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格兒姐姐
當我們一行借著從黃河岸邊鄉村人家借來的馬車，風風火火地回到下邳街道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了，太陽都快要接近西方的樹梢了。我們一路沿著黃河岸邊疾駛。
這個季節因為天氣還算炎熱，所以那曹公子雖然掉進了水里，但是也很快就被晾干了。
我們這一次漂流，竟然漂了近三十多里的路程。救我們的船家是很好的鄉民，他答應在此地等我們到明天早晨，到時候我們會派人來取船。
當我們到達我們的出發地的時候，小船的主人正坐在岸邊郁悶，他的家人在旁邊勸他也勸不住。
船主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因為全靠這條小船維持生計，現在下落不明，當然很是傷心了。需要說明的是鄉民的生活是很艱苦的，普通人家要擁有一條小船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們往往需要省吃儉用，省下一點點的血汗錢，積少成多，用盡積蓄，才能打造出一只自己魂牽夢縈的小船。
馬車來到近前，曹公子主動上前，向他們表達歉意道︰「大哥多有得罪，沒有經過你們的允許，就把你們的小船擅自借用出去游玩了！」
那漢子正在憂愁，不知如何處理是好，猛然間聞听眼前這公子竟然是為自己送船來的，自然十分歡喜。
曹公子考慮問題還是很周到的，他對船家說道︰「所有的損失都是由我們造成的，自然由我們來承擔。我乃是下邳街道縣令府上差辦曹潤韻家的公子，有什麼事情你們盡管去尋我的家父。」
漁家漢子不住地說道︰「失而復得，自是很好！」
曹公子還真是一個識書達理的人，他從身邊佣人身上取出數十枚銅錢遞于那漁家漢子，並做安排道︰「這車還是鄉村人家的，明日清晨我讓曹京陪你一同前往去取船，如有不到之處你盡管對曹京說知，他會照辦的！」
曹京就是今日陪同我們的兩個漢子中的那個個頭稍矮的那個。
漁家漢子發現漁船不僅沒有丟，而且這兩日的損失還有賠付，更加高興，對曹公子說道︰「多謝曹公子的理解，小人自是感激不盡。」
一切安排妥當，我們找到來時的馬車，將那借用來的馬車暫時寄在了那漁夫的家里面。大家忙活來這半日早已饑腸轆轆，準備立馬回下邳街道。
臨走時，那漢子見我們十分慷慨，將家中還有的雜魚估計也有十多斤，放在一個水桶全部送與我們，讓我們拿回家去食用。
我們當然不會直接回家，而是在曹公子的帶領下去來下邳街道最豪華的一家飯莊，在那里曹公子要大擺宴席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酒至酣處，曹公子拉著我的手，非要和我結拜兄弟，我盛情難卻，自然稱呼曹公子一聲大哥，那曹公子十分歡喜，再三邀請我他日去府上玩，讓他的父母也見識一下這個救命恩人。
但是我的心里有一句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不說出來我又覺得有點藏在心里不是特別的舒服。思來想去，我還是說了吧。
「既然大哥瞧得起小弟，我有一句話還是說了吧！」
「兄弟有話盡管說！」
「其實，憑著我的感覺，我的師姐並不適合你，你們的性格不合的，你是識禮的，書香門第之家，你的前程是科考，而我師姐乃是游走江湖的人物，家園的的狹小圈子是束縛不了她的……」
我的話引起了曹潤韻的沉思，他很快就回答我道︰「我也是久仰張氏鏢局的威名，又听聞張鏢頭有女初長成，這才斗膽提親的，兄弟的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我，我是有點冒昧了。」
「曹大哥這等條件應該找個大家閨秀，書香門第之家的樓上小姐的！」
這大哥笑道︰「弟弟說得極是。」
我很高興，我竟然將這個曹公子給說服了，這下回去就好交代了。
我回到家里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我的下落不明讓爹和娘很是著急，不住地埋怨下人在我走的時候也不攔著一下問清楚我到哪里去了。
我回到院子里了，娘自然十分歡喜，問我有沒有吃飯，問我這一天到哪里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黃格兒從樓上傳下來聲音「是弟弟回來了嗎？」
弟弟？這是她第一次稱呼我為弟弟呢，還有點不太習慣。
娘對我說道︰「快和我去樓上，去看你的姐姐。」
姐姐？這又是一個讓我稍微有點詫異的話。
「你今天不在，我們已經找好了見證人，正是認黃格兒作為爹和娘的女兒，她的名字也改為趙格兒了，自今日起，你要正式稱她為姐姐，走陪我去樓上給你姐姐敬茶去。」
其實我應該想到，這是早晚的事情，我爹娘喜歡她，沒有比認她做閨女更親近的了，那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娘端著茶盞，在前面帶路，我跟在娘的後面上了樓。
來到樓上的房間里，這個新的姐姐已經雙腳幾乎著地，支撐著想要站起來迎接我們。
我娘趕緊過去，將她扶住，埋怨道︰「對你講多少遍了，現在還不能下地走路，你要靜得住，要安心靜養。」
我走到桌子邊，將娘放在桌子上的茶盞端起來，走到姐姐的床前，單膝跪在地上，鄭重說道︰「姐姐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娘在一邊看著我，而姐姐哪里承受得了我的一拜喲，她趕緊雙手將我扶起，眼楮里一股熱淚溢了出來。
「其實最該感謝的是我，我自幼生在貧苦人家，家里無力養活，只能賣給人家作為丫頭，後來又被轉賣給風月樓嬤嬤，是你們見義勇為，將我贖回，要不然我哪有今天呀……」
說著她又靠在娘的身上嗚嗚痛哭起來。
娘趕緊勸慰道︰「娘的乖女兒，以後再也不會有那樣的苦日子了，咱不哭，哭對病情不好，听話，吭……」
娘的好生勸慰才讓格兒姐姐的情緒有所好轉，她又抽噎了好久。
娘鄭重地對我說道︰「一兒，你給我記住了，格兒以後你要好好待她，她就是你的親姐姐，即使我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待她，不要讓人欺負她，不要讓她受委屈，記住了嗎？」
我點頭道︰「娘你就放心吧，你的話我一定銘記心頭。孩兒時刻不敢忘！」
當夜無事，我因為白天的勞累，也想早點休息，也沒有在意娘讓廚下為我準備的夜宵。後來娘將夜宵送到我的房間的時候我已經睡著了，她沒有忍心將我吵醒。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下邳街的喧嚷聲將我吵醒了，今天又是一個逢集的日子。
下邳，是一個在歷史上也曾經書寫過光輝一頁的城市。
下邳的名稱還得從我國古代夏商時的下邳國去溯證。相傳夏代薛人的祖光奚仲，曾任車正，為車的創造者，他被封在邳。後從薛遷到了邳。古代以北為上，南為下。薛城在北，稱上邳，邳在南，稱下邳。下邳為商周時的都邑，春秋時宋襄公修造了城邑，秦時稱下邳縣，到了漢代，下邳曾為楚都，韓信為楚王時，就駐這里。東漢時置下邳國，管轄十七城，區域範圍相當大，北到山東南部，南至安徽嘉山，西到江蘇銅山，東到漣水。漢末時的呂布、劉備、曹操等都要力爭下邳，著名的曹操灌城、呂布被縊、關羽降漢等歷史故事都發生在這里。唐代以後，下邳曾作為郡、州的治所，宋代時為淮陽軍的治所，明時為邳州城，這里已經有相當規模了。城周長十二里多，城內有衙署、演武廳、藥局、僧道司等，還有六街十巷十三市，城內外有大小廟宇七十二座，在這里車水馬龍，商賈雲集，盛極一時。在宋紹熙五年，陽武縣境內的黃河決口，黃水流經封丘，注入泗水，南流入淮河。下邳境內的泗水成了黃河下游的重要水道。因黃水帶來大量泥沙，河身日益抬高，汛期常泛濫成災。為了御災，人們把黃河堤不斷增高，到本朝初時，下邳城南的大堤已高過了下邳的城牆，有人用「仰面觀黃河，鍋底有城廓」的詩句來描述這種現狀。
即使這樣，字本朝以來，百廢待興，下邳的的集市失去了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繁華。鄉間的百姓不可能每日都到下邳城來，他們自發地定下某些日子，前來下邳街進行交易，就形成了今天所為的趕集的局面。每到逢集的日子，十里八村的人都來到下邳街，買賣交易，大街小巷，圍滿了人，常常是圍得水泄不通。
這樣的日子也是我們在下邳街最忙碌的日子。現在我是明白了為什麼我小的時候我的父親經常三天兩頭不在農村的老家，他進城是來做生意的，那才是我們家族賴以生存的生命線。
我走到前院，發現前院臨街的地方圍滿了鄉下前來打醬油的人，有本地的人，也有外地的人。
今日不同于往日的一點是，我的格兒姐姐竟然坐在收銀的櫃台里面，一邊快速地撥打算盤，一邊給客人報上所買作料的價格，同時負責收取客人遞過來的銅錢。
你看我的格兒姐姐，一身嶄新素淨的旗袍裝，臉上未施粉黛，一份淡然的表情下隱隱透出甜美的微笑。
我趕緊過去，對格兒姐姐說道︰「姐姐，這樣不行，你還是讓他們來吧，你的腿傷害未痊愈呢！」
格兒姐姐淡淡地笑道︰「弟弟掛心了，我已經恢復了很多呢，再說我在樓上也實在悶得慌，在這里我找到了發揮的天地呢，我樂意這樣，只有這樣我才快樂。」
「那也不行，你不能這樣，太累人了。」我繼續勸道，「你等你的腿徹底恢復了再來幫忙不遲，那時這活多的是，有你干的呢！」
旁邊的雇工也過來說道︰「是呀，二小姐，你還是上樓去休息吧，待會主人來了又不知該如何埋怨我們了。你也不要讓我們為難，不是嗎！」
雇工這樣說了，倒真的讓她無法反駁了，她伸了一下舌頭，說道︰「也是！」
然後對我說道︰「弟弟扶我到後院去坐坐吧，忙了這一會兒工夫我也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