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五彩祥雲彩蓮裙,腳踏藕色紅纓履,頭上梳著流星追月髻,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體態婀娜,步履輕盈的女子盈盈向我而來。她來到我的身旁,目光中透著慈祥寧靜,張開雙臂采蓮似的廣袖一字打開,花香繚繞,亦如一只即將展翅而飛的彩蝶,美輪美奐。「芸兒?」那女子向我喚道。
「你是誰?神仙姐姐嗎?」我好奇的問。
「芸兒,我是你娘梅雪呀。」那女子氣吐如蘭,聲音委婉動听。
「娘?你是我娘?你真的是我娘?」我激動的說道。
「芸兒,為娘好想你呀,你過得可好?」那女子潸然淚下,一雙美目淚眼婆娑又添楚楚風華。
「娘!我也想你!」我張開臂膀沖過去想要投入那女子的懷抱。可是無論我怎麼跑,我們之間永遠保持著一段既定的距離,猶如一道鴻溝,無法逾越。「娘!娘!娘!……」我扯著喉嚨不停地嘶喊,喊聲震動山谷,讓人听了撕心裂肺。
「芸兒!我的孩兒!」那女子聲淚俱下,聲音哽咽。
一陣濃烈的花香飄過,成群上萬的彩蝶展著雙翅翩翩而來,它們如同有了靈性圍成了圈圈,將我與我娘圍在中間,彩蝶繚繞,花香漫天,娘如同駕了一片彩雲向著我的方向飄然而至,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也不停地奔跑,我快抓住娘的雙手了,我開心的心生雀躍。
就在這時,一片烏雲遮住了日頭,濃烈的花香漸漸淡去,圍著我和娘打圈飛舞的彩蝶,團團圍住了我娘,我的手指尖才剛剛觸到了一點點我娘修的圓潤的指甲,眼見著母女團聚,一道驚雷震澈山谷,上萬只彩蝶牽引著我娘騰空而起,我飛奔著跳起要抓住即將飛天而去的娘親,倏然間听得濤聲嘩然,再低頭看去,哪里還是什麼幽幽深谷,我身處一片汪洋大海之中,只置身在一塊一米見方的礁石之上,四周一片墨藍,哪里還有濃郁花香,處處散發著海水特有的濃烈的腥澀味,再抬頭時哪里還有娘的影子,我獨自站在大海的中央,盈盈哭泣。
烏雲遮天蔽日,電閃雷鳴,一道強烈的猶如魔光再現似的閃電劃過晝黑的天際,凜凜海風夾雜著濃濃腥澀的味道,本來就墨藍的海水在烏雲的遮蔽下,猶如調了黑色的墨硯,形成了鬼蜮魔幻的黑色海洋。獨自一人置身在這一米見方的黑色礁石之上,周圍是整片的黑色海洋,我驚悸的蜷縮著身體在這唯一一方可下腳的天地。忽然狂風驟起,又是一道魔光閃電,一個巨大的浪頭向著我的棲身之地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如此驚悚的場景我渾身毛骨悚然,隨著巨大的浪頭即將將我吞噬我本能的「啊!」的一聲驚呼。
「雲兒,別怕。」
我的心跳狂亂不止,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眸,奇跡的我沒有被巨浪吞噬,反而裹在一個溫暖舒適的懷抱中,我的鼻尖緊緊貼在那人的胸前,淡淡的檀香味彌漫了我的整個胸腔,狂跳不止的心髒在觸及鼻子嗅覺的本能反應下,也漸漸的趨于平穩。
「雲兒,沒事了,只是一場夢境。」慕容公子溫和的說道。
‘夢境’?原來我只是做了一場噩夢。我捂著難以平復的胸口,抬頭對上慕容公子一雙透著近似寵溺而又憐惜的眸子,不知為何淚水一下子如滔滔江水涌了出來,我撲進慕容公子懷中,揪著他的前胸衣襟,歇斯底里的大哭起來,我不知為何在他這一小方溫暖天地里,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對,就是安心。鼻涕眼淚弄了他一身,本來潔淨素白的衣衫在我的一番強行蹂躪下,算是污髒一片了。
倒在慕容公子的懷里,我肆無忌憚,毫無形象的放聲大哭,「嗚嗚……」像是要將我來到這里,經歷的所有無奈、痛楚、悲傷、心驚、迷惘、無助等等心情一股腦的都發泄出來,一向喜好潔淨的慕容公子見我將他整潔白淨的衣衫弄得髒亂不堪也不以為許,只是在那里一動不動靜靜地擁著我,听著我刺耳的哭泣聲。
大哭了一場,胸腔中的污濁之氣似是排除去了不少,憂郁狂亂的心情也平和了許多。慕容公子見我哭聲漸漸低沉,一只手在我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猶如清泉般的嗓音在耳畔緩緩響起;「雲兒,好了,一場驚悸夢魘,哭過了過往的傷心事便如同雲兒的淚水,流了出來便不復存在了。」慕容公子貌似簡單的安慰之語,其實是一語雙關,既是告訴我一場噩夢,夢醒了虛幻一場不足掛在心上;又是告訴我如早上的事不會再發生,我只需安心便可。
我乖順的拂去臉頰的淚水,慕容公子扶了我躺好,說道;「雲兒,剛剛哭過先休息一會,過會我叫莊上的丫鬟給你送些早餐來……」
「早餐?現在是幾點了?」我條件反射的驚呼。
「幾點?」慕容公子又從我的口中听到了個新鮮詞,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咦?雲兒醒了?」話聲未落,刀家二兄弟一前一後紛紛踏了進來。
刀子奎是個急性子,一進屋便匆匆跑到我的跟前,「雲兒,你可算是醒過來了,你可真能睡,你可是不知我們有多擔心?」
「可不是嗎?」刀子豫手搖一把折扇步履翩翩的緊跟其後,「你這一睡就是兩天一夜,你要是再不醒來,恐怕二弟就要讓給你問診的那個郎中身首異處了。」一語作罷,刀子豫收起折扇,單手執扇在刀子奎的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個莽撞鬼,叫為兄的說你什麼好,你什麼時候做事才可以不這麼個毛躁脾氣。」
刀子奎羞澀的看了我一眼,臉紅的像個大紅隻果,輕咳了一聲斜側著我低下了頭。
我听罷心中到吸了口冷氣,什麼?天啊,幸虧我做了個噩夢,要不是噩夢驚醒了我,竟是不明不白中差點一條人命就葬送在我的酣睡中了。我心中余悸連連。
不對,刀子奎說我睡了兩天一夜,難怪慕容公子要說讓丫鬟給我送早餐了。想到此饑腸轆轆的五髒廟便沒出息的咕咕叫了起來。想我那日一早上的傷心、驚懼,食不下咽,草草的就喝了一碗桂花粥,對了,我是喝了一碗郎中開的中藥湯,才昏昏睡去的。原來郎中的藥也無非就是些鎮定安神的飲片湯劑。
他們一來便是岔過了我剛剛的一時失語之言。他們幾個在我的房主呆了一會,見我氣色仍然很差,便不再打擾我休息,一一離去。不多時,莊內的丫鬟給我送來了早餐,都是一些流食軟點,及易消化的食物,也真是難為了慕容公子一個大男人如此細心照顧。
雖然仍是食不下咽,但仍然是抗拒不了月復中的饑餓難耐,也不想辜負了慕容公子的一片美意,心不在焉的隨意吃了一些,稍稍填飽了五髒廟,我總算是知道何為食不知味了。
我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存有千千結。想著自己早上做的噩夢,我忽然想到了神話故事寶蓮燈中的沉香,沉香思念母親,不惜千辛萬苦劈山救母。而我呢,竟還不如沉香,二郎神將其母禁錮在大山中,沉香劈山救母方能一家團聚,而陰險狠毒的君天佑竟然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全族一百七十九人與我陰陽兩隔,我恨之,痛之。我恨不能抽他的筋,撥他的骨。而我一弱質女流又當如何?愁緒間刀老莊主的話依噓在耳,「你太祖父歐陽煜以一柄陰陽劍橫空出世,而又開疆破土一統西廣,你歐陽家陰陽劍法獨步天下,你若能得到此劍,領會家傳劍法的真諦,伯伯願協助你早日雪恥家仇,以慰族人在天之靈,老夫對梅雪愛慕有加,也算了了老夫的一腔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