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看著窗外,一彎新月斜掛在天空,繁星點點,清風起揚。手中的酒已被手暖熱,身邊彌漫著竹葉青的醇烈,混合著金絲楠木似有似無的清香,竟是如此靜謐怡人。然而就是這樣的靜謐怡人的夜色中,白逸知道的竟是如此驚怖血腥的江湖往事。有一個時刻,白逸突然覺得吃人肉這種事實在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因為這個江湖,這個人間,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那些名門正派,威儀堂堂的皇室貴冑,所行的卻盡是這些草菅人命,毫無道義的邪妄之事。
白逸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酒能暖人心,但此時此刻白逸的每個毛孔都透著刺骨的寒氣。他突然發現自己原來生活在這麼可悲的一個世界。要麼在懵懂無知中變成他人的炮灰,要麼在一知半解中成為他人的工具,再不然就在似懂非懂間殘害別人,也無時不刻被人殘害!這江湖,難道就真的不能安安靜靜的自在逍遙嗎?
雲展看著白逸久久不做聲,只是緊鎖眉頭看著窗外。他的嘴上展出一個殘忍的弧度。他接著說︰「其實,武當做得事也不算什麼。你要知道我師父凌昊布下的局,那才叫深謀遠慮!」
白逸一動不動,他的臉上顯出了疲憊不堪,他突然覺得很累,很累,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听,也什麼都不想想。他真的只想讓自己靜一靜,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接受這些殘忍的現實,武當即是「血月樓」,皇帝要暗殺首輔,還有他手上那塊鮮女敕的「牛肉」。
但是雲展似乎並沒有看到白逸疲倦,他繼續說︰「我本是個孤兒,五歲就被師父帶上武當山,這世上本沒有人比師父更親近。但在我十八歲那年,我與師兄弟和師父下山行事,身負重傷並于師父和師兄弟走散。後來被一人家所救,在那人那里養了一個多月的傷。」
說到這里,雲展拿起酒,咕嘟嘟喝了一大口,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痛苦。白逸看著他,沒有說什麼,他知道雲展終于要說出他心中的痛苦。
雲展又道︰「一個月後當我傷養得差不多以後,這一家救過我的人卻全被人殺掉了,只留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白逸拿起酒,他隱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卻又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白逸清楚雲展接下來說的話必定比剛剛更讓人不可思議。
雲展狠狠喝了一口酒,突然笑了,笑得極苦極悲。他不理會白逸已經驚詫的表情,接著說︰「那個小姑娘,哈哈,那個小姑娘就是我的妹妹!我的親妹妹!哈哈哈哈。我之所以會被人打成重傷,之所以會跟師父師兄弟走散,之所以會被這戶人家救,之所以這戶人家的人會被殺,之所以最後只剩下一個小姑娘,都是我的師父,教我武功的好師父安排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最後我把這個小姑娘帶回武當,娶她為妻,也是我的師父,我的好師父,一手策劃的!他從那麼久以前就布下了這個局,就埋下了這個伏筆,就留下了讓我身敗名裂,不得好死的殺招!」雲展一邊拍著白逸的肩膀,一邊狂笑,那情形詭異而可怖。