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風流 第十九章︰消香玉損

作者 ︰ 滅

這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結婚,上一次結婚的不是我,我只是代替人家做了老公。今天的這場婚禮,可以說是一種悲涼的喜慶。因為寧兒不能下床。我們只能把她抬到禮堂上。我對著躺著的寧兒行完了拜堂禮,拜哭了在場所有的人。

我知道雖然大家表面上都盡力的裝著很高興的樣子,可是誰都知道沒有一個人不在心里流淚的。為這對苦命的鴛鴦流淚,為他們悲慘的命運流淚,為這個昏暗的世道流淚……

晚上,沒有一個人過來鬧洞房。他們都很默契的把時間留給了我們這對歷經磨難的有情人。

我掀開她的蓋頭,雖然她已經病入膏肓,雖然她還是閉著雙眼。但是她仍然很美,像三年前一樣的美麗。

「你真美!」我深情的對她說道。我知道她一定听得到。

「寧兒,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看著她憔悴的樣子我的心里像被刀絞一般疼痛。

「雖然我不記得了,可是我知道,無論是你我遭受了怎樣的折磨,我們的愛都不會消退。是愛,將我帶了回來,回到了你的身邊;是愛,讓我們又在了一起。現在,我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了,永遠不會……」說著我的淚就如泉水般涌了出來。

不經歷這麼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愛,你永遠不會明白愛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疼!

雖然我不記得了,可是我知道那種感覺卻是從沒離開。

我趴在她的床邊哽咽,漸漸地感覺有一雙手在撫模我的臉。

我趕緊抬起頭來。

是她!她睜開了雙眼!

這是我到來之後她第二次睜開她的眼楮!

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毫無生氣,不再空洞,而是愛!滿滿的愛!

「娘子,你醒了!是我,小風!」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把她的雙手放在我的臉上。

她笑著看著我,想說一些話,可是她卻已經說不出來了。

「寧兒,你看,我們結婚了!二叔同意我們結婚了!你高興嗎?從現在開始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我抓起身上的禮服讓她看到。

她仔細的盯著我,我不再說話了。就這樣我們彼此相互的看著,似乎是要把對方永遠的烙印在心里,永遠永遠……

終于,她閉上了眼楮,流下了兩行幸福的淚水。

她是微笑著離開我的。

我深深地吻了她的櫻唇,幫她梳理了發髻。我知道她是高興著幸福著離開的,所以我沒有哭。只是坐在她旁邊這麼看著她,一直這麼看著她……

張寧離開了我,永遠的離開了我。

在她離開的五天後,我們把她葬在了清風山上。

晚風徐徐,吹起了陣陣漣漪。

「我知道,你一定有許多問題要問。你問吧,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回答。」在寧兒的墳前,師父看著那座墓碑說道。

「大師兄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是的,在寧兒的面前,是該把一切都了結了。

「是!」

我沒有急著說什麼,因為我知道是時候他該告訴我這一切了。

「二十年前,大哥以《奇門遁甲》稱霸天下。可是後來,大哥卻發現這本書甚是邪惡,似乎可以攝人心魄,引人入魔道。為了不使自己墜入深淵,大哥命我將此書封鎖,不得任何人翻看。自從大哥把那本書交給我後,我便把它藏了起來。可是突然有一天,大哥跑過來問我天書的下落。以前大哥交代過,無論是誰就算是他自己要問起此事都不能說,所以我就沒說。可誰知道大哥像是著了魔似的非要我給他,我不給他就要殺了我。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下針把他弄暈了。等他醒來後卻完全不記得了。我告訴他這件事後他說看來天書已經完全掌控了他的心智。于是大哥交給了我一個陣法叫我把他關在里面。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八門金鎖陣的原因。我把八門金鎖陣稍微的改動了些就把大哥關在里面。可是沒想到大哥在失去心智的情況下還可以破了我的陣式。就在大哥舉事的前一天,大哥破了陣闖了出來。我本來是想去阻止他的,可是大哥的魔性此時已經很強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就在大哥想要殺我的時候,突然的我看到他胸前似有神光閃爍,是它!那個蝴蝶印!是它阻止了大哥。

大哥看樣子很是痛苦,他正在魔道的邊緣苦苦掙扎,他叫我殺了他。我怎麼會殺了我大哥呢!可是大哥說如果現在我不殺了他,也許會有更多更多無辜的人將會死去。大哥一生立志為民,卻不曾想最終卻成了殺人魔王。我知道大哥的苦痛和心願,所以……

大哥死了,是我親手殺的他!我很害怕,我並不是害怕坐牢砍頭。我是怕如果外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大哥成了魔王,那大哥一手創辦的黃巾必會瞬間土崩瓦解。我不能!我要幫大哥完成他這一生的心願!所以我通知了官府,叫他們把大哥抓了去。對,是我和當時的官府達成一致才這樣處理的。因為只有這樣做才既可以隱瞞事實還能激起怨憤,有助于起事的進行。另外那個官府也可以借著‘活捉並處決’天公這等巨功而平步青雲。」師父毫無感情的敘述,就好像講一個別人的故事似的。

听到他的話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外表慈祥的師父了,原來他做事也可以這麼滴水不漏。那問題就來了,既然師父是這樣的一個人,那他又怎麼可能會輕信袁熙的話呢?

「那你當年怎麼會輕信袁熙的話呢?」我接著問道。

「因為他知道了我的把柄。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了當年的事,也許是他找到了當年的官府。總之在他圍剿我們之前他就找到了我。他讓我幫他拿到那本書,我沒有答應。雖然我知道此書不詳,可是畢竟那是大哥留下的,還有我不能讓袁熙這種心腸狠毒的人得到它,否則勢必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我告訴他那本書已經在你手上了,他要我協助他除掉你。忌于他手中的把柄,所以我就答應了……」

怪不得,原來當年的那場悲劇背後的凶手竟是他!

「所以當年的事情你其實都是知道的,是嗎?」很難想象師父的心機會這麼重。

「是!」他回答道。

我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是的,他傷害的不僅僅是我,還有寧兒。那可是他的親佷女呢!

師父沒有反抗。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殺了我可以解除你的怨恨的話,那你就動手吧!」

是,我是恨他!我恨他怎麼會如此狠心,我恨他怎麼可以這樣無情……

可是我也知道,他也是寧兒最尊敬,最孝順的叔叔……如果我殺了他,寧兒是不會原諒我的。

我放開了他,重新看向了寧兒的墓碑。

「那為什麼當年袁熙沒有斬草除根,徹底毀了寨子呢?」我接著問。

「這個我真不知道。也許你不會相信,那天我們真的不是在演戲,我也是在那天看到你們的愛情和遭遇才頓悟過來的……」說道這他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似乎又變回了平時的那種溫和慈祥的感覺了,只是此時多了些滄桑和自嘲罷了。

我就知道其實他也一定非常難過,要不他這三年他也不會這麼盡心盡力的照顧寧兒了。

「不過我听說是顏良將軍下令撤軍的,袁熙的反對根本沒什麼用處。」他又補充道。

「那他就沒再派人來滅寨嗎?」我還是好奇。

「沒有,听說回去之後顏良把他的事說給了袁紹听,袁紹氣的削了他的軍權。直到兩個月前才又重新啟用了他。」他又說道。

說到這,事情的真相就大概的清楚的多了。

「那……這本書呢?」我拿出那本江湖版本的《奇門遁甲》遞給他問道。

「哈哈哈哈……」師父大笑。

「是我!」他沒有否認。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

「看著小寧這麼痛苦,一天天的消瘦。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下的罪有多重!我想過自殺,可是我不能讓那些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所以我就散布了些消息,讓他們相互爭奪斗得你死我活,我要報仇!哈哈哈哈……」他冷冷的狂笑著。

就因為這本書,近幾年來引起了多少的血雨腥風!沒想到仇恨可以讓一個這麼好的人變得這麼可怕。

師父不再說話了,我也不再問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夕陽已經完全的落下了,初黑的夜晚還是滲著白天的余光。山里的晚風特別的冷,吹在人臉上像是撕裂般疼痛。山上的小樹在晚風中搖曳,不時的發出淒厲的聲響。也許他們悲的不只是躺在這兒的寧兒,還是活著的我們,更是比這夜更黑的世界……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彩祥雲來娶我。可是我只猜中了這開頭,卻猜不中這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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