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家,張雲霞還听母親說,在鄉計生辦工作的張玉玲也定親了,得知張玉玲的對象是她同事時,張雲霞知道,張玉玲和李勇是徹底的完了。
抑制不住滿心的好奇,張雲霞當晚便找到了張玉玲。
張玉玲一看到張雲霞自是欣喜萬分,對張雲霞使使眼色,兩人便出了張玉玲家,像以前要好時一樣,漫步到村外的田地邊。
夏日的夜晚月朗星稀,大片的玉米在夜色下黑 的看不到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散發著各自特有的馨香,蛐蛐、青蛙、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小鳥的叫聲此起彼伏,莊稼地的夜晚空氣涼爽清新令人心曠神怡。
兩人漫步在彎彎曲曲的鄉間小路上,一時竟然無話,似怕打擾了這優美的田間月色。
「你跟李勇真完了?」終于,張雲霞還是率先打破了夜的靜寂。
「唉……不完能怎麼樣啊。」張玉玲失落的回答,抓住路邊的一片玉米葉,使勁拽了一把,便薅下了一片殘破的葉子。張玉玲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跟這片葉子過不去,愣了幾秒鐘,還是無可奈何的把那葉子丟擲到了路上。
「你也知道的,他來我們家好幾趟了,但他父母不同意他調到我們這里,我父母也不同意我去他那。唉,就這樣僵住了。我一直以為他會堅持到有一方父母松口的時候,誰知道他後來竟然打電話跟我說……」一提起傷心往事,張玉玲一難過竟然語塞了。
「說什麼呀?」張雲霞望著月光下張玉玲有些朦朧的臉。
「唉,」平定了一下情緒,張玉玲接著說︰「說‘不行就這樣算了吧,父母都不容易,別為了這事讓他們傷心’。我真沒想到曾經的海誓山盟在現實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我再給他打電話,他竟然語氣極冷淡的說‘我們還是不要再交往了’你知道我听到這句話,我什麼心情嗎?心都涼了。」重提往日的傷心情景,致使張玉玲情緒一下子失控,「嗚嗚」哽咽起來,眼淚順著捂住臉龐的指縫間滂沱而出。
「他也是沒辦法啊,你應該理解他。」張雲霞看到好友痛哭流涕,卻不知該怎樣安慰。
「我知道他是出于無奈,但兩年的感情怎麼可以說丟棄就丟棄了呢?我現在才知道男人要絕情起來是多麼可怕的事。什麼天長地久,什麼非我不娶,都他娘的是騙人的。在現實中遇到這麼一點小阻礙,就他媽的慫了。」張玉玲越說越氣憤,使勁用手背抹著不爭氣的眼淚,憤憤的說著。
也許怨恨真的能緩解難言的苦楚,這段時間里,張玉玲便用這種方式來忘卻那最刻骨銘心的初戀。
「人家不是說嗎?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時間和新歡,如果還是忘不掉,那就是時間不夠久或新歡不夠好。我想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才會淡漠他,而且,我也已經有了新歡。王波雖然長得一般,但對我真的很好。每天在一個屋檐下工作,對我的照顧是那麼的無微不至。我現在才懂得,刻骨銘心的思念真的沒法跟朝夕相處的體貼入微相比。你當初跟陳浩東不也是嗎?愛的那樣死去活來,現在不還是有了李建港。你告訴我,你現在還想他嗎?」張玉玲反過來問起了張雲霞。
提起「陳浩東」的名字,張雲霞直到今天還是做不到無動于衷,也在很多寂寞的時候會偶爾想起他。只是想他的頻率越來越低,只是再想起他,再沒有那種牽腸掛肚的感覺。一個並不是真愛自己的男人,真的不值得自己付出那麼多時間和情緒。連當時那種銘心刻骨的思念現在想來,竟然都覺得是一種情緒的浪費。因為早戀致使自己學習下降,張雲霞從不後悔。張雲霞後悔的是固執的愛上了一個不那麼愛自己的人,後悔的是自己那麼珍貴的情感卻做了別人證明自己魅力的犧牲品,後悔的是自己奉獻了整個身心,卻只做了別人感情的備胎……
也許,失去了自尊比失去一份感情更讓人難堪,每次回首的時候,不止是傷心還有一份難言的憤恨和屈辱。
「不想了。我為什麼要想他?一個腳踏兩只船的男人,怎麼值得我想他。如果說我對他還有什麼感覺,那就是恨。我不恨他不夠愛我,我恨的是他騙我。我也恨自己眼光差情商低,這麼容易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想想真是不值。」提起「陳浩東」,張雲霞還是抑制不住滿腔的憤恨。
「唉,其實啊,你只要是還有恨,就證明還沒完全淡忘。我中專的一個好友,曾經對我說,真正忘掉了一個人的感覺是——淡漠,是再提起他的名字的時候,你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唉,看來啊,你和我一樣,還是處于淡忘的初級階段,還是需要時間和新歡來慢慢消磨掉對過往的感覺,才能做到真正的釋懷。」張玉玲把好友的失戀經驗也毫無保留的分享給了張雲霞。
「唉,是吧。你說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有時真的覺得就是一種虛幻的自我欺騙,因了對愛情的這種幻想,我們不顧一切我們全力以赴,可到頭來,到底能得到什麼?有時候,我覺得李建港很親,簡直可以說是親密無間,有時卻又感覺他是那麼遙遠,就好像他只是我的一個幻夢。尤其是當他為我不是處。女跟我發脾氣的時候,我真的懷疑他到底是愛我這個人還是愛那層膜?」也許是夜色太過撩人,張雲霞不禁把自己心底最隱秘的困惑毫不費力的跟好友提起。
「我想這個你不用懷疑吧,男人嘛,都是很在乎這個的。他當初既然沒為這跟你分手,今後估計也不會吧。還說說,就是你自己傻,你當初要不坦白,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張玉玲曾經听張雲霞說過此事,當初就覺得張雲霞是犯傻,現在看來,果然是自食其果了。
「哎呀,說都說了,覆水難收了啊。我當初就是為了考驗一下他。他要真為這分手,我也不糾纏他,誰知道他既不分手又耿耿于懷的,什麼人呀。」張雲霞其實心里是有些後悔的,但還是逞強嘴硬,不肯認錯。為了在好友面前掙回一點面子,也沒提自己當初是怎樣在晚自習時鑽到李建港的宿舍去挽回他的。女人,有時在感情上的虛榮遠遠勝于在名氣財富方面。一個女人,即使什麼都沒有,但若有一個對自己始終如一拿自己當寶的女人,也會讓旁的女人艷羨不已;而一個女人即使才貌俱佳,沒有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男人,也讓旁的女人覺得可憐。沒有真愛的女人,到什麼時候,都會讓人感覺是一種殘缺,不論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傾訴又互相安慰,一直說到子夜時分,才戀戀不舍的分手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