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楊柳還在吃早飯，賈漢之提著一兜東西過來了。他輕輕地放在三條腿的桌子上。
楊柳和氣地問道︰「提的啥？」
「咸鴨蛋。」賈漢之笑笑。
楊柳問︰「拿這兒干啥？」
賈漢之笑著說︰「給你就飯。」
「為啥？」楊柳面帶慍色。
「不為啥。」賈漢之有點尷尬。
「不為啥，就拿走吧！」
「學雷鋒。」賈漢之紅著臉說。
「學雷鋒？」楊柳噗嗤笑出聲來。
楊柳這一笑，緩和了難堪的氣憤。
賈漢之老老實實地說︰「看你用生蘿卜釘子就飯，我心里不好受。」
楊柳說︰「不聞君子憂道不憂貧嗎？」
賈漢之不理解《論語》上的這句話。茫然地看著楊柳。
楊柳說︰「好吧，學雷鋒。你先去辦公室等我。這東西嘛——我知道應該怎樣處理。」
賈漢之難堪地去了。
原來，這些咸鴨蛋是賈漢之從家帶學校就飯的。他從第一次見楊柳以生蘿卜釘子就飯，就沒吃了，省下來，準備送給楊柳就飯的。誰知楊柳這樣不領他的情。
這一天，賈漢之心里忐忑不安，提不起精神來，後悔不該冒險行事。他再三琢磨楊柳「我知道怎樣處理」的話。怎樣處理呢？亮出來？向支書報告？那可丟人現眼啦。他又想，不會的。她不會有傷害別人之心，就看在楊老師的面上，也不會那樣做的。這一想，又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但，賈漢之不管怎樣想，總放心不下。他不時地觀察楊柳，像要從她臉上得出答案。
楊柳看透了賈漢之的心思，覺得自己的態度欠妥。應趕快讓他放下思想包袱。
楊柳想了個最有效的辦法。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楊柳贊揚說︰「漢之，你的鴨蛋腌得可真漂亮呀，蛋黃紅通通的，直冒油呢！」
賈漢之高興起來，說︰「俺媽是個腌菜的行家，家里一年到頭不斷咸菜。咸鴨蛋，咸雞蛋，大壇子小罐的，有的是。鄰居腌什麼東西都向俺媽請教呢。」
楊柳笑道︰「你媽一定是個理家的巧婦。」
「可不是嗎。家務事，爸爸很少過問，全是媽媽一手操持。」賈漢之有點自豪地說。
二人說說笑笑進了村。
楊柳說︰「你試著畫插圖吧，我給你當參謀。」
賈漢之高興地說︰「那就拜你為師了。」
楊柳說︰「不敢當，不敢當。」
賈漢之試著畫插圖了。起草時，楊柳在旁邊指點，有出入的，立即校正。上色時，楊柳告訴他，大小型號的筆，怎樣操持運作，油彩如何調配和把握深淺度，給人物上色，各部位應按怎樣的順序，等等。都給予耐心指導和幫助。由于賈漢之謙虛好學，兩天就上路了。最後兩天，賈漢之即可獨立工作了。
賈漢之和楊柳半月的任務，提前三天完成了。支書非常滿意，對楊柳說︰「這些天夠辛苦啦，休息兩天吧。」
「剩下的顏料別舍了，我想用來畫幅畫。」楊柳說。
「好，由你處理吧。」支書說。
楊柳就讓賈漢之幫忙，在她小屋的前牆上，整出一個長方形的白色底面，畫了一幅「威虎鎮山」圖。畫面上，怪石青松，虎視眈眈，其它的動物，則行跡隱隱。形神兼備，引人入勝。
在繪制的過程中，楊柳向賈漢之講畫虎的要領。指出為什麼學生說你畫的老虎像貓的原因。賈漢之心領神會，非常高興，就回家在自己院子里也畫了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