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回到家,在別墅的玄關處就听見母親又在彈那首她百听不厭的貝多芬的名曲《致愛麗絲》。母親喬安月今天穿了一襲法國名牌「聖羅蘭」的煙灰色長裙,衣領和袖口綴著閃閃發光的細碎水晶。她披著一頭迷人的長卷發,靜靜地坐在鋼琴前,神情專注,儀態萬方。
豆豆趿上拖鞋,整個人陷進沙發里,津津有味地看起韓劇來。
保姆蓮姨遞上一盤時令水果拼盤,和一小碟精致的藍莓蛋糕,滿臉堆著笑說︰「小洛,你都好久沒回來了,我們大家都想死你了!」
「謝謝蓮姨!「豆豆調皮地舌忝著蛋糕上的女乃油,「太好吃了!一嘗就知道是蓮姨親手為我做的!」
「小洛,媽媽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先猜猜看是什麼?」喬安月合上琴蓋,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豆豆拿著遙控器不停地換台,心不在焉地︰「什麼好消息?是你的股票又上漲了?還是老爸又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對這些我可沒興趣……」
「都不是!告訴你,下個月你海洋哥要從澳洲回來了!呆會兒你江伯父和你伯母還要來我們家吃晚飯呢!」
豆豆用牙簽叉起一塊哈密瓜塞進嘴里︰「我早就知道了,海洋哥幾天前就打電話到學校告訴過我了。」
「哦,你們經常在通電話的啊?」喬安月喜上眉梢,「我就知道海洋這孩子重情義,即便是到了國外也不會變心……」
「媽,什麼變心不變心啊,我們只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看你都說到哪里去啦?」豆豆不滿地嘟囔著,她早就有了心怡的男友田三強,她非常反感母親如此亂點鴛鴦譜。
「好好好,先不談這些,媽今天特意親自下廚給你炖了你最愛吃的冰糖薏米銀耳湯,媽給你去端來,」
「媽,不用了,我在學校吃過東西來的,我肚子飽著呢!」
說罷,豆豆轉身吩咐保姆︰「蓮姨,快給我收拾幾件衣服,再給我準備一些零食,要杏仁和黑巧克力,再帶幾個黑布林和臍橙!我馬上要回學校了。」
「什麼?」喬安月扶住鼻梁上快要跌下來的金絲眼鏡,「你這孩子,怎麼剛來就要走呢?你都一個多禮拜沒回來了!不行不行,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吃了晚飯才能走!」
「哎喲我的好媽媽,你饒了我吧!時間快來不及了,班里今天要開晚會!」豆豆急了。
「不行不行!你江伯父和伯母今晚要來咱家,所以我們特意把你叫回來的!媽媽已經給你的班主任打過電話,幫你請過假了!」
「媽!你干嘛自作主張地幫我請假!今天的晚會上我還要表演獨舞呢!再說了,江伯父和伯母有你和老爸陪就夠了!干嘛非要我留下來呀?」
「哎呀你這孩子沒心沒肺的真不懂事!」喬安月點了一下豆豆的腦袋,嗔怪道,「他們江家今天來咱家,不是純粹為了吃飯,是專程來商量你和海洋的事的。」
「什麼?我和海洋哥的事?我和他能有什麼事?」豆豆愣住了。
「是這樣的。」喬安月樂呵呵地,「你海洋哥這次回國後,就打算再也不走了,回來全心打理他父親的公司。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們兩家商量著讓你倆把婚給訂了。」
「訂婚?」豆豆滿口的蛋糕都噴了出來,「訂什麼婚啊,媽你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是遲早的事呀。你很小的時候,咱們兩家就有這條不成文的承諾的呀!海洋他一直都那麼喜歡你,你不也一直很崇拜他麼?」
豆豆像看外星人一般地看著喬安月︰「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想包辦婚姻不成?我還那麼小,大學都還沒畢業,你們就這麼急著要把我‘掃地出門’啊?」
「什麼掃地出門,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難道你還不願意?人家海洋可是一表人才,他人品佳,脾氣好,學歷高,能力強,他們江家和我們歐陽家又門當戶對的。這種一等極品好男人,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啦!」
豆豆忍俊不禁︰「哈哈,是的,老媽你口才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好啦!你不去做什麼產品推銷員是浪費人才了!哈哈,老媽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想倒追海洋哥的女孩子確實排成了長隊,可是……」
「可是什麼?沒什麼可是的!你江伯父和伯母早就把你當成未來的兒媳婦看了!在我和你爸爸的心里,江海洋也是我們歐陽家女婿的不二人選!」
「可是,我親愛的老媽,這件事最主要最核心的人物是我!你們總得問問我的意見吧?」
「你?」喬安月不可思議地,「你會有什麼意見?在你十二歲的生日宴會上,你海洋哥送給你人生的第一個法國名牌包包,那時候你就說你長大後想嫁給他的!」
「媽媽,那時候我才12歲,我懂什麼?我現在24歲了,早就成年了,我知道什麼樣的男孩更適合我!」
「小洛,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貪玩,不想那麼早結婚!這些我們兩家父母都理解,所以我們只是給你們訂婚,結婚的事過兩年再說!這也是江海洋本人的意思!他在澳洲留學了那麼多年,學校里那麼多白皮膚藍眼楮的姑娘和一些混血美女都沒迷花他的眼楮,他心里還是只有你一個!這樣的孩子真是太難得了!小洛啊,你要好好珍惜才對啊,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媽,可是我對他沒有那種來電的感覺,我只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看的!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你就別再逼我了好嗎?」
喬安月再也無法保持剛才的平靜了,由于生氣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歐陽水洛!你知道為什麼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知道啊,我是‘水’字輩,‘洛’麼,是因為你們希望我像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那樣永遠璀璨奪目,你們都告訴過我多少遍了!」
「你的名字是你江伯母取的,你一生下來她就對你喜愛得不得了,緊緊地把你抱在懷里不肯放下。施華洛水晶是她最愛的飾品,所以給你取了這個名字,希望你像水晶一樣高貴典雅……」
「那又怎麼了?就因為這些我就得嫁到她家給她做兒媳婦?荒唐至極!」豆豆也生氣了,「從小到大,我的人生都是被你們牽著鼻子走!你們就讓我為自己的事情做一次主好嗎?媽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和爸爸能尊重我一次,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小洛,你從小就有先天性心髒病,江家都是知情的。特別是你海洋哥,四處為你求醫問藥,這份真情怎麼我們怎麼還得清……」
「媽,我知道他們都對我很好,都那麼愛我疼我。可是,我總不能為了報恩就以身相許吧?」
「你這孩子小腦瓜怎麼那麼不開竅?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江海洋,他到底哪點不好?」
「媽,我……」豆豆猶豫了一下,突然鼓足勇氣大聲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本來我還想保密的,現在是你逼著我招了!」
「什麼什麼?你自己找了個男朋友?」喬安月吃驚不小,她像看怪物一般地盯著女兒。
豆豆竹筒爆豆般地︰「他姓田名三強,比我大一歲,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
「他是哪里人?父母是干什麼的?」
「他家住在本省竹岩縣石坳鄉白雲村。他父母都是農民,他上有兩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
「啊?小洛,你、你居然找了一個農民的兒子?天哪!」喬安月失態地大叫。她感到一陣暈眩,整個人跌坐在沙發上,「不行,這絕對不行!你簡直在瞎胡鬧!」
「老媽,我得走了,Bye——」豆豆接過蓮姨為她準備好的東西,飛也似地逃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