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是什麼?」
*
武帝一語,引得霍去病目光也朝我腰際襲來。
淺色布囊上緊密縫制著花紋,布囊底端珠下掛著流蘇。
我從身上將香囊取下,遞給武帝。平靜安然地跪立在武帝面前…只見武帝將香囊遞在鼻下,只是略略一聞便緊皺著英眉。「這…是…」武帝難以置信的望著我,大概是沒有想到我身上竟會戴如此傷身的東西。
未等他多說,我便先入為主。「這是虞美人賜予奴婢的。」武帝注視著香囊,似乎根本不相信我所言。「今日皇上早朝以後,虞美人派身邊的宮人叫奴婢去她宮中坐坐,美人說奴婢聰明,就將這個香囊賜予奴婢了…」我想我大概是解釋清楚了,只是就看武帝能不能相信一個宮女所言。
「你是很聰明…」武帝將香囊扔在離我不遠的地上,一手撐在膝蓋上。「你可知其中的香料是什麼?」
我頷首,雙手緊合在袖中。「美人說…是皇上您賜予她的…樓蘭進貢的香料。本來奴婢是不肯收的,但美人說奴婢不願給她面子,硬是要給奴婢的,奴婢也就收下了…」
見武帝猶豫,我只是頓首思慮片刻,又道︰「美人說此香料可以清熱解毒,奴婢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多在身上放此香料,對皇上也有好處!」
「她當真是這麼說?」
「奴婢豈敢欺瞞皇上…」
「香囊拿回去,日後不要再戴了!」武帝只一語,便不再多說。武帝對我的話還是半信半疑,若他回頭再去質問虞美人,只怕虞美人會反咬我一口。只要虞美人絕口不承認,那我便是犯了欺君之罪,還有污蔑虞美人,這兩項罪責足以要了我的命。
「為什麼?」
「這個你不必多問,照朕的話去做!」武帝知道這香囊中裝有什麼,卻一直不願向我承認。想來武帝似乎還是不相信我,甚至…還懷疑是我嫁禍虞美人。
我絕不能讓武帝親自去質問虞美人…
我將地上的香囊拾起,塞進衣服中。「朕讓你拿回去收好,不要再戴了,你沒听見麼?」
「皇上不喜歡,可是奴婢喜歡這個味道!美人說只要將它放在貼身處,便可全體通香。反正也沒什麼害處…」著重在害處二字,我既然要將香囊時刻待在身上,武帝應該能相信我是不知情的人了吧。
「陛下又何必和一個宮女置氣,她想戴就讓她戴就是了!」霍去病說的輕巧,卻不知武帝是已經變了臉色的。我和霍去病分別一語,已經引起了武帝的不悅…
「這是麝香!」武帝一語突出,三人皆是一驚。
「皇上怎麼也這樣說?」
「怎麼…還有誰這樣說過麼?」
「茶室的靈芝姑娘…」不知何由,武帝突然喚李公公叫靈芝前來。
今日既已逼得武帝不得不說出麝香,此事應該不會輕易解決。只是…僅憑兩個宮女的片面之詞,武帝能看出虞美人的心思麼?問題便是…在美人和侍奉宮女中,他更相信誰?
「奴婢見過皇上…」靈芝合手跪立在我身側,一臉的正氣。
「古月身上的香囊你見過麼?」順著武帝的話,我從懷中掏出香囊遞與靈芝。靈芝端看片刻,立刻用指尖護住鼻子。看到靈芝的表現,武帝面上立刻陰沉下來。「這麼說…你是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奴婢以為…是麝香!剛才古月小姐一直戴在身上,奴婢想不通,怎會有一個女子將麝香做的香囊時刻戴在身上?後來看古月姑娘…似乎並不知道這是麝香,而且…古月姑娘說是虞美人賜予她的樓蘭的香料,無論奴婢說什麼,她都不肯相信奴婢所說麝香一事…」
「是這樣麼?」武帝听後,轉頭反問與我。靈芝的話是我的意料之外,有了靈芝這個人證,勝率…似乎又大了些。
「奴婢以為…奴婢沒有得罪美人,美人也沒有理由會害奴婢!就算是麝香…對解決中熱煩悶、清熱解毒都是有用處的…所以奴婢只相信虞美人對皇上的良苦用心。」如果只給我麝香,想必武帝會馬上嗅到,虞美人自然也不會蠢到這種程度。「對了…虞美人見奴婢從不涂脂施粉,還給了奴婢一個粉脂,香氣比麝香還濃呢!」
我將粉脂盒抵到武帝身前的地上,如果不想讓武帝嗅出我身上的麝香之氣,粉脂香氣大概就能蓋住。這樣的心思,想必武帝不會看不出來。
「麝香…對女子日後…有所影響,麝香留在朕這,你若想要香囊,朕日後賜你一個!你回萬歲殿休息吧…」
「諾——」
「萬歲殿?」霍去病驚詫的是萬歲殿是武帝的寢殿,我又怎會住進萬歲殿中?「我知道了…虞美人一定是怕她勾.引陛下,懷上龍裔,蒙得聖寵…所以才想讓她絕孕!」
「霍去病!」
听聞我直呼他的名諱,武帝、靈芝、李公公皆是一番驚奇。我頓了頓首,沉默片刻。「冠軍侯有些過了,奴婢從來都未想過和皇上…奴婢住在萬歲殿的偏室,不過是平日照顧皇上的日常起居,所以…冠軍侯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是…我在推測虞美人的想法!」
听此,眾人皆是沉默。
空氣中越發的冰冷刺骨,連口中呼氣的氣都冷氣襲人。霍去病和我本身的推測是不差一二的,否則虞美人是沒有理由如此對待我的!虞美人在後宮驕縱慣了,為何武帝能一再的容忍?
還是真如漢人所說,「一日夫妻百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