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內,楊惜秋放的那盞燈晃晃悠悠地順著河水一直漂到一個小竹林旁,被一根倒下的竹子卡在那里不動了。因為這燈里的蠟燭比較短,卡住的時間一長,蠟燭就燒完了。火苗一舌忝到底座上的那些火藥,馬上發出「 !」的一聲響,將上面懸空的花苞噴了出去,落在河面上。花苞一倒,楊惜秋弄的那個小泥團就從里面滾了出來,「撲通!」一聲落入水中,那個花苞卻依然漂在水面上,順著水流遠去了。
外面,凌成嘯與盧宗柏循著那琴音朝小樹林里走去,可那琴音仿佛知道他們找來似的,竟然漸漸小聲,似乎離他們越來越遠。凌成嘯有些著急,以為是空慎大師在與他開玩笑,就放慢了腳步,並叮囑盧宗柏不要發出聲音,以免驚嚇到大師。盧宗柏暗笑,低聲答應著緊跟其後。
容婉玉正藏在樹林里的一張天然石椅那里,古琴就放在膝上,曲子彈到動情處,她的身子也隨之輕輕搖動,神情甚是迷醉。凌成嘯來到這兒,隱約看到一襲淡紫色,心里忽地一軟。盧宗柏見已經將皇上引到容婉玉面前,就悄悄退了出去。
凌成嘯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彈出這首曲子的人竟然會是個女子!他心里懷著一絲敬佩,還帶有些許傾慕,慢步朝她走去。她低著頭,一身淡紫色的佳人服在這夜色中顯得格外柔美,縴細白女敕的手指頭有如新鮮才過水的蔥白,在琴弦上如蝴蝶般起舞,也撩撥著他的心弦。他頓感心里涌起一股熱浪,全身也充滿了一股子勁頭,感覺遇到了知音。
此時曲子正是激烈處,仿佛雲海奔騰,龍游戲珠。其周圍也好似銀河之水天上來,清越傾瀉起和聲。凌成嘯實在難以想象,這一段正是他彈了幾次都彈不好的地方,這個佳人怎麼能彈得這麼好!
他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撫掌贊道︰「妙極,妙極!佳人好琴法!」
听到這聲贊嘆,琴聲戛然而止,容婉玉嚇了一跳,手放在琴上抬起頭來。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他們都驚呆了!
凌成嘯認出容婉玉,驚訝地張了張嘴巴,片刻才說︰「容婉玉?」
容婉玉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急忙把琴放在石椅上,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說︰「臣妾不知皇上駕到,還望陛下恕罪!」
凌成嘯卻哈哈大笑,上前扶起她說︰「哈哈哈,起來吧!朕不怪你,不知者無罪嘛。哎,你怎麼會這首曲子?莫非?」
「這,臣妾是一次夢中所得,只是記不大全,讓皇上見笑了。」容婉玉羞羞答答地說。
凌成嘯一听竟然是夢中所得,越發感興趣,就拉著她的手坐到石椅上說︰「那你和朕說說,是怎麼夢見的?」
這個虛構的夢境,容婉玉已經在心里排演過無數遍了。此刻皇上問起,她便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說有一天晚上,她夢見自己一個人走在一座山里,那山雲遮霧罩,仿若仙境。她迷了路,不知道怎麼回來,正著急時忽然听見這首曲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彈。她順著曲子走去,竟然就走出了那深山。醒來之後頗感神奇,就憑著記憶將曲譜記下。
「果然神奇!」凌成嘯听完,神采飛揚地說,「這曲子乃一位高僧所作,朕正奇怪你怎麼也會呢。不過,經你這麼一說,朕發現,你彈的這曲子與那高僧的略有不同。高僧之曲昂揚激越,頗有陽剛之氣,氣勢磅礡,扣人心弦。你彈的有幾處與高僧不同,曲中多婉轉,有陰柔之美,倒像是夫妻樂。」
容婉玉怎麼可能承認那幾處不同其實是她自己改的?听完凌成嘯的話,她也故作驚訝地說︰「原來是高僧的神作呀!哎呀呀,這麼說,臣妾與那高僧甚是有緣。若非他的琴音指引,臣妾興許就被**勾去,再也回不來了!」
說完,她煞有介事地起身,雙手合十,虔誠地對著北方拜了幾拜,口中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