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亥時。原本應該萬籟俱寂的羅修王宮霎時燈火通明。
宮中總管綰碧肅容走在正前方,帶著人手持一盞琉璃宮燈的羅修王宮的宮女們,腳步匆匆向媛園趕去。
她們身後不遠處有一駕火紅刺金的凰圖輦駕緊隨其後,輦駕有八八六十四人開駕,也是人手一盞宮燈將四周的黑洞照的如同白晝。
輦駕之上端坐著一個紅裳金鳳加身的華貴衣袍女子,女子神情冷寂,眼楮一動不動望著前方,朱紅的唇貼著夜風的冷寂,讓人心悸的想逃亡。
這女子正是王後連月。
連月目視前方,這羅修王宮中這番燈火通明的景象也只有在大婚之夜看到過一次,沒想到再一次看到這番景象卻是被王傳喚去處理宮闈之亂。
王帶過來的消息是,曹氏媚兒在侍寢之時意圖行刺。
她腦海中閃過那張宜嗔而清秀的臉龐,躲在她姐姐身後柔柔弱弱,這樣的人都可以行刺的話,在這方宮闈里還真是沒什麼不可能。
原本以為,大炎王宮也就算了,這樣的事情該不會發生在羅修王宮……
再一回想起半年前在長河船上那稍許的慶幸,現在看來完全是笑話。
人生,還真是半點都由不得人天真。
當鳳輦趕到媛園,園中豎著十只照明用的火爐。灼熱的氣息迎面撲來,可眾人只感覺到涼氣颼颼。
「王後駕到——!」
太監的一聲尖銳的通報讓整個園子的氣氛更加冷凝了幾分,眾人齊齊下拜,頭顱低至地面。
輦駕從他們頭頂擦過,停在了西廂門前。
身著寬袖大紅金鳳袍施施然從輦駕上被宮女迎下,兩名宮女在她身後托起她的袍擺,連月挺直了肩膀,掃了眼拜倒在金魚池旁的東廂眾人,被八盞琉璃宮燈引著徑直向西廂而去。
頭上金晃晃的金鳳步搖在火光里喧囂,仿佛要浴火重生。連月蓮步輕移,當跨進西廂的大門,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向她敲打,「來了嗎?終究還是來了嗎?」
平日孱弱的王只著一襲中袍端坐在躺椅上,手握拳打在茶幾上。黑面肅容,怒眉望向跪倒在地上的媚美人。看見連月進來,動了動嘴,還是什麼都沒說。
連月感受著這屋子里冰冷的氣氛,眼觀鼻、鼻觀心走向孤王。
一地的碎瓷,碎瓷旁跪著五人,媚美人和她的丫鬟楠兮,娥美人和她的兩個丫鬟,連月不知如何探步,早已到了的綰碧親身將她迎到了羅孤身畔。
「曹媚大膽!居然敢以匕行刺孤王,王後下旨賜刑吧!」孤王啪的一聲,拍在茶幾上,剛換上的新瓷被震得在桌面團團轉,最後摔在了地上。
「啪——」摔在地上的碎瓷朝四面八方滑去。
額叩在地上的曹媚被碎瓷劃過,再添一道新血痕。同時,一把匕首從羅孤的手中甩出,打在曹媚的額前地面三寸處。
連月輕吸了口涼氣,眼中流露出異色。望了眼一直在孤王身後靜默的楚護衛,他的眼中仿佛只有孤王的影子,即便此刻也是一樣。
按下心中的疑惑,看著端坐在旁邊怒火不竭的孤王,連月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到了自己出面的時候。
那個孱弱的王,到了這一刻已經死去。身邊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羅孤,羅氏孤王!
旨意不可能自己擬,應該是早已準備好的。孤王既然沒多說,連月也不多問,朝宣旨太監揮手示下!
寬大的火紅金鳳袍自空中劃了道優美的弧線,一道尖銳的宣旨聲應手勢而起。
「宣——連月王後懿旨︰曹氏媚兒背主行凶、婦德不敏、犯上作亂,罪當凌遲!念及其數月侍奉之功,賜曹媚曹娥白綾兩條,即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