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應了他!」公子伊的語氣非常強硬。
「公子!」夏菁與勝驚呼。
「擒賊先擒王!」公子伊微微一笑,對夏菁微微頷首!
夏菁頓悟。
此一石二鳥之計也,不僅可以解眼前之困,而且可以斷齊太子一臂……
「勝,快,將公子等抓住!以繩縛之!」夏菁的聲音突然提高,剛好讓城外的領听見!
「勝,听夏君吩咐行事!」公子伊低聲命令道。
「喏!」勝的聲音也加大,仿佛在回應夏菁!
領听到城頭傳來兵戈相接及眾人咒罵的聲音——這應該是公子伊的劍士與饑民們發生械斗了……
夏菁找來一根結實的麻繩,將公子伊緊緊縛了,推向牆頭!
「公子伊在此!那些糧食真的是我等之物了嗎?」夏菁喝問!
「然也!」那領顯然非常得意,將陰狠的目光投向公子伊︰「公子,多日未見,公子依舊如白璧生輝,只是便要斷送在一介庶民手里!真是可惜……」說著哈哈大笑!
夏菁似乎不耐煩了,打斷了領的狂笑︰「何時相易?」
笑聲戛然而止︰「爾將公子伊送來,吾等即刻離開,糧食則屬君矣!」
哼,恐怕公子伊到得你手之時,便是我夏菁命隕時分罷!?心里作此設想,面上卻一點不帶,裝著得意忘形的樣兒︰「如此甚好!」說著手一揮,命令道︰「開-城-門!」
城上萬民歡呼,仿佛為即將到來的晚餐喝彩!
領很得意,確實,他本來就是齊太子最信任的劍士,將來……城門大開,眼前出現了公子伊那傾城容顏,衣衫凌亂的狼狽顯示了剛才城上爭斗的慘烈……他為太子解決了這麼大的一個難題,還擔心太子將來不給自己封侯拜王嗎?
公子伊是個相當可怕的對手,領一直都知道,雖然公子伊在齊國名聲不響,但是太子幾次下手都沒能成功,好幾次甚至把自己的人給搭了進去,可見城府計謀深遠……這次,差點又中了他的疑兵之計……
這次——
看著滿面怒容,被五花大綁的公子伊。
這次應該逃不出去了吧!
領這次的預感非常準確,公子伊「應該」逃不了來了,但事實上,人家壓根就沒想逃。
這次「應該」逃跑的是領!不過人家也壓根沒想逃。
夏菁的心里有點緊張,畢竟習武以來,她這是第一次學人秦叔寶來著!——百萬軍中取將帥人頭(雖然現在只有三百軍)
「吾之命,爾之命,天下之命,皆掌于爾手!」公子伊的聲音低低傳來。
夏菁渾身一震︰「公子放心!」
如果自己露出破綻,公子伊肯定會沒命的,夏菁等人自不用說,公子伊的統一大業便如這亂世的一朵浪花,甚至還來不及翻滾一下,便將永遠沉寂!
夏菁押著公子伊走向了吊橋,越過了護城河,秋雨成絲,夏菁與對面的人距離越來越近,最前面的人就是領了罷——昨夜的修羅殺手!漸漸地,他的臉清晰起來,是一張屬于風華青年的臉,白皙、俊朗,掛著自信得近乎狂傲的笑,黑衣黑袍上斑駁點點,提醒著昨夜發生的屠殺與掙扎!
這是背負了昨夜一百多條人命的惡魔,但他身上的寶劍已飲過千人萬人的血!
絕不放過……
架在公子伊脖子上的劍就緊了幾分!
「君若如此憤慨,你我命休矣!」公子伊以輕功傳音入耳!
夏菁一個哆嗦,醒來過來!
以領的洞察力,若露出一絲殺氣,暴露一點武功,那一切便要前功盡棄了!
夏菁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裝作不會武功的樣子,腳步凌亂地往前走……
然而事實上,領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夏菁身上。
他絕對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平時!
但此刻,領滿心滿眼只看到他的獵物——公子伊,自動忽略了公子伊身邊那個只有十幾歲的「孱弱」少年,那個不會武功的庶民,那個烏合之眾的首領……
有一只追逐豹子的猛虎,森林里的它本與草原的豹子毫無交集,但自它從正式成長為一只成年虎時便被賦予了捕獲豹子的任務,終于有一天,它追上了這頭狡猾的豹子並把它逼向絕境,只看到那豹子趴在淺淺的草叢里喘氣,嗜血的天性及長年累積的憤怒使它奮力一撲,卻怎麼也想不到豹子的前面是一個深深的陷阱……
近了,更近了,還有一百步……五十步……十步!
就是現在!
夏菁突然自公子伊身後凌空而起,身形如電,轉眼間便至眼前,領只覺眼前寒光一閃,脖子一涼,頭顱似乎飛上了天空——然後他便看到自己沒有頭顱的身軀從馬上載了下去……
一切只在瞬間發生!
速度、準確、力道!
領的劍士們甚至來不及驚呼!
看著倒在地上的領,再看向領帶來的劍士們,夏菁微微一笑,清冷的聲音如冰如雪︰「歸報爾主,此相逼之仇,公子來日必加倍奉還!」
說著撈起領的尸身,運力于掌,全力一推,並借力向後一躍,拉起公子伊,飛上城牆!
只听砰的一聲巨響,那群劍士們看到領的尸身砸爛了一輛糧車,車身傾倒,露出一地的糠麩來……
從領到這輛馬車的距離,有十丈之遙……劍士們面無人色
這時,傳來了少年清冷的聲音︰「別逼我殺人——帶上你們的首領!滾!」
劍士們如蒙大赦,抓起領的尸身,轉眼間便消失在迷蒙的雨里!
涇臨城一派歡欣鼓舞。
夏菁則仿佛散了架一般攤了下去!
我殺人啦!
從一個活人到一具尸體,原來不過是瞬間的事!
原來我可以如此冷靜地殺掉一個人!
公子伊深深的望著眼前脆弱的人兒,他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但此刻的他,哪里是一個得勝的劍士,分明是一個傷心的孩子!
夏菁攤開雙手,依然縴細潔白,但夏菁只看到一片瘋狂的血紅,嘴唇也哆嗦得厲害,半晌,方吐出幾個苦音︰「我……殺……殺人了……我……」雖然領在夏菁眼里是罪大惡極,但是——
前世的夏菁,連只雞都沒殺過……
「夏君,你不殺他,他便殺你!這便是亂世……」公子伊的聲音里帶著無奈,是在勸慰別人,又似乎在勸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