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渾厚的嗓音自年邁的皇帝口中傳出。
「謝皇上!」
皇帝下車後並沒有邁開腳步,而是等年齡足以當他孫女的肖貴人,被人攙扶到他跟前,才攬著面色蒼白的肖貴人向太子走去。
肖貴人不但面色蒼白,就連腳步也有些搖晃,明明是個剛滿二十的年輕少女,此時卻比高齡的皇帝還要顯得虛弱的多。
輪椅上的墨雲初眸光一閃,便听到皇帝中氣十足的嗓音響起︰「怎麼不見老七?他不是昨晚就到了嗎?」
太子恭敬地應道︰「七弟應該是去看他栽種的梨樹去了,兒臣已經派人去尋了。」
皇帝面色如常地微微頷首,心中卻是對墨雲痕又喜歡了些,這群孩子都遺傳到他的執著,然而遺傳到的人中,只可惜墨雲初執著于兒女私情,而且執著過了頭,墨雲凌的執著卻沒用到正道上,而老五又執著于中庸之道,唯獨這墨雲痕雖然執著,分寸卻拿捏的到位,知道什麼該妥協,什麼該堅持!
「語兒,你那片花海今年開的怎麼樣呀?」皇帝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跟兒孫們嘮嘮家常。
這祥雲寺雖說是寺廟,卻早已成了真正的皇家別院,每年秋祭來到這里的第一眼,他都有種回家的感覺,這種感覺就算是在住了六十多年的皇宮也是沒有的,雖然這種感覺並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家,是溫暖的,是無拘無束的,在家里只有父母,兄弟姐妹,爺爺女乃女乃,沒有皇帝皇後,也沒有太子公主。
那丫頭的形容總是那麼簡短,卻又無比貼切!
走在太子身後的上官解語,並沒看到皇上此時傷感的神態,乖巧地回答道︰「回皇上,那片花海比去年又寬闊了好多呢,現在已經一望無垠了。」
夢苑內。
隨他們一起來的車夫範老幫她準備了一大桶熱水,便到夢苑外面守著去了。
緊鎖的屋內,稀疏的熱氣從木桶中冒出。
一窈窕佳人出現在百花齊放的屏風後,看著一籃子的花瓣,楊寶墨不禁感慨,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沒想到墨雲初手下的一個老車夫,都能想得如此周全。
髒兮兮的衣裙褪下,搭在屏風上,如凝脂的肌膚一點點進入水中,她疲憊地閉上雙目,安靜地呼吸著。
木勺盛著飄著花瓣的洗澡水,然後緩緩倒在脖子上,水花濺起,打濕了她的面龐。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想起了以前在電視劇中經常見到的畫面,期待地深吸了一口氣,將身體全數沒入水中。
一位穿著侍從服飾的女子出現在窗外,小麥色的手指在紙糊的窗戶上按了一個洞,然後往里仔細一看,然後,向身後同是侍從裝扮的女子搖搖頭。
那女子眼簾輕輕一閉,然後,向另一個屋子望去。
房中,一個人影忽然從水中冒出,頓時水花四濺,原本安然漂浮在水面的花瓣,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籠罩,有的被沖出木桶,靜靜躺在地上,嬌艷的皮膚被沾染上了些許灰塵,像是一只只被遺棄的可憐蟲;有的則緊緊貼在木桶邊上,像是正用盡全身力氣抓住那救命繩索,不願讓自身沾染到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