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劉敏

作者 ︰ 活著活著就老了

轉眼,張雲霞上二年級了。

每逢新學年開始,班里都會有幾個留級到本班的同學,也有幾個本班的同學被留級,就像每年都有幾個同學輟學一樣。輟學的同學各有各自輟學的原因,但主要的原因還是學習差。但卻沒有同學對輟學的同學感到太多惋惜,私底下甚至希望有更多的新面孔的出現。有時候結伴去勸解那些輟學的同學,也完全是出于情面。就按張雲霞他們班來說,剛上一年級是二十幾人,初中畢業還繼續求學的人就寥寥可數了,最多還剩十人。

當劉文國留級到張雲霞他們班的時候,像張雲霞這樣小時候的玩伴便一邊暗含蔑視一邊暗暗高興,暗自蔑視是因為不好意思明著表達對他學習成績如此之差的嘲笑之意,高興是因為終于又有一個相熟的男孩做同班同學了。

劉文國空有體力上的優勢,頭腦卻不聰穎,也從沒把學習當過一回事。這和發小張玉山就不同了,張玉山是屬于那種老實巴交,但頭腦靈活的學生,一上學便在班里名列前茅。而張雲鳳就屬于那種腦子笨但很學習很認真的女生。

張雲霞卻屬于那種天資不算太聰穎,但成績也總在前幾名徘徊的女生。後來,高秀芝曾經給過張雲霞這樣的評價︰「你呀,就像一個螺絲母,得時不時的有人給你上上勁兒,沒恆心沒毅力,一不留心學習成績就下滑。」當年的張雲霞不以為然,卻沒想到高秀芝的這句笑評卻切實的切中了張雲霞的要害。直到如今,沒恆心沒毅力做事三心二意都是張雲霞最明顯的缺點,就像語文課本上那個釣魚的小貓,總是因為貪戀沿路風景而使前進的腳步變得踟躕,甚至偏離原定的方向。

全班學生,高秀芝老師最看好的還是劉文棟。劉文棟從小調皮搗蛋,上學後雖然有所收斂,但依舊是搞惡作劇的行家,每天都會氣哭幾個女生打哭幾個男孩,學習不認真,但天資聰穎,上課、考試看起來總是馬馬虎虎、心不在焉的樣子,但成績總是名列前茅。高秀芝老師私下跟臨班的劉淑文老師說︰「劉文棟將來必定有大出息。」

也許真的應了那句老話「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劉文棟在多年後果然成為這班同學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張玉玲就屬于那種穩穩當當、刻苦用功,頭腦也很靈活的女孩,所以,每次考試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令張玉玲的父母異常的驕傲,覺得這孩子和大哥家的張玉山一樣,是他們家族未來的希望。從小到大,家長便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這兩個孩子身上,無條件的支持他們上學,希望有一天他們可以「鯉魚躍農門」,當上他們一直以來心存敬畏和向往的所謂「公家人」,既能為家族增光添彩,又能為自己爭取一個錦繡前程。

像每個新學年開學一樣,班里又根據大小個排座位了。這次挨著張雲霞的是一個叫郭樹根的男孩,小眼楮但是白白淨淨的,另一旁還是劉家村的劉敏。

上學時總是這樣,上學、放學的路上跟離自己家較近的同學結伴而行,在學校卻總是跟自己的同桌和周圍的幾個同學接觸最多,一般也會要好一段時間,這樣的要好一般隨著來年一換座位便結束了。

劉敏扎著兩個小麻花辮,說話總是慢吞吞的,做事也總是不緊不慢的,學習刻苦,成績卻總是中等。

有一天課間,當同學們都出去玩的時候,張雲霞發現劉敏卻在凳子上加緊雙腿,目光呆滯,雙唇緊閉。張雲霞雖然對她的舉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本能還是覺得這是一件隱秘的事便忍住沒有詢問。觀察了幾次劉敏這樣的行為後,張雲霞便出于好奇心的驅使晚間在被窩里偷偷試著模仿劉敏的樣子,加緊雙腿、用力擠壓,隨著雙腿的加緊,一陣快感從直至小月復,這種美妙的感覺是張雲霞從未經歷過的。

直到張雲霞上到四年級的時候,偷看了父親的一本有些描寫的偵探小說,才第一次見識到「××」這個詞,竟然無師自通的猜到自己這隱秘的行為跟這個詞匯有關。就像後來看到「××」、「×生活」這些詞匯,張雲霞總在臉熱心跳的同時,靠著有限的想象力去想這些事情,盡管多半是一種朦朦朧朧的幻想,就像再大些後想象那些男孩的身體,有一種略帶難堪的隱秘和躁動,卻依舊不明就里。

劉敏家有一片瓜地,曾經帶著張雲霞去過。大約兩畝地的面積,種植著西瓜、脆瓜、甜瓜,在一片爬滿地的枝枝蔓蔓的瓜秧間,隱隱若現的那些或大或小的瓜果總是讓張雲霞垂涎不止。

瓜地中間搭了一個簡陋的「瓜棚」,瓜棚的邊上拴著兩只大狼狗,見張雲霞是生人便跳躍著狂吠著,嚇得張雲霞不敢靠近。

劉敏的父親一聲斷喝,便止住了狗吠聲。

劉敏的父親因為常年在地里辛苦勞作,和絕大多的村民一樣,膚色黝黑,身體健碩。

見劉敏帶同學來,劉敏的父親便麻利的從瓜地中摘了幾個成熟的甜瓜和脆瓜給兩個女孩吃。一個口感清脆的脆瓜和一個香香甜甜的甜瓜吃完,張雲霞快樂的打著飽嗝,美滋滋覺得連那飽嗝都是甜的。

就在張雲霞和劉敏準備離開的時候,栓在瓜棚邊的一條看瓜狗突然掙開了鎖扣,一下子撲向張雲霞。

張雲霞本能的狂奔起來,但狼狗的速度卻快如閃電,一下子就撲到張雲霞後面,在張雲霞的上留下了兩個牙印。

這一切只是眨眼間的事情,盡管劉敏和父親厲聲呵斥著發狂的狼狗,但張雲霞還是感到臀部一陣疼痛。狼狗得手後便在呵斥聲中灰溜溜的回去了,就好像它掙開鎖扣就是為了咬張雲霞一口。

狼狗雖然離開了,但張雲霞還是被嚇得魂飛魄散,模著自己被狼狗撕破的褲子淚流不止。

劉敏和父親又把張雲霞讓到瓜棚中,張雲霞在他們的要求下褪下褲子,劉敏檢查了一下,說被咬出血了。張雲霞一听又委屈的哭起來。

劉敏的父親一邊大聲斥罵著狼狗,一邊用編織袋裝了幾個甜瓜和脆瓜塞給張雲霞,算是對張雲霞的安慰吧。

嘴饞的張雲霞一看給這麼多瓜,被狗咬過的疼痛和恐懼立馬消減了一半,扭捏推辭了幾下便拿著了。

據劉敏的父親說,養這兩條狼狗其實主要是震懾那些偷瓜的小男孩們。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兩條狼狗便被放開,圍著瓜地亂跑,但凡有生人靠近瓜地便賣力的狂吠,一般膽小的男孩便被嚇跑了。

「倒不是小氣,舍不得讓孩子們吃。主要是這些孩子根本分不清是生瓜還是熟瓜,摘下些生瓜不吃又丟掉,可惜啊!」劉敏的父親一邊給張雲霞切著西瓜一邊說,「種瓜不容易啊,從還沒長瓜的時候就天天掐秧、打叉,瓜熟了,還要每天摘瓜、賣瓜,圍著村一天天吆喝。只嘗不買的人大有人在。唉……」

張雲霞吃著汁多子兒少甜甜的西瓜覺得劉敏的父親真是不容易。

彼時已經到了1986年,廣大農民看到周圍人種植經營作物比單純種農作物來錢快的多,也開始蠢蠢欲動。開始騰出一部分土地來種植各色經濟作物,比如棉花、芝麻、紅薯、花生、或者瓜果,雖然種植經濟作物並不比種農作物輕松,但因為收益大,也都開始拋棄固有的經濟觀念。在農閑時節,也有部分農民開始做些小買賣來貼補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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