的新娘跟你蒙混過關,騙過這些賓客,好打發那些多嘴的好事者啊。你說你要是傳出去婚禮當天被人劈腿的消息,以後在公司還怎麼做人啊?」夏佩看著自己身上的婚紗,轉了個圈兒,自戀的說︰「怎麼樣,我還算是魅力四射,配得上你吧?不過先說好啊,我這麼幫你,以後去你家蹭飯是絕對不能少的哦——」
楚陽看一眼一直在自說自話的夏佩,搖頭輕笑,「別開玩笑了,夏佩。雖然宴曼青走了,但是我也不會跟你在親戚面前結婚的。一來,你還是個二十歲的小丫頭,要是以後找男朋友的時候被人認出來你曾經和我結過婚,豈不是對你下半生都有影響?雖然你我知道這是做戲,可是別人會信嗎?我不想害了你。二來,今天要是跟你在這里結婚了,以後親戚們問起你,我要怎麼回答?萬一不小心看見你和我在一起吃飯什麼的,不是會誤會更深?」
「哎陽哥……」
「撒下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這個謊。我不想讓自己一生都為這個謊言而忙碌。夏佩,謝謝你的好心了。」
「算了,你一直這麼死板,我跟伯父伯母說去。」夏佩白了一眼楚陽,拎著婚紗裙擺往楚媽媽那邊走去。楚陽望著天花板上那璀璨的水晶吊燈,心中苦澀,宴曼青,你走得瀟灑,可曾考慮過我的處境?你不是沒有經歷過婚禮上被拋棄的痛,怎麼忍心,讓我重蹈你的覆轍。怎麼忍心,將你曾經經歷過的痛楚,再一次轉嫁到我身上——
*
宴曼青的家。
盛慕南手中把玩著自己墨玉色的手機,眸光在窗外和緊閉的房間木門之間來回。這會兒,夏佩應該已經到了婚禮現場了吧。那麼,該去那里的人也是時候去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帶著些許邪惡,越發映襯得那張臉俊美勾.人。
「喂,是謝晨嗎?」盛慕南起身走到窗邊,壓低嗓音問道。
正在打听宴曼青和楚陽在哪兒舉行婚禮的謝晨微微一怔,然後驀地想起來上一回也是這個號碼打過來告訴自己宴曼青和楚陽在金貝兒婚紗店拍婚紗照的。他帶著些許竊喜,問道︰「是我,你找我有什麼事?」
「海韻大酒店。宴曼青和楚陽的結婚地點,你現在趕緊去還來得及阻止。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跟你透露的。就這樣——」盛慕南冷冷說完之後就按了結束鍵。
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盛慕南挑眉輕笑。楚陽,新娘逃婚了,緊接著又有新娘的前男友來鬧場,這樣的禮,夠不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