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究竟要做什麼啊?」天詣站在思域殿外,焦急地踱著步子。
「求婚。」傅怡淡定地吐出兩個字。
天謁一把拉過傅怡,說︰「皇宮內苑,話可不能亂說。」
「我知道你們的爹是有那什麼‘得神女得天下’的意思,你們七哥選擇在立儲之事左右為難的時候向你們爹請求賜婚,你說他傻不?」傅怡本來是想調侃一下的,但是一席話卻讓周圍人面色僵了下來。
然而,此時殿內一瞬間陷入了沉寂,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見,更別說紀雪瑤清晰感應自己的心跳聲了。
短短的沉默之中,紀雪瑤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以前看過很多小說,每個國家都把本國的神女當聖女一樣供奉著,崇拜著,一旦與人相愛,全國人民都會一反常態,喜愛成了厭惡,種種不善的言辭開始急速抨擊著那位動了凡心的神女,紀雪瑤正擔心著這種厄運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她用眼神掃了天諾一眼,幻想了很多種結局,什麼啊與愛人手牽手像比翼鳥一樣跳下皇城城牆啊;什麼被大火活活殺死,而情郎也縱身跳入火海,兩人一起鳳凰涅槃,重生了;什麼被關進了被老鼠啃腳趾頭的昏暗地下室,兩個相愛的人跟著木籠子握緊對方的手,傾訴著感人的情話??????
紀雪瑤正越想越帶勁的時候,天諾說話了,他說︰「父皇,兒臣是和小瑤真心相愛的,自從認識到現在,轟轟烈烈不敢說,但是日久生情卻是真的。」
「國主大人,每個神都有個守護者在身後默默守護保其安好,而小神身後那個守護者正是七皇子,我沒有不死之身,我也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通無所不曉的神,我也是個怕痛怕黑怕鬼的小女子罷了,來神祀國那麼多個歲月,我也經歷了不少血光之災,而且好幾次都是死里逃生,是七皇子,他守候在我身邊,甚至曾舍命救過我,所以,我很愛他。」
听著紀雪瑤說出這麼句感人肺腑的話來,尤其是後面那句「我很愛他」,讓天諾神經一繃,全身的細胞都在沸騰了。
紀雪瑤從沒有對他說過「愛」這個字,從沒有對他如此表白過。
天諾想,即使現在就被拖出去斬立決,他也無怨無悔了。
沒等他倆內心里波濤洶涌的時候,國主發話了。
「你們倆啊——」
紀雪瑤和天諾怔怔地看著他,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結果只換來國主的一聲長嘆。
「神女,這是你的選擇,也就是神的旨意,我不會阻止你們的。」
紀雪瑤听罷,心里松了口氣。
「你是我神祀國的神女,一日是終身是,你的幸福就是我神祀國百姓們的福祉,天諾,你可不能讓神女流一滴眼淚啊,全國人民都會監督你的。」
「父皇,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國主看著兩人的笑臉,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們出去,天諾,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你準備好選擇之後要面臨的未來了嗎?
紀雪瑤樂了,兩人走出思域殿,紀雪瑤小聲說︰「天諾哈,你若多我不好,神祀國所以人都不會放過你的哦。」
「我哪舍得啊,好不容易才可以光明正大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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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殿內和往常一樣安靜,香爐里燃著西蒙國敬獻來的上好的香料,讓人聞之後心曠神怡,聞久了就會有飄然若仙的感覺。
柳妃歪著內殿的躺椅上,閉目休養生息,耳邊敏感的捕捉到輕微的腳步,她並沒有睜開雙眸,只是嘴角輕輕上揚,說︰「三皇子,你是屬貓的嗎?在我面前何必那麼小心翼翼呢?」
天諶笑了,對于柳妃的靈敏,他一向見怪不怪,他徑直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優哉游哉地品著。
柳妃半天沒等來他的一句話,于是詫異地睜開眼坐了起來。
「三皇子,今日到來,究竟所謂何事?」
「沒事就不能敘敘舊了嗎?好歹我們也是老相識啊。」
「真是意外,這種煽情的話可從不會從你嘴上說出來的啊,還有,你不是一直怕被人撞見你我的關系嗎?自打設計將我變成你母後輩的女人,你總是匆匆來又匆匆去,或是半個月壓根不來瞧我一眼。」柳妃眼底有絲絲慍色。
兩人沉默數秒後,天諶蹦出這麼句話︰「宛兒懷孕了。」
柳妃听到這麼句話,身子微微顫了顫,步子不由向後趔趄了兩小步。
天諶冷靜地面對著柳妃,柳妃垂首冷笑了兩聲,說︰「是你,將我從人販子手里救出來,讓我逃月兌被賣進青樓的厄運,是你,為了你那不為人知的秘密又親手將我送進了青樓,乖乖順從的我只是為了報答那可笑的救命之恩,而你不顧我的感受,只想將我推入你七弟的懷抱里,當我從天諾那里感受到愛情的時候,你竟殘忍的設計,來了場狸貓換太子的戲碼,讓煙花女子水芙蓉死去,從此消失在人前,而新的柳妃卻誕生了,呆著這宮中,幾十年如一日。」
「青青——」天諶輕輕換了這麼個名字。
柳妃苦笑︰「青青?你不說我都忘了自己的原名了,這麼多年,不管是水芙蓉還是柳妃,都只是在扮演著一個角色,而那個對你深愛,甘願付出一切的柳青青卻早已經扼殺在了當年。」
「???」天諶沉默著看著柳妃。
這麼多年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柳妃本想將它爛在心底,直到死都不會道破,那好歹也是她唯一的尊嚴。
「父皇已經允許了天諾和神女的婚事,而我也打算帶著宛兒離開皇城。」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怎麼?現在是不是把我利用完了?就可以殺之而後快了?而你就可以逍遙法外了?」柳妃笑得那般張揚,笑得那般嫵媚,,她走向天諶,一步步逼向他。
「那你要我怎麼補償你?」
柳妃失望地看著天諶說︰「我發現現在的你不再是以前的天諶了,難道是因為那個她,才讓殘忍連手足之情都可以踩在腳底下的冷血男人,竟如此柔聲說怎麼補償我,哈哈哈——」
「宛兒的出現只是計劃話的變故,不關她的事,我只是想在遠離皇城時,跟你說一聲。」
「你是想逃跑吧。」
「欠你那麼多年的幸福,今生還不了了,我只希望你後半生可以釋懷,幸福一些。」
柳妃突然笑了︰「幸福?」
天諶起身欲要走,柳妃一下子從身後抱住了他,天諶身子一僵,臉色大變,說︰「柳妃,你現在是我父皇的女人,是我的母輩,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說你要補償的,我現在只希望你能還青青一場初戀的感覺。」柳妃說著就不顧一切地去抱著他,吻他。
美人的吻,火辣辣地襲向天諶,如狂風暴雨般,來得那般出乎意料,又來得那般急劇。
天諶想要甩開她的糾纏,卻被柳妃死死抱住胳膊,她梨花帶雨地望著天諶,楚楚可憐地看著他,說︰「就一次而已,就讓早已經死去的柳青青可以安息,自此之後,你我再也不會相見,再無任何瓜葛。」是的,就今夜,今夜之後,從此蕭郎是陌人。
一句話,讓天諶安靜了下來,況且沒有人可以抵得住柳妃如此哀憐的表情,那是讓人望之而想去安撫的魅力。
柳妃見天諶不語,就像得到了赦罪令牌,便再次大膽地抱住了他,進行另一波的吻攻。
天諶早已經被柳妃前面的指責言辭說得心里愧疚不安,他想起從人販子手中救出柳青青時,怯怯不知人情世故的單純小姑娘,竟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念而將她變成了自己手中的棋子,將當時那麼單純無邪的小女生送進煙花柳巷那種地方,他想起她走時,回眸剎那兒,眼眸中閃閃的淚花,當時的他只想著報仇,心中只有怨恨,那是自己母後被人冤枉慘死,自己也被冷落在一旁所衍生出的怨與恨。
失去母後撐腰的皇子,就像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對于高高在上的國主來說,可有可無。
是仇恨讓他迷失了方向,讓他忽略了一個純情少女的一顆芳心。
如果,當年,母後安好,自己的學識被父皇認可,十幾年來就這樣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長大,他一定會是個心理健全,懂得愛和珍惜的少年郎,那麼,他一定會早早發現青青的心事,一定會愛上這樣一個向日葵一樣給人暖暖感覺的她,或者,她會找個撲通的男子,兩個人好好相愛,好好生活,有個美滿的家庭,她也不會在自己的規劃中,一波三折,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
現在想來,天諶面對柳妃,是痛心的,就像滾在針板上一樣痛。
帶著深深的愧疚,天諶開始慢慢回應著眼前少女強烈的愛意。
一時間,寂靜的殿內一片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