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荷花 凌英退學

作者 ︰ 欣豪

三天後凌母來了。她帶著一顆破碎的母親的心,風塵僕僕地趕到了濱江大學。以前,為了節省那幾十元火車票的錢,她從未送女兒上過學。而今天,她第一次來到省城,第一次跨進大學校園的門,竟是來把念了三年多大學的女兒領回家去。她還不到五十歲,卻蒼老得像個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她的臉上刻滿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歷盡了生活的艱辛和磨難。她穿著打著補丁的土布衫,蹬著洗得發白的解放鞋,處處顯出寒酸和窘迫。

當301室的女生得知她就是凌英的母親時,大家都驚呆了。平時,凌英講究吃穿,心高氣傲然。雖然室友們知道她都是裝的,知道她的家境並不太好,但沒想到會這麼差!沒想到她的母親竟會寒磣到這個地步!

當她們听完凌母那聲淚俱下的訴說時,每個人都流下了淚水。她說︰「孩子十分要強。她打從三歲起就沒了爹,靠我這個病弱身子拉扯他們姐弟倆長大。從小,她就特別得懂事听話。她什麼苦都能吃,考試次次拿第一。從小學到高中,她爭強好勝,從不和同學比吃比穿,就比學習成績。這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上大學,給我們和她自己爭光。可如今,考上大學了,她卻變了,用錢也大手大腳了。給家里寫信,不提別的,只管要錢要錢,找各種理由要錢……」

說著,她抹著淚,啞著嗓子問道︰「哪一位是險些遭罪的姑娘?」

女生們指了指豆豆。豆豆走到她面前,怯怯地叫了聲阿姨,誰知,凌母卻「撲 」一聲跪下了,「姑娘,我代那死妮子向你賠罪了。我們對不住你,我給你磕頭了!希望你原諒我們英子,再給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阿姨,別、你千萬別這樣!」豆豆和姐妹們慌忙把她攙扶起來。

凌母捉住豆豆的手,嗚咽道︰「多好的姑娘啊。我們英子咋就那麼糊涂呢?姑娘,你別再恨她了好嗎?她也是一時沖動啊……這死妮子,到底心里有什麼深仇大恨啊,要去干這種傻事,她這腦瓜子子是不是中了什麼邪了……」

「阿姨,您別哭了,我不怪她。」豆豆幫她揩淚,假裝輕松地,「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我沒事了!真的,我一點事都沒了!我已經忘了那件事了。」

凌母眼神迷茫、空洞,神情中掩示不住巨大的悲哀︰「孩子都大四了,現在居然要被退學送回家了。她這十幾年的心血全白費了,叫我如何向她死去的爹交待啊!」

女生們也默默地陪著流淚。在這之前,她們都恨死了凌英,覺得她太不可思議,太凶殘了。但當她們知道凌英的境況後,對她又有點同情了。尤其是豆豆,听了凌媽媽的話,她思緒萬千。她萬萬沒想到,凌英的家境是那麼的貧寒,她上大學是那麼的不容易。她說︰「阿姨,您先別著急,學校畢竟還未作出最後決定。再說,我還是好好的,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阿姨,我會去向學校領導求情,讓他們原諒她一次……」

凌母一听,感動得又悲悲切切地哭開了。她一把將豆豆擁在懷里︰「姑娘,你的心腸真好,我那死妮子咋那麼是非不分啊!」

然而,盡管豆豆與301室眾姐妹多次向校方求情,但校方通知已下,無論豆都怎麼去求情,退學的決定也不會更改了。而凌英,當她得知豆豆為她做的這一切後,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淚水。臨走那天,她竟長跪在豆豆面前說著對不起……301室女生們百感交集,頓時哭成一片。雖然凌英性格乖戾,但畢竟姐妹們朝夕相處了三年多,還是有著深深的姐妹情意的。

而三強,當他听說凌英居然被學校勸退,他跑到學校外面一個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雖然他也恨凌英傷害他心愛的豆豆。但現在凌英退學了,要回竹岩老家了,他心里又滿是不舍和心痛。畢竟是老鄉,畢竟他們倆以前相戀過。想到她這麼多年的大學都白念了,想到凌母節衣縮食供女兒讀書的心血都白費了,他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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