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在他的書齋里,始終有著一盆菖蒲花。
嚴浚孤身坐在蒲團上打坐,被朝廷免去京官,降職為州刺史,心里始終煩躁不堪。
過些時日,他得去洺州上任,刺史是州縣小官,既非舉足輕重之位,也無法再登朝堂,升殿議事;他雖仍當盛年,文名遠播,操守過人,就算滿懷雄心壯志,看來也不能再展抱負了。
就為了一個女人,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裴寒竹和英霙,失去了兒子嚴武,失去高官厚祿,失去了同朝多年的好友張九齡,最後也失去了她死生契闊,此時獨坐長門愁日暮,一年一年老去,明日後日花開,逶迤戀春色,看花若有情;他身邊除了幾盆菖蒲花,所剩無幾。
真可悲哪他想,這輩子,相會早已邈無期,他再也見不著她了,只能透過這年年含苞,然後凋零的花,回顧無限次浮現記憶中的影子,卻永遠也得不著她
「挺之,為何你至今仍然執迷不悟?」
嚴浚自紊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見來者是僧惠義,他傷感地道︰「大師,我多年修行,溺志于佛典,至今始終未能悟道,煩請您指點迷津。」
進了書齋,惠義端坐蒲團上,微笑道︰「挺之,老納講個道理予你听听︰以前印宗法師講『涅盤經』時,有風吹旛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旛動』,議論不已。六祖惠能說︰『不是風動,不是旛動,仁者心動』。」
嚴浚听了他點明的話,臉上浮現愧色︰「大師,我」
惠義接著道︰「心動,乃人之常情,人之所以異于禽獸,不就是有『心動』為證麼?」惠義微笑道,「你平素歸心釋典,博覽佛經,卻始終未能參透,差在一個『止』字。心動,則神不寧,神不寧則動靜失所,自然無法澄澈心志;心若不能止,何來悟道?」
「既然心已動,又如何能止?…縱令妍姿艷質化為土,此恨長在無銷期。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啊。大師,人非木石皆有情,常人如我,怎麼達到佛法『非人』、『無我』的境界?」
「非人即成佛,無我亦為佛。」惠義道。
「什麼是『無』?」嚴浚嘆息道︰「又何可謂『佛』?」
「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即為『佛』。」
就在他倆交談的當兒,在庭園中池畔的兩只鶴突然振翅飛翔,嚴浚和惠義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遙望著一對鳥兒飛向天際,消失在雲端。
惠義道︰「挺之,你在那之間,看到了什麼?在念佛的當兒,你又領悟到了什麼?」
嚴浚悵然若失地說︰「空寂坐困愁腸老,人生幾時得為樂?大師啊,我寧作野中之雙鳧,不願為雲間之別鶴;失去了她,我的心也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挺之,心死了,那野中雙鳧、雲間別鶴,于你來說又有何義?」
見嚴浚默然不語,無話可答,惠義搖著頭笑了。「既然你心已死,那麼,老納就姑且為你葬心吧。」說著,惠義便拿起幾上那盆菖蒲花,落手就往地上一砸。
「啊!別」嚴浚本想起身阻止他,卻還是遲了一步;那盆鮮花砸碎一地,花睫斷折,葉瓣散落,盆覆土傾,看是斷不能再復原了。
「挺之啊,與其春草秋風傷我情,何不一悟空王無死生呢?」
惠義是個了不起的哲學家,他參透人生,像是個旁觀者,藉由觀察芸芸眾生的貪、嗔、痴,及嚴浚對身邊諸多女子的貪戀之于英霙;嗔怒之于裴寒竹;痴情之于崔華菖,達到他自我中「非人」的境界。然而,嚴浚卻始終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嚴浚又再看了眼那散落破敗的菖蒲花,傷感地說︰「大師明鑒,情場失意,官場也失意,于這男女之事,我早該瞧得淡了,可是」雖曾哀悼英霙、悲憐裴寒竹二人的早逝,但一想起了崔華菖,胸口一酸,他眼眶不由得紅了,只淒然一笑道︰「我本想看破紅塵,出家為僧,歷經這麼多年以來,卻怎麼也看不破,忘不了」
惠義搖搖頭,道︰「何必看破?不能忘情又何妨?早知逝者已矣,來者不可追,怎地還如此想不開?你平日習佛誦經,為的便是參悟這『生死』二字,一副臭皮囊,原是清煙飛灰之屬,又有何好留戀的?」說著指了指地上的殘花,問道︰「這花已然是『無相』,你眼中所看見的,卻是什麼呢?」
嚴浚惘然道︰「大師,我還是無法悟出這道理」
惠義呵呵一笑,只擺了擺手,沒回答他的疑惑,便就此緩步離開了。
--------------------------------
強烈推薦縴縴小妖的《武神魔訣》,情杰的《撒旦總裁月復黑妻》,冰慍的《傾國傾城之特工丑妃》,隱一時的《自殺》,風月無邊aa的《兩個女人和三個男人》,江小邪的《三千寵︰人面桃花何處去》,夏靜和的《醉憶是流年》,鏘尾魚的《黑白色的愛情》,Lady雯雯的《幸福誰買單》,haitunnv1020的《今生你休想逃開》,曾曾小子的《醉在蕙蘭花開》,我相信安徒生的《如果我變成回憶》,小惡先生的《神聖惡魔》,mango335109的《江山謀︰為君傾城》,兔紙小姐L的《淚妝》,奚紫煜的《玉露不施恩》,longzhaofeng的《蝴蝶戀之尋找祝英台》,fengxiaomu的《完美有瑕》,百忍成金的《性祭》和天衣公子的《宮凰》,請文友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