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模」考試將要進行的頭一周,張雲霞突然失蹤了。
孫靜及幾個要好的朋友找遍學校也沒見張雲霞的蹤影,大家情急之下,便稟告了班主任老師,班主任趕緊派兩個和她同鄉的學生去張雲霞家找,但一樣不見。
正在大家心急如焚的第三天,張雲霞回來了,帶著一臉的疲憊。
不管大家怎樣詢問,張雲霞都緘口不言,沒告訴任何人她這三天的去向。班主任老師听說張雲霞回來了,把張雲霞叫去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嚴厲的批評著她的自私和不負責任。听說老師還派了同學去家里尋找,張雲霞怕父母擔心,跟老師請假回家跟父母說自己一個初中同學有事,她去看了看,因為去的匆忙忘了請假。雖然張玉海和郭素英看著女兒憔悴的樣子,並不相信她出走的理由,但知道再問也是枉然,便不再追究了。
直到「二模」考試後,在孫靜的近乎威逼下,張雲霞才說出了自己那三天的去向。
原來張雲霞因為精神極度的狂亂,怕自己這樣下去會瘋狂,便想到一個完全是陌生人的有山有水的地方好好散散心。
雖然在理智上張雲霞知道再大的苦痛也會隨時間慢慢淡漠,但情感上還是接受不了自己被別人忽視和欺騙的事實,很想找一個空曠的地方好好哭一場,來釋放一下自己壓抑太久的情緒。
首先想到的便是離學校不遠的泰山,很想體會一下那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想讓自己的小情小緒在巍峨的大山上得到最肆無忌憚的釋放和解月兌。
于是,沖動之下,拿起包帶著僅有的二百元錢,便上路了。
一路坐火車轉汽車,半天後,便來到了向往已久的泰山腳下。抬眼望那雄偉的龐然大物,心中頓時充滿了征服的激情,便一步不停的登起山來。
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泰山果然不負「天下第一山」的美譽,莊嚴、巍峨又不失靈秀。山上多松柏,生長于懸崖絕壁之處令人嘆為觀止。一條溪流從山上緩緩流下,在水流的沖刷下,那些水石越發的干淨、平滑。隔不多遠便有一處廟宇,里面香火鼎盛,登山的善男信女在虔誠的燒香、叩首、祈福,對神靈默許自己的願望。在奇峰怪石上時時有歷代的時刻,筆鋒有力,尤其是那些在陡峭絕壁上題寫的詩句,令人不禁感嘆古人的聰明智慧,會詫異在那些常人難以登臨的去處是怎樣刻上字的。
登山的人們絡繹不絕、熙熙融融,男女老少一應俱全。多半都是三五成群、說說笑笑的,再孤單的也是一對情侶,相互摟抱著或牽手堅定向前,像張雲霞這樣只一個年輕女孩子獨自登山的,從山腳到山頂,那麼多的游客只有張雲霞一人形單影只。
但張雲霞無暇顧及這些,一邊走馬觀花的觀賞著沿途的風景,一邊一步不停的登山。因為怕自己在天黑前登不到山頂,怕一個女孩子在半山腰過夜不安全,張雲霞更加加緊前進的步伐,不敢有絲毫的倦怠和松懈。
因為在學校每天都堅持鍛煉,也因為年輕體力好,雖然爬山很累,腰酸腿疼,但張雲霞還是能堅持,不像有的人一路上一直走走停停,行動緩慢。有一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子,還沒爬到十八盤就累的坐到地上,任一起同行的男女們怎麼鼓勵怎樣嘲諷,也耍賴般不起身,帶著要哭的表情︰「媽呀,這他媽純粹是花錢找罪受……」
爬到緊十八盤的標示處,張雲霞仰望山頂,彎曲的石階被串聯成一條長梯,遠處的游人細小遙遠。望著山頂的那塊石牌,張雲霞覺得勝利在望,希望就在眼前。
十八盤是泰山最險的路段,石階又高又窄,近乎垂直的坡度讓人不得不停做高抬腿動作,很快雙腿便如灌鉛一樣沉重難抬,每登上一個台階,張雲霞都不覺深舒一口長氣。但即使這樣,張雲霞也沒像周圍的行人那樣,把身子癱軟在兩旁的扶手旁稍作休息。但也有的人登山如履平地般輕松,勻速如小跑一樣,超越一個個筋疲力盡的游人,看樣子是經常爬山的,那份好體力讓不堪忍受登山之苦的人們羨慕不已。
大約在下午7點多鐘,張雲霞終于登上了南天門。站在南天門的標牌下,張雲霞望著自己一路辛苦走過的路程,看那山景如畫,游人如織,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怕晚了沒旅店住,張雲霞上山後第一件事便是找便宜的旅店。
很順利的張雲霞便找到了一家便宜旅店,與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住了同屋。
那女人很熱情也很健談,像張雲霞一樣,也是獨自登山。那女人便是山東本地人,每年都會抽時間來爬一次泰山,一是鍛煉身體、陶冶心情,更主要的是為了給自己患有腦癱的兒子還願。
女人說自己平時省吃儉用,但平時遇廟便燒香,遇佛便敬拜,為的就是用自己虔誠的心為自己的兒子祈福。
听到女人嘮嘮叨叨的訴說,張雲霞不敢再像平時一樣,嘲笑女人的迷信,而是從心底生出一份敬重,為的是這女人的可憐父母心。想想自己的現狀,為了一個腳踏兩只船的男孩不惜戕害自己的身體,頹廢、墮落、不思進取,又有何面目面對對自己一直報以拳拳希望的父母?想到此,張雲霞便感到萬般的羞愧和可恥。
第二天早上,旅店的服務員早早的便把游客都叫了起來,大家便一起模黑爬上了玉皇頂,為的是觀賞那久負盛名的「泰山日出」。
在眾人的翹首企盼下,太陽的光輝終于映紅了天際。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周圍越來越來亮,人們群情激奮,在太陽完全露頭的那一瞬,大家集體鼓起了掌。
說起來日出日落,是大家最司空見慣的景象了,但平時又有幾人觀賞過太陽升起的過程?漫說是視野不開闊的地方,就是視野夠開闊,人們似乎也沒有這個閑情逸致,每天忙忙碌碌的把每天都發生在自己周圍的最壯麗的自然景觀都忽略過,一切就像約定俗成一樣自然。但直到有一個特殊的契機,才會明白最平常的原來是最神奇的。
觀賞完日出東方的全過程,張雲霞感到心里突然又增加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尤其是在自己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之時,這個很普通的東西是如此的彌足珍貴、光彩照人,以致使張雲霞整個人都像獲得了又一次新生一般激動和興奮。
但滿懷希望的回到學校後,張雲霞才知道現實不是只有希望就可以前景一片光明的,自己的課程已然落下那麼多,高考又馬上來臨,念及此,張雲霞只感到壓力重重,再也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