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荷收到了好朋友竹秀從家鄉白雲村寄來的信。信中說下個月八號是她和明成的大喜之日,希望水荷到時候能回來參加婚禮,她還要請她做伴娘呢。她還說他們一家都很想念她,尤其是她媽,天天念叨著她,都想死她了!水荷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感到有一股暖暖的親情在心中流淌。她早已從竹秀以前給她的一封封來信中得知,竹軍哥也結了婚,他的妻子就是同村的盼弟姐,她非常的溫柔賢淑,她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此外,她對水蓉的情況也很了解,知道她嫁到鄭家做起了少女乃女乃,並有了一個漂亮的女兒。因為去年過年她回過一次老家,她還買了一些小衣服給可愛的外甥女。雖然,妹妹水蓉對不起她,可以說毀了她的一切,可以說徹底毀了她的幸福,改變了她的一切!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慢慢地淡忘了以前的恩怨。因為她不想在傷心和抱怨中過一輩子!做人心態要好,她一直這樣要求自己。只是,她卻無法真正地淡忘那個人。雖然時間已過去了兩年多,但她的心里卻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每天晚上,她都會躺在床上痴痴地想念他。她在想兩年多了他杳無音訊,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結婚了沒有?有孩子了沒有?過得好不好?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就算有人知道又怎麼樣?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一絲可能了!這樣想著,水荷又在心里罵自己傻。後來郭震文居然一封信都不寫給她了!她心里也有點恨,恨他的無情。她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寫給她的那些信都被她媽桂娥給燒了。他之所以不來找她,是因為他誤認為她和鄭志旺結婚了!哎,真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呀!活活拆散了一對卿卿戀人!
經過水荷的一番點拔,馮曉蘭茅塞頓開,于是她整個兒像變了一個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唉聲嘆氣,罵罵咧咧了。對于丈夫找小三的事,她也不再絮絮叨叨的責備個沒完沒了了,而是開始避而不提,仿佛從來就沒有發生過那件事。她對水荷也客氣了很多,不再居高臨下,有時還幫她在廚房打打下手。彭海東自然也覺察出了妻子的變化,他們雖然沒有和好如初,可他的臉色卻緩和多了。
這天是星期天,彭海東一大早就帶兒子去兒童公園玩了,家里只剩下馮曉蘭和水荷。馮曉蘭又開始給丈夫織毛衣了。本來這件毛衣早就該完工了,因為這段時間家中烽火不斷,她根本沒有心思去織。現在心情好了許多,她就又閑不住了。
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馮曉蘭以為是丈夫打來的,忙興奮地吩咐水荷︰「水荷,你快去接,用免提,讓我听听什麼事。」
水荷放下手中的拖把,按下免提,「喂」了一聲對方卻毫無反應,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蘇妍蕾的聲音︰「你好,你是水荷吧,你一個人在家嗎?」
馮曉蘭臉色大變,她示意水荷點頭。于是水荷說︰「是呀,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現在病得很厲害,我想見見彭海東。可我一連呼了他幾十遍,他就是不回電話,我一急就往這兒打了。水荷,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馮曉蘭氣得發抖,差點罵出聲來。
水荷沖她擺擺手,說︰「對不起,我也不太清楚呀,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可他為什麼不回電呢,我真的很擔心他。」
「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你現在在醫院嗎?」
「不,我在宿舍,我剛從醫院打完點滴回來。」
「好,我知道了,他一回家我就讓他來看你。」水荷說完,禮貌地掛了電話。
馮曉蘭猶如火山爆發,她狠狠地把手中的毛線團扔得老遠,大罵道︰「好大的膽子!電話竟打到我家里來了!這個不要臉的**,我現在就去找她!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別別別,曉蘭姐,你冷靜點兒,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水荷有了主意。
蘇妍蕾感激地看著水荷。她能抽出時間來看她,她很意外也很感動。她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好心腸的姑娘。水荷一進屋就忙個不停,她幫她倒水,服侍她吃藥,還把她放在床底下的一大盆髒衣服也拿出去洗了。蘇妍蕾的心里暖乎乎的,從上大學到參加工作,她一直遠離家鄉孤伶伶地飄泊在外。眼前的水荷讓她感覺就像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個人在生病的時候,尤其害怕孤獨,最希望有人來看看自己,陪自己聊聊天。
「蘇記者,你好點了吧?」水荷洗完衣服,坐在她的床頭,幫她掖了掖被子說。
「我好多了。水荷,謝謝你!」蘇妍蕾握住她的手,說︰「其實,你在心里一定很鄙夷我吧。我是個第三者,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不,你不是個壞女孩……」水荷真摯地,「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歡彭大哥的,彭大哥的確是一個值得女人愛的好男人。」
蘇妍蕾有些想哭,這麼長時間了,她終于听到了有人為她說了一句認可的話。
「我也曾深深地愛過一場。」水荷把自己和郭震文的愛情故事也簡單地說給她听,她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哀傷,「愛一個人本身沒有錯,不該受到非議!」
蘇妍蕾頓時淚雨紛飛,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苦起來。她沒想到水荷此時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她被她的真誠深深感動。
水荷也流淚了,她理解她的愛情,但她並不贊成她這樣做。
「誰能理解我的痛苦?現在這事被彭海東他老婆鬧得人盡皆知,單位里的很多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你都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他老婆真的好過分,我都不知道她是從哪里打听到我老家家里的電話號碼的,居然打電話給我媽媽,害我媽媽氣得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還說要和我斷絕母女關系……」
「有這事?」水荷也吃了一驚。她知道曉蘭姐的脾氣,她真的不是那種好惹的女人。
「水荷,她怎麼那麼凶悍呀,我算是服了她了!不過,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她既然敢把電話往我媽媽家打,我也敢往她家打!反正大家都已撕破臉了!剛才還好是你接的電話,如果是她接我倆肯定又大吵起來了!」
「吵能解決什麼問題,蘇記者,你要冷靜呀,萬萬不可沖動……」
「可是我愛上彭海東了,我就是愛他!怎麼辦?我知道這是不道德的,但是愛情是沒有什麼理好講的……我也想過,忘了他,離開他,可我真的辦不到!水荷你說我該怎麼辦?有時候人的大腦是不受控制的……」
「但是,無論如何,彭大哥是有家室的,你們的愛情注定得不到祝福的呀……」
「可他們的婚姻已名存實亡了,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可是你知道嗎?彭大哥和曉蘭姐曾經也是真心相愛的。即使是現在,彭大哥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再說培培也不能沒有爸爸……」」
一提起馮曉蘭,蘇妍蕾又火大了︰「她這個人太沒修養,張口就罵髒話!」
你都搶了人家的老公了!觸及了人家的底線!還希望人家有什麼好的修養對你?水荷心里是這麼想著,語氣卻盡量柔和︰「現在,曉蘭姐她脾氣好多了。她那時候是在氣頭上,我代她向你道歉。可是蘇記者,你也應該換位思考一下,站在她的立場上去想想呀!她把她所有的心血都撲在她那個小家里,她怎麼受得了這種打擊?她的丈夫曾經也是很愛她的呀……」
蘇妍蕾不再吭聲,她似乎若有所思。
「當然,作為他們家的一個小保姆,也許我根本沒有權力來管這些,這不是我應該管的事,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我不會的,相反我很感激你,真的……」
水荷拿起一個剛削完皮的梨,用水果刀把它一分為二。她遞給她半個,說︰「就像這個梨,分了就分了!從此一個好好的家庭就支離破碎了!你看這個梨核,就像他們的孩子培培。梨分開了,核也分成兩半了!就像培培的心也碎成兩半了!單親家庭的孩子,能不心碎嗎?本來有爸爸疼媽媽愛的,後來就變成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了!這對他的傷害有多大?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呀!」
「說實在的,我從未想過要拆散他的家庭。我也知道他不會離婚,他舍不得他兒子。我只是愛他,這就夠了!」蘇妍蕾動情地,她的眼里又蓄滿了淚水,「水荷,你知道嗎?我也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我的父母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離異了,我被判給了媽媽。每當看到媽媽一個人偷偷地在房間里抹眼淚的時候,我的心都痛的在滴血!父母的離異讓我的童年蒙上了無比灰暗的色彩,我深深體會到做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的苦!所以水荷,請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培培成為那個和我一樣的小孩的!」
「我知道我知道,蘇記者,你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水荷說也被她的一席話深深感動,「那你為什麼還要苦守著這份無望的感情呢?」
「開始的時候,我倆只是彼此欣賞,根本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他妻子有太多讓他不滿的地方……」
「但是,這只是他們的婚姻暫時出現了危機。也許曉蘭姐本身是有些問題,可她現在已改變了好多了,她竭力在扮好一個好妻子的角色,彭大哥對她的態度也好多了。」
「真的嗎?」蘇妍蕾略帶醋意地問。她在想她剛才呼了他那麼多遍他都不回電,會不會是故意在躲避她?
「好了,我該回去做飯了。」水荷說,「如果我今天有冒犯你的地方,一定請你原諒,我真的沒有惡意,你好好休養身體,早點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水荷告辭了。蘇妍蕾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了,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呆呆地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