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準備獨自遠行
鏢局從來就沒有清閑的時刻,我們局里的人很少就有清閑的時刻,在進入學武堂以來,我的師兄弟們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有機會人員聚集的比較多一點,能夠是一頓團圓飯,但是也僅僅是人數比較多一點,從來也沒有聚齊過。當然這里面的原因多了,大師兄很早就去世了,早在我在去學武堂的十幾年前就去世了,據說是因為在一次遠去河南押鏢的過程中因為在雨天在陡峭的山地保護鏢物,和滿車的貨物淹沒在漫天的泥石流中。同樣永遠見不到的還有我的四師兄,五師兄,七師兄,九師兄,他們的消失也都是因為在押鏢的路上方方面面的原因,或是自然災害,或是路上的匪患。
誰說鏢局沒有風險,鏢局的風險壓力就從來沒有輕松過。
當然大家不能在一起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的這里面還有人是分家了的,二師兄和三師兄六師兄是三兄弟,親兄弟,當他們分別成家以後就回了他們的老家徐州,在那里開屬于自己的鏢局去了。
師傅在過年的時候總有一句話會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天下是沒有不散的宴席的。
我自從第一次和師兄們押鏢去了蕭縣以後,在以後的兩三年的日子里,我也到過很多的地方,去過揚州,去過西安,也去過泰安。平均起來基本上是每個月都會出去一趟。
從休養生息的角度考慮,師傅是不會同意我們馬不停蹄地出去的,所以並不是我想出去就能夠出去的。
這出去押鏢的過程中,我增長了見識,積累了在人生路途中難得的經歷。
又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我即將迎來人生的第十五個生日。這幾日,我一直都在岠山的學武堂待著,李先生因為要去參加應考,已經提前幾個月去京城了,這真是一個令人飽含期待的消息,李先生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的孩子都已經從嗷嗷待哺的女圭女圭長成滿地亂跑的少年了,打醬油是沒有問題的了。李先生三十多歲的年齡,應該是正當年,他如果是不能代表我熊皮參加科考應該說是沒有人代表了,多年的師恩讓我從心底里祝福他,希望他能夠取得好成績。
我的武藝這許多日子以來又有了不少的進步,現在我基本就可以代替鏢局單獨押運商品了。原先師傅歲我是不放心的,隨著時日的增多了,隨著經驗的不斷加深,我逐漸地了解了鏢局更多的規矩,知道在押鏢的過程中那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該做。
但是,師傅卻沒有任何一次願意將鏢交給我。
師傅還是不放心,其實這些真的無所謂,關鍵是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以前在路上積累的經驗特別重要,那些經驗讓我對押鏢有了足夠的信心。
突然有一天,我從岠山的學武堂來到下邳街的時候,師傅把我喊到他的屋子里,對我說道︰
「趙一呀,今日找你來也不為別的事情,就是給你一個任務。」
「師傅,有什麼話盡管說就是了,請相信弟子的能力。」
「讓你獨自去押一趟鏢。」
師傅的這話著實讓我趕到意外,我知道遲早有一天我會獨自承擔獨自押鏢的重任,但是在這個夏日的午後听到這個消息還是著實讓我趕到一陣欣喜的,「師傅盡管放心,徒弟保證順利完成任務!只是不知這鏢押的何物呀?路途又多遠?」
如果時光倒退兩三年,我肯定不會問押送什麼東西到哪里去的,但是這兩年的風吹雨打,讓我知道押鏢人的重要的作用,方方面面必須考慮得清楚才行。
「押送兩大車的 ,去山東郯城的馬頭鎮找一個叫習軍鹿的商人買主。」
「沒有問題,師傅,我這就去看看路程的遠近,考慮路上的實情,做一些準備工作,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出發?」
「押鏢人隨時準備出發,你今日先去準備一下,明日午時出發。」
這麼急還是有點出乎我的預料的,按照我的想法,因為是我的第一次押鏢,怎麼也得留有三五日的準備時間,可是師傅既然說是明日就得出發,我就只有遵命的份了,因為鏢局也是服務機構,滿足客戶的要求才是最重要的。
我從師父的案子上拿出地圖仔細研究起來,發現郯城的馬頭鎮距離我下邳城有近二百里路的位置。地區主要以平原為主,山區只佔十分之一左右,同時水系較多,沂河,沭河,中運河均流經郯城。
這樣看來這一路也不是很復雜,加上路途又近,七日之內,返回應該沒有問題。
因為胸有成竹,所以也不必擔心,午後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我們的「趙家醬園店」,格兒姐姐正在醬園店里忙活,看見我來了,對我說道︰「有事情嗎弟弟,沒有事情的話給我將院門口的兩大桶醬油送給姚集的招財貓店的李老板去。」
我對格兒姐姐說道︰「我說格兒,你能不能別我一來就安排我干活呀,我還有正事呢!」
自從認了格兒做姐姐以後,我也就是前連個月規規矩矩地叫她幾聲姐姐,後來老是感覺不習慣,我覺得她也不比我大什麼,如果是她的生辰記錯了的話說不定比我還小呢,所以私下里我就耍賴,我就不喊她姐姐,我還是喊她格兒,或者趙格兒,時間久了也沒有改過來,就這麼一直喊下來了。還好的是我的這個姐姐對于尊卑觀念並不是十分的重視,她也很喜歡我們這樣不分大小的稱呼。但是她鄭重地警告我當著眾人的面要老老實實地喊她姐姐,否則她會告訴爹,讓爹教訓我。
我自然不想將我喊她格兒的事情讓所有人都知道,以免外人說我沒有素質,缺少教養。所以只要是在大眾場合,我還是叫她姐姐的。
不過我也很高興的是,自從她來到我們家後,她的經營才華得到了盡顯,一個醬園店被她經營得風生水起,現在我爹已經慢慢地放權給她了,平時爹爹就是去鄉村采集黃豆等原材料,或者負責去送貨,他現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也不想過問了,他也樂意有個分憂的人,現在格兒可以幫助他,是我們家制醬技藝的下一任傳人,我估計我爹一生很多潛心研制的獨門工藝傳給她不少,要不然我們店的生意怎麼會越來越好呢!嘿嘿……
每次爹爹在我們面前夸贊她有多能干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伸舌頭,自言自語道︰「多好的制醬工藝被一個黃毛丫頭蒙騙到手了,唉……」
格兒則撇著嘴笑,「有本事你繼承祖上的衣缽呀,借你十個腦袋你也不會那制醬的祖傳秘方,嘻嘻……」
今日來到店里就是要和格兒姐姐告個別的,同時讓她給我的爹和娘還有女乃媽傳個話,如果他們問起,就說我去郯城了,七八天之內肯定返回,不必掛念。
格兒放下手中的活,從櫃台里面拿了一錠銀子給我,對我說道︰「這銀子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我本來不想要的,因為這一路並不是很遙遠,帶太多的銀兩反而是累贅,說不定到時候又原封不動地帶回來了,白費體力。
但是,格兒不同意,她對我說道︰「出門在外,多準備一點總是有好處的,听我的沒錯。」
沒有辦法,我這人就是經不起客套,于是我將銀子收在身上。上樓去拿了必備的衣服,收拾妥當,就準備回鏢局去了,因為鏢局里面肯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籌備。
臨走的時候,格兒姐姐將我送到門口的街道上,對我說道︰「趙一,一眨眼間我們都長大了,都能獨當一面了,你現在也能獨自押鏢了,以後出門在外,一定要明白身上的責任,不要莽撞行事,與此同時要注意保護自身的安全,你這押鏢不同于其它行業,關鍵時刻還是要保命要緊,人在就一切都還在!記住了嗎?」
「謝謝格兒姐姐語重心長的諄諄教誨,小弟定當銘記心頭,時刻不能忘。」說著我自己都笑了。
格兒說道︰「別笑,我和你說得都是正經話呢!」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從我家的醬園店出來,我去了一趟城南,在民福巷里面找到了我師姐的家。
「趙一這一去可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爹讓你去我都不放心,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最起碼也應該等你娶了媳婦以後再讓你單獨押鏢。」師姐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對我數落起我的不穩重來。
師姐和十七師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他們的孩子都已經四個多月大了,這個時候,露著紅嘟嘟的臉蛋,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正想看看這個世界呢。
我將孩子從師姐的懷里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抱著,一邊晃著這個可愛的小毛蛋,一邊逗他玩。孩子竟然喜歡我的逗弄,在我的哄玩下笑得都有聲了。
「師姐,我還不至于這麼讓你們不放心吧?再說遲早有一天我得獨自押鏢,這也是對我的一種考驗。」
「那倒也是!」師姐說道,「既然這樣,就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很多外人都瞧著呢,看這個張氏鏢局新一任統領是什麼樣子的風采。」
我嘿嘿笑道「我怎麼成了張氏鏢局新一代的頭領了?」
師姐說道︰「只要你願意,張氏鏢局會有你的一份的。」
這個問題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我考慮著問題干嘛呀,我的意識中,就覺得快快樂樂最好,就覺得自食其力挺好,現在這樣就很好。
師姐從里屋里出來,手里小心翼翼地拿著一個物件,走近了我才看見她手里拿的是一只銀鐲,我明知故問︰「什麼呀?」
師姐說道︰「還能是什麼,現在這叫物歸原主,你的定情之物,該還給你了。」
我將孩子遞給師姐,並從師姐手里接過鐲子,上面的鳳紋依舊栩栩如生,微小的「靜」字依然清秀有韻,我小心地將其藏在隨身的衣袋里,「謝謝師姐給我保存了那麼多年。」
師姐說道︰「等這趟回來,你也該去窯灣看看了,不管怎麼說,那里也是你們祖上的根,不管有多大的恩怨,過了這許多日子,一切拂去歷史的塵埃,我們應該能夠找到合適的解決的方案了。就是調解不成,你去把你的媳婦接回來也是好的呀,也不能老是讓人家給養著呀。」
師姐的話說得我的臉上有點發燙,說實話,我從來不敢想象我那從來沒有見過的所謂的媳婦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她在窯灣,是什麼樣子的,總感覺她的存在就像是空中樓閣一樣,有一點虛幻,有一點夢里一樣。
「師姐,什麼呀,我才多大呀,現在不是考慮婚嫁的時候!」
師姐看著我笑道︰「喲呵,趙一還知道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