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之別鶴 《雲間之別鶴》 第1章 誰言生離久,衣上芳猶在

作者 ︰ 詩憶

瑤臺舞風之采,綠袖紅妝,輕歌婉轉,朝朝晨曦暮暮華影,亭前獨唱皓月霜步

天涯歸雁,長誼繫書,風霜覆雪畫不得,此間已字字成行,點點數秋

望故園,何愁無夢,雨聲帶來風鈴的回音,可嘆!可嘆!誰是解語人?

春風徐來,吹向冰泮寒塘,林木因之始綠,雨餘百草皆生。

這兒是長安城,孟春三月,正是唐朝玄宗開元年初,冬雪纔剛融化,天氣還有些寒冷。

風過窗櫺,一名年輕男子閉著的雙眼終於張開;只見他一張深刻的長方臉孔,眉清目秀,穿得一襲青衫,人雖略顯清瘦蒼白,眉目之間,卻依稀又有一股傲然、銳不可當的氣慨。

嚴浚起得早,朝來門閤無事,自個兒在書房里誦讀經書;他昨晚和好友惠義、張九齡博羿鼓琴,吟風弄月,談的上從家國大事,下引詩詞書畫,好友三人連宵暢談到三更。

雖然睡得晚,但今早仍如往常,讀經兩個時辰後,便精神奕奕地在蒲團上打坐,雙手結印,閉眼冥思,直到一陣晨風將他的思潮打斷,卻教他難再入定。

冥想之際,他又不經意回憶起那些不快的往事︰前幾天,他和結褵多年的髮妻崔華菖離異。

崔華菖自嫁予他,雖說五、六年未有子嗣,但為人謹守婦道,端莊自持,想當初因些許磨擦,便輕言離婚休妻,雖則現在有些後悔,但到了這步田地,他還再留戀什麼?

最後,在離家前,她也曾對他說︰「夫君自迷惑,非為妾心悔」,口吻上絲毫不肯給丈夫留點余地,唇槍舌劍爭論之後,便回了娘家;他氣憤之下寫了休書,但寫了之後,想著想著又開始後悔了。可是,他身為朝廷大員,又怎能拉下臉來,求那被出之妻回來呢?

一抬眼,他望見矮幾上的一盆菖蒲;菖蒲時為「天中五瑞」(五種祥瑞物)之首,象征去除不祥的寶劍,唐時玄宗皇帝崇尚道教,菖蒲花便因為生長的季節和葉片呈劍型的外形,被視為驅除「百陰之氣」(邪氣),插在門口或置于室內可以避邪,所以方士們稱它為「水劍」、「蒲劍」,可以斬千邪、除惡氣,一般人民都常栽種,常見于春節或端午。

然則,就嚴浚而言,這盆菖蒲卻隱含了無限深意。

那花適逢春到,朵朵開得嬌艷,教他看得出神。

誰言生離久,衣上芳猶在這淡雅花香繚繞斗室,令他為之失神,也讓他想起︰這是他前妻最愛的花。

人生常恐無所思,平生就怕自尋煩惱;菖蒲花,菖花,華菖她的名字嵌了這花,因而案上那盆鮮麗華美的菖蒲,令他不禁睹物思人,心中不勝躁郁。

他原想摘了它,但又見花朵纔剛開,瓣上幾滴晨露晶瑩生光,美不可言,他怔怔注視著那盆花,卻始終未忍折損它。

花香愈發濃郁,瑤華粲然動人心魄,他迷迷惘惘發了一陣呆,思及故人,不覺嘆息。

心想︰嚴浚啊嚴浚,這世上如花美女知多少,何苦單戀一個崔華菖?

後悔休妻便又如何?到底來說,不就是個女人麼!

他愈想益加煩躁,大聲道︰「真是可惡!我早不應再想她的,世道不許,神佛也不容,這是妄念魔障,我不該著了魔!佛要世人離于愛,大丈夫何患無妻,既已出之,焉能為一尋常婦人再自亂心神?」

話雖如此,今早他讀了兩個時辰金剛經,依然心亂如麻。

只幾株菖蒲花,便即令他心神震動。為著鎮靜下來,他又再度閉上眼,潛心默背佛經,手心也愈發握緊佛珠。

「挺之,你纔一早就勤勉參禪了啊?」

嚴浚回過神,猛地睜開眼,見好友進來書房,隨手遞了個蒲團過去。

「勤勉致知,讀書當如此,參禪亦當如是。」嚴浚隨口道。

張九齡微微一笑,一臉疲憊不堪,只稱贊道︰「恭己慎有為,有為無不成,這方面,愚兄自知不如你。」

「子壽兄,昨晚睡得不好?」嚴浚問道。

張九齡蜷膝盤坐在旁邊,道︰「你曉得我體質較虛,熬夜過後,體力不支,自是多貪睡了一個多時辰雖則晏起是常事,但見到你在書齋早課,多年不改,倒還真令愚兄自嘆不如。」

張九齡字子壽,韶州曲江人,文學造詣不凡,在當代多有上乘詩作,聲譽卓著;因才學出眾,又獲玄宗皇帝特別拔擢為「翰林待詔」(候見官),職掌朝廷四方上奏表疏批答,既是位彬彬君子,知識份子文氣之外,也別具一派儒者的士大夫風範。

三人之中,惠義年齡最長,由于嚴浚篤信佛教,雅好禪學釋典,惠義又為當世高僧,嚴浚待以師禮,並邀請他長期駐留幕府,以便于就近討教佛理。

在嚴浚心目中,這兩人于他是亦師亦友,三人多年情誼,真摯深厚,時而鎮夜長談、通宵常議,深究黃老、佛釋道之外,盡可以經天下、論國是,也可以評古今、述己懷。

這會兒,惠義正在廂房歇息,張九齡還未用早餐,二人便信步走出書齋;一進大廳,一班在清掃門庭的僕役見了,忙行禮如儀,道早問好。

「老爺,要備早齋麼?」廚子問道。

「好,就一切照舊飯後,沏茶上來。」

「是。」

長久以來茹素禮佛,嚴浚吩咐左近備齊早膳,盡是些清淡的茶點素果,他平日生活簡約,沒什麼喜好,就于這茶水特別挑剔;那廚子知嚴浚家訓極嚴,又是清官,雖說日常膳食簡便,對于泡茶磚、理茶末、熱茶具的工夫,倒不敢馬虎半分,于是隨手煮了兩道齋菜,上了桌應付應付,就趕忙煮開水、備茶點去了。

二人草草進食,纔到後花園品茗。

嚴浚事先便吩咐過廚子備妥茶水,這紫筍茶產自常州義興,當年他擔任義興尉時,便愛上這茶香,每天都習慣泡上一壺,說它去油清火,飯後品嘗,自然風味更佳,余醞無窮。

晌午艷陽高照,二人端坐在涼亭下休憩,其時茶香四逸,舌底生津。

張九齡興致一發,朗聲道︰「四時正逢春,麗景共良辰,看柳荑如碧迎風起,飲紫筍茶香連十里挺之,你這新宅子庭園水塏,風味獨具,咱們品茗觀景,沁人心脾,真道是美不可言!」

「子壽兄,你一向過于講究詩情畫意,只我這府邸里一個人工小池和幾株楊柳樹,沒啥好稀奇的。」嚴浚見傍湖濱的一排垂柳,綠波搖曳,甚是平常,不免淡然回道。

「時當春日,霖雨過後又見煦陽,林木根荄得以膏潤發榮,更一掃冬季的枯寂陰霾,試問這景象如何不美?」張九齡問道。

「此情此景年復一年,子壽兄,你不覺得時世不與人同,更教人愁?」

「不以物觀存悲喜,人生在世,只要懂得生活方式、通曉四時變化,進而能體察天心就好。」張九齡道。「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故曰『唯天知己』;若不能明白天恩,又何以感受四時幻化之美?」

「子壽說得頗堪玩味若能超月兌物喜己悲的境界,因之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放諸四海,遍觀是邪?」

二人回頭一看,只見惠義緩步踱來,隨口道出,頗含禪機。

惠義一身素淨僧袍,方面大耳,美須長眉,神色安詳,由于骨瘦肉薄,清風拂動長衫,一襲和尚單衣只更顯得他飄逸出世,氣韻不凡,加以所知既博,見識又極高超,實是一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

「我道是誰,原來此偈是大師所悟出的道理。」張九齡起身相迎,道︰「惠義大師,您怎麼沒有再多歇一會兒?」

惠義道︰「子壽,你這話不對;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僧惠義尚且未得以參悟天心,無相無我,真提到他啊,這會兒那懶骨頭和尚仍然在夢周公呢。」

「您又說笑了!」張九齡呵呵一笑,愉悅地坐回石凳子上。

嚴浚見惠義上座,趕忙端了杯紫筍過去。「您請用茶。」

惠義接過茶,雅致地小口品了品,將空的茶杯遞給他,語帶禪機地說︰「挺之,你可知這茶水最可貴之處,究竟為何?」

嚴浚接過杯子,端詳半天,道︰「,晚生愚魯,煩請您開悟。」

「這紫筍茶葉經焙制後,須加入滾水,濾過雜質,再由壺就杯,方可飲用。你我學佛,道理也是如此;必先去其糟粕,蘊釀反思,再澄澈心志,便能盡取其甘美之味。」

「大師所言極是。」嚴浚連連頷首,深感受教。

三人品茗論佛法釋典,逸興遄飛,相談甚歡;不幾時,纔進主屋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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