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宅,一樓走廊盡頭的客房。
長方形的房間設計像極了酒店的標準房間,鋪滿地的灰白色平毛毯,刷上了淺米色的牆壁是屋里的氣氛柔和了許多,褐色木質的家具沒有金碧輝煌的呆板冷硬,更使這房間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溫馨。
掛在牆頭的油畫上,是與海平線相交的朝陽,那樣的明亮,似乎將房間爺照亮了些。
床的對面和左面是兩扇大窗,透明的玻璃設計,能清晰的看見花園里的情景,綠樹環繞的恬靜。而右側打開的拉窗陽台,木質的地板從房內延伸出去,一張藤制茶幾一張藤椅和一個吊掛的粉綠色小吊床,與景外的草地綠樹融合在一起,更自然祥和。
司恬第一眼看見這里的時候,完全是眼楮一亮。
所以當她看見跟著她一起進來的熊亦馨也露出難得的淺笑的時候,明白了弟弟為什麼派人連著三天趕工把這里弄出來的原因了。
這樣一改,完全將一個呆板的客房弄成了森林式的房間,清新自然,最適合的就是養病了。
養熊亦馨的腳傷,更養熊亦馨的心病。
掛在半空的電視播放著優美的輕音樂,熊亦馨正閉著眼楮躺在陽台的吊床上淺眠。
司恬從外面拿了一大束向日葵進來,擺動著桌子上的花瓶,極有心思的剪睫一一插進去,擺放。
熊亦馨睜開眼楮的時候,正看見她一臉柔和的側臉。
「你來啦。」
這幾天,司恬都會過來看她,雖然她們極少有交談,但司恬沒有因此而停止過來。
熊亦馨想,這可能是司凜的意思吧。
她看了眼自己綁著繃帶的雙手腕和腳腕,不禁扯起了一抹笑。
「嗯。」司恬在房間找個了位置放好花瓶,拍拍手去浴室洗了干淨,抽了紙巾一邊擦著手里的水一邊像熊亦馨走過來。
單膝蹲下,她微微扯開熊亦馨腳底的紗布看了一眼,又重新小心的貼了回去。
「傷口恢復的不錯,你也可以放心,用的藥復原作用極好,不會留下疤痕的。」她站了起來,扳過一邊的藤椅走了上去,半圓的藤椅底子讓她很舒服的晃了晃,渾身舒爽。
熊亦馨低了頭,看著條橫木板下隱約可見的綠油油草地,目光由深變淺。
「我不怕留疤。」反正也沒人在乎的。
司恬轉過頭盯著她看了會兒,心下一動,第一字主動提及了那個司家眾人不敢談論的話題。
「其實……司凜為什麼會突然和你……」她吞吞吐吐的,因為她不敢說出那些比較直接的詞語,這樣的隱晦,她相信熊亦馨能听命白的。
熊亦馨臉色有些微變化,而後轉過來,盈動的水眸落在司恬有絲尷尬的表情上,有些猶豫。
「如果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是要勉強你。」司恬立即解釋,修過心理學,她知道她的問題讓熊亦馨有了抵抗的反應。
唉,這麼八卦干什麼。
她在心里罵著自己。
「沒有。」她搖了搖頭,遲疑了會兒才說了出來。「其實是你和我說的,如果我听你的話早點把藥丟掉,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司恬倏地從藤椅上坐起,猝不及防的重心轉移讓椅子晃動的厲害。
「避孕藥?你讓司凜發現避孕藥了?」
「嗯。」
司恬撓撓頭,想了想又坐了回去。「那家伙就因為要把你……鬧成這樣?」
「嗯。」
大概是吧,或許還有雷風霆的原因。
司恬撇撇嘴,到真沒想到自己的猜測成了真,她看著熊亦馨臉上疑似自嘲的神色,懷疑她會不會誤會了司凜的意思。
她想了想,決定從問當事人的理解入手。「你覺得司凜為什麼會這麼發火?」
「自尊心吧……」熊亦馨沒有多做考慮,「他的大男子主義,可能是覺得我欺瞞他吃藥,他認為這樣是在羞辱他吧。」
司凜一直在用他的強勢決定著她的所有,她的自由是他一手掌控的,她這樣瞞著他吃藥,鐵定讓他大受打擊了吧。
「還有呢?你沒有想過別的?」司恬皺眉,熊亦馨一定要這麼妄自菲薄麼?完全不把自己當一塊寶去想一想?!
別的?熊亦馨神色一怔,怔忪幾分後搖了頭。「沒有了。」
司恬撫著額頭嘆氣。
她把藤椅搬的更近熊亦馨,抓著她的手,在她不解的眼神里板起一臉的嚴肅。
「那……你有沒有想過……司凜是因為喜歡你,在乎你,才會這麼生氣你吃藥的事情?」
聞言,熊亦馨的
臉色怪異起來,幾分蒼白,幾分不敢置信,更有幾分譏諷。
「不可能。」她很快的回過神,一口否決。唇邊綻開了笑,而司恬完全感覺不到她眼底有一絲笑意。
「司凜怎麼會喜歡我?他只是把我當玩具,他不過是因為我的不听話,才會對玩具做出憤怒的懲罰。」
司恬不由無奈,熊亦馨怎麼就會死心眼的妄自菲薄了?!她一點都看不出司凜為她做的嗎?!一個男人誰會隨隨便便讓一個女人住進自己的臥室,一住就是幾年。何況像司凜這樣的人,更沒有必要將一個毫不關己的女人養在家里,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的供著,一有什麼病痛風吹草動就找找急急的熬著疼著。
熊亦馨,你到底有沒有眼楮?!
還是,你沒有心……
司恬想著弟弟這般的深情,卻換不到女人的認同,有了幾分郁結。
「司凜喜歡你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其實上次宴會後你受傷,我給你檢查身體後就跟他說了孩子的事情。」她一點都不打算隱瞞,毫不避忌的全部說出來。
「我問他要不要孩子,如果要就讓你先補好身子在懷,這樣對母體和孩子都好。」司恬瞥了眼滿臉震驚的熊亦馨,自顧自的說著。「我只是一時的開玩笑,沒想到那家伙一下子就答應了,還讓我留下藥膳給你補,你沒吃麼?」
熊亦馨想起每天晚上的飄著藥香的宵夜,眼色有幾分驚訝,點頭。「吃了。」
「你進醫院,司凜還特地讓人查了你的血,全面詳細檢查。」
「你說你是他的玩具,他會花這樣的時間這樣的金錢,給玩具做這些嗎?」
「你在醫院住了幾天,他就在醫院里陪了你多久……」司恬見熊亦馨想說話,立即岔斷。「他以前吸煙你是知道的,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吸,你又知不知道?」
她看著熊亦馨搖頭,又是一絲苦笑。「那天他接我來,在車上抽了煙……可是他再進來的時候,完全洗了澡換了身衣服!」
「熊亦馨,是因為他怕你聞到煙的味道會不舒服,這樣你又知道嗎?!」
熊亦馨完全的僵硬著表情和身體,一動不動,耳朵里會重復著司恬的聲聲控訴質問,攤放的手掌一點點的掐住了被子。
「其實我並不想告訴你這些。」司恬吐了口氣,心情平緩了些。
「你們倆個人之間的事情,我始終是局外人,不好插手。可是看著你們這樣,我真的……真的忍不下去。」
「司凜是生氣。生氣你瞞著他吃藥,瞞著他不要他的孩子……他那麼愛你疼你,他更一直希望著和你有個孩子,你這樣做,依他的脾氣,定然是一番暴怒。」
可是現在,司凜怒過了,不就又開始心疼熊亦馨了麼。
熊亦馨愣愣的,一句‘司凜愛你’,將她渾身擊撞的軟綿綿的,腦袋里更是空空一片找不出別的東西來。
司凜愛她嗎?
似乎齊源也說過類似的話……還有雷風霆和哥哥,似乎也篤定過司凜對她的感情。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她捂著心口,想著那晚摩天輪里,司凜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輕說的話,捂住的位置,似乎被某些東西敲擊著,咚咚咚的,生疼。
叩叩——
「你怎麼還在這里,快去換衣服。」
熊亦馨還在沉思里不能自拔,房門被人敲響後極快的打開,司凜走進來看了她們一眼,對司恬說了句話就走了。
熊亦馨有些呆滯的抬起頭去看他消失在牆壁後的背影,再次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