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紀雪瑤身體痊愈,可以下床走路了,她來到梳妝鏡前,對著鏡子的自己仔細端詳著,臉上的那道抓痕所結的疤也落下了,但仍有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跡,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它的存在的,她抬手輕輕撫模著那道粉色,正照著鏡子,不料鏡子中的自己突然混沌起來,漸漸有個漩渦,漩渦散去,鏡子竟是冷玉殿的景象,大門一側窺視著自己的那個女人的影像,紀雪瑤一怔,慢慢皺起眉頭,小聲嘀咕著︰「我說著怎麼那麼眼熟,原來是她啊!」
這天,紀雪瑤穿戴整齊,略施淡妝,雙手放在下月復,輕邁腳步,裙擺蹁躚地朝思域殿走去。
國主依舊像往常一樣,端坐在書桌旁批閱奏章,桂公公輕輕推開殿門,疾步走上前,說︰「啟稟國主,神女大人求見。」
「神女大人?快快有請。」國主大喜。
得到允許的紀雪瑤輕邁小步走了進來,國主將奏折放在了一旁,笑道︰「神女,您雲游回來了啊,不過您怎麼看起來那般憔悴啊。」
「聖上,本神剛從鬼門關回來。」紀雪瑤一句話嚇住了國主。
「此話怎講?」
「回聖上,本神在雲游的半路上被樸貴妃不動聲色地拉去了陰曹地府,差點沒能回來。」紀雪瑤面色沉重。
「樸貴妃?神女請講此事一五一十說來。」國主倍感好奇,面色也凝重了起來,樸貴妃早些年已經死了,現在怎麼會牽連到一個死去的人?
「樸貴妃說她在地獄十八層受罪,這次只是趁鬼差大意,靈魂游離了地獄才將我拉入地府。」
「十八層地獄,誰叫她在世時是個妖孽。」國主冷哼著。
紀雪瑤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樸貴妃說,她有冤情,如果她真的是妖孽,即使烈火烤,熱油煎,她都不會有任何怨言,但是,她是被冤枉的,就像世界上本沒有鬼,都是有心的人心中有鬼才會制造出鬼說來。」
「神女,你的意思是,當年樸貴妃是有人栽贓陷害了?」
「聖上,這件事情只有調查了才會真相大白,還樸貴妃一個說法,她才會早日釋懷,不再想入塵世。」
「那,就按神女的意思辦吧。」國主點頭表示贊同。
「謝國主,希望在沒有找出真相的時候,盡可能保密。」
「恩,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
「聖上如此深明大義,本神再次謝過國主。」
紀雪瑤回到神氏殿,傅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奔內殿。
「前輩,你這是怎麼了?火急火燎的啊!」紀雪瑤嚷著。
傅怡揮手讓一旁的侍女太監們多退下,然後扯著紀雪瑤坐到床邊,小聲說︰「紀雪瑤,你一大早跑國主那里做什麼啊?還有啊,你這幾天心神不寧,大晚上老做噩夢,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究竟在想什麼呢?」
「前輩,我自有我的打算了,」紀雪瑤看傅怡滿臉的狐疑,說,「當時在冷玉殿沒多想,如今回來了,生病期間臥床養病,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那里竟有個熟人。」紀雪瑤說著就跑到書房去,翻天覆地找著東西。
「你找什麼呢?」傅怡倚在門一側,雙手抱胸,問著。
「在宮里很無聊的,所以我讓天詣幫我在宮外搜集了一些江湖小說以便消遣,沒想到竟派上了用場,這還有一些畫像呢。」
「你在瞎折騰些什麼啊?現在我在問你最近怎麼了?誰要那些小說畫像啊!」
紀雪瑤並沒有理會傅怡的無奈,依舊自顧自地尋找著,然後一一擺在書桌上,隨手打開一幅畫,指著畫中淺笑低眉的女子,說︰「這就是那位熟人。」
「我可沒功夫欣賞那些仕女圖哦。」傅怡不情願地走過去,紀雪瑤神采奕奕地給她看畫中美人,傅怡看了一眼紀雪瑤,皺眉望向那幅畫,邊看邊說︰「呵,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啊,誰呀?不會又是你的情敵吧!咦?蕊妃?」傅怡無意掃到畫中題詞末尾的落款,詫異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紀雪瑤聲情並茂地朗誦著畫中的題詞。
「當年司馬相如一曲《鳳求凰》得到了佳人的芳心,和他一起私奔,啟開了千古佳話的續章。而今創作此畫的人卻用《鳳求凰》來題詞!」傅怡模了一下畫卷,說,「紙張有些泛黃了,看了創作時間相當早啊。」
「這幅畫是蕊妃和國主當年的定情信物。」紀雪瑤一句話使傅怡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紀雪瑤翻開一本江湖小說遞給傅怡,傅怡二話不說,接過就瀏覽。
「小說中說,當年蕊妃是楦梁縣太守的獨生女,人長得漂亮卻眼光很高,無數門當戶對、相貌端正、品質優良的青年才俊都不能入她的法眼,眼看著自己女兒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同齡的女孩子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而他女兒卻還在獨守空房,梁太守拿他這個寶貝女兒很是無奈,卻又只能干著急。有一天,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梁府來了位不速之客,就是隱姓埋名的當今聖上,梁太守見來者氣度不凡,頗為識賞,也就打心底希望這位才子可以走進自己女兒的心,好成就一樁美事。」紀雪瑤用自己的話,將故事大概內容講述著,傅怡索性合上了小說,安靜听她講。
「國主之所以借住梁府,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微服私訪的國主一進楦梁縣便得知了縣內排行第一的奇聞,大家都說梁太守獨女不待見男子是因為她是位同性戀。」
「謠言真可怕啊,堪比21世紀的狗仔媒體之類,一些惡性人生攻擊啊!」傅怡感嘆道。
「國主當然不信了,便打算親自拜見,梁太守獨女叫梁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國主在梁家住了短短幾日便對梁蕊的才情賞識,一日,國主在房內獨自作畫,憑借自己腦海里的樣子畫下了這畫中人,並對著畫中的人朗誦了《鳳求凰》,這首詞透漏了他對梁蕊的愛,恰好梁蕊前來拜訪,無意听見這首詞,走了進來,當下便提筆為這幅畫提了詞,也正是這首《鳳求凰》,表明芳心早已經暗許,于是,兩人的愛便修成了正果。」
傅怡听罷,撇撇嘴,說︰「一國之主還真是濫情啊!」
「我敢肯定,冷宮里的那個默默無聞的女子就是這畫中人!」
「你確定?」
「確定。」
「深愛的人,過了花美麗綻放的年華,便被拋進了冷宮,這皇家愛情還真是廉價啊!」傅怡為梁蕊打抱不平。
「有內情的。」紀雪瑤將江湖小說塞進傅怡懷中,示意她多加研究。
傅怡說︰「又是江湖小說啊,這些愛情故事是不是山寨版的呀?」
「自從見到你那位博學多才的徒弟,我就相信了它。」紀雪瑤笑得格外燦爛。
然而,此時冷玉殿內,一間單獨的房間內,天詩指著一旁蓬頭花面的女子,氣急敗壞地說︰「什麼叫被救了?」
「不知道為什麼七皇子他們會找到這里來,神女從院子那棵樹上摔下來,應該受傷不輕。」
「本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本以為把她整死在這里就萬事大吉了,可是,就因為你的辦事不利,害我全盤皆輸!真是廢物,虧我那麼器重你們,找了你們幾個混進這里,讓你們裝瘋來演這麼一出,結果,還是失敗了。」天詩氣不打一處來。
「公主,屬下罪該萬死,請公主恕罪。」女子跪在地下求饒。
天詩沒有看她,而是盯著緊閉的房門,在心底說︰「騙子,別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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